那是他第一次跟她近距离接触,她发丝的柔软他一直都记得。 那时候,她只知道他的姓名,只知道他是京城人氏,就敢答应嫁给她,现在他是宁王世子,身份高贵,对她又十分温柔体贴,她也一定会答应的。 就是不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呢?也是脸红红,耳朵红红吗? 徐令琛心的期待,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纪清漪。 他的告白真挚而热烈,纪清漪脑中轰隆隆作响,全身的血都涌到了脸上。 徐令琛说他喜她!说要娶她!说不会辜负她! 上一世他也是这么说的,他也说要娶她,结果一转眼就跟姚家大小姐站了一起。 这混蛋,还当她是无知少女可以由着他欺骗吗? 她信任他,没有避开他,所以他就得寸进尺了。 哄骗她,欺负她,就那么好玩吗? 是不是她动了心,喜上了他,注定了就要被他欺负? 他一定是看出来了,看出来她喜他了,所以才敢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她。 她突然觉得有一种锥心的痛。 既痛恨自己在他面前的软弱,又痛恨他对她的不尊重。 她看着他深情款款的眼神,眸中就出一股决绝来。 要不是他骗了她,让她万念俱灰,生不如死,她后来又怎么会像牵线的木偶一般由着陈文锦摆布? 可恨他竟然先死了,她还没来得及质问他,他就死了。 让她恨他的时候都带着心痛。 她不会让他得逞的,不会再受他的欺骗了。她已经打定了主意,好好学习花,好好照顾清泰,不会嫁人,也不会喜谁,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 纪清漪朝后退了几步,在徐令琛的注视下缓缓摇了摇头:“殿下厚,民女非常,但民女自知蒲柳之姿,不敢高攀。” 徐令琛眼中炽热的笑意就一点一点消退下来,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却能觉到她的拒绝出自真心实意,绝不是拒还,更不是违心之言。 就因为知道这一点,这才让他更加难受。 “为什么?”徐令琛非常的不甘心。 “没有为什么。”纪清漪再次朝后退,把头的低低的,盯着脚尖道:“我只是不喜殿下而已。” 不喜他! 她说她不喜他! 徐令琛大怒,一拳打在旁边的墙上,发出轰然一声响。 纪清漪从未见他如此暴怒过,眸中就出几分担忧,想开口让他别伤害自己,又想到此刻的情形,最终咬了咬,生生忍住了。 徐令琛见了,却以为自己吓着她了,忙收回手,忍着心里的难过道:“你别怕,我就是气自己,没有生你的气,更不会怪你、伤害你。” 他说着,还朝后退了两步,以安她的心。 这样的体贴细腻,让纪清漪生出一种他放她在心尖的觉,这种觉促使她忍不住抬头去看徐令琛。 徐令琛只定定地看着她,原本明亮的双眸就像蒙上了尘埃,变得晦涩不明。 纪清漪不敢再看,摘下头上的芍药花,放在一旁,轻轻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徐令琛看着,那双手就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一开始有多喜,如今就有多难受。 他忿忿不平地将面前桌案上的一盆花拂摔在地上,像个愤怒的困兽。眼见纪清漪刚才佩戴过的芍药花也被他拂了出去,心里一急,赶紧蹲下去,小心翼翼捡起来。 见那朵花虽然掉在地上却完好无损,这才心头一松,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找了一个带水的花瓶珍而重之地养起来。 郑则一直守在门外的台阶下,先见纪清漪脸苍白地出来,又听到里面瓷器跌落破碎的声音,知道事情不好,忙敲了敲门,试探着叫了一声:“殿下?” “郑则,你进来。” 郑则推门而入,只见徐令琛脸沉,好似山雨来,心头一个咯噔,知道事情不好。 “殿下,纪小姐没有同意?” 殿下这么骄傲的人,受了这样的奇大辱,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徐令琛气得脸都绿了:“你不是说小姑娘最喜这一套,一定会答应的吗?你不是信誓旦旦地保证手到擒来,绝无闪失的吗?为什么她本不动,也没有同意?你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郑则慌忙解释:“殿下,这不应该啊,当初我给仙蕙送一朵小花,她都高兴的不得了,还让我给她簪在头上。是不是纪小姐不喜花啊?” 徐令琛一口否定了他的猜测:“她非常喜花。” “难道是殿下您没有按照步骤走,没有按照我们提前好的话术表白?”郑则笃定道:“一定是您这里出了错,或者说了不该说的说,或者做了不该做的事。” “胡说八道!本世子怎么会出错!”出令琛显然不接受他的解释:“一定是你的安排出了错,你还有脸怪本世子。你误了我的大事,下个月不许你回山西了。” “不要啊,殿下。”郑则大惊,语气急切道:“殿下没有做错,我的计划也没有误,那就是纪小姐的问题了。” “闭嘴!”徐令琛目光几乎是如同刀子一般:“她那么好的小姑娘,怎么会有问题?你再胡说八道,以后都不要再回去了。” 郑则如遭雷击,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殿下明明都被拒绝了,还这样心心念念地护着,莫不是魔怔了。 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要让殿下消气才好。 “不是,不是,殿下,我不是说纪小姐不好,我的意思是纪小姐太好了。”他心急如焚为自己辩解:“纪小姐长得漂亮,年纪又小,一直养在深闺,除了纪少爷之外,甚少接触外男,自然心思单纯,不懂情为何物。” 徐令琛听了,脸上就出思索的神来。 小丫头刚才说不喜他,并未说她心有所属,喜别人。而且,以慧心带回来的消息来看,她绝对没有喜别的男子的迹象。 怪不得她刚才脸发白,一定是他太唐突,吓着她了。 他怎么这么心急呢?当时应该慢慢地跟她说的。 毕竟这跟前世不一样啊,前世他几乎天天跟她见面,一连相处了大半年,她才慢慢接受他的。这一世她困在陈家,他跟她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怎么能要求她跟前世一样立马就答应他呢。 他突然很是自责:“我是太心急了,应该再等等,等足够悉了,才与她说开的。” 郑则不由愕然。 殿下非常在乎纪小姐,比他想象中的更在乎纪小姐。或者说,殿下在乎纪小姐到什么程度,好像无人能知。 他隐隐之中就明白该如何让殿下消气了:“纪小姐一片赤诚之心,实在难能可贵。别的女子见了殿下,早就如似虎地扑上来了,别说是求了,便是殿下看她们一眼,她们就动的要哭了。您若是再跟她们说上一句话,她们就能兴奋的一夜都睡不着。也只有纪小姐在您面前该如何就如何。” 徐令琛的视线一下子就变得十分温柔,好像看到很远的地方似的:“别人看到的是我宁王世子的身份,是我这一身的皮囊,只有她能透过这些纷杂的象,看到我只是我。” 郑则就附和道:“殿下能从那么多人中看到纪小姐,这才是真正的慧眼如炬呢。” 徐令琛这一回没有说话,脑海中却浮现出她眨着大眼睛的样子,嘴角不由自主就勾起一抹温暖的笑意:“你送她回去吧。” 他没有出面,只站在阁楼上目送她离开。 她没有动心,说明他做的还不够,所以,他必须要更努力才是。 来方长,他小心翼翼地呵护,总能等到她打开心扉。 ☆、第39章 一更:分手 纪清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平侯府的。 她只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用光了,回到房中,她连用午饭的心情也没有,只对彩心与慧心吩咐了一句,就一头倒在上昏昏睡去。 周围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她一觉睡到了深夜。 有人在边,轻轻摇晃她的肩膀,一睁眼,只见边坐了一个人。 她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正要厉声尖叫,被人捂住了嘴巴。 “小丫头,我明天就要去战场了。” 徐令琛身穿黑夜行衣,坐在她的边,暗夜中双眸亮的惊人。 不、你不能去! 战场上刀无眼,敌军狡诈险,在箭簇上涂抹了剧毒,虽然有军医抢救,虽然很快班师回朝,但你还是没能撑住,死了快要到达京城的路上。 纪清漪长大了嘴要告诉徐令琛这一切,却发现自己被他捂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急的她只好狠狠地在他手上咬了一口。 “你别担心,我一定快去快回。”徐令琛收回手,笑着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等我回来,带着糖人来提亲。” 买什么糖人,她本不想吃糖人,也不想嫁给任何人,她只想他平平安安地回来。 纪清漪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想不顾一切地告诉他不要去,不能去。 可当她挣扎着坐起来之后,嘴巴却不受控制地冲着徐令琛怒喝:“你不要再来了,我不会嫁给你的,我已经在跟锦表哥议亲了。” “小丫头,你这是怎么了?”徐令琛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盯着她的目光立马变得严肃起来:“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陈文锦本不是你的良人。” “不要你管!”她恨他欺骗他,便用刻薄的话去怼他:“锦表哥对我很好,我已经决定要嫁给他了。” 徐令琛的脸立刻变得晦暗隐忍,如雷电之将作:“你说的,是真的?” 不、不、不,不是真的,我本不喜陈文锦,也没有想过要嫁给陈文锦,我只是气你欺骗我,气你明明都要跟姚仙蕙在一起了,还来招惹我,气你没将我放在心上,气你到如今都不肯对我说一句实话。 纪清漪心急如焚,想大声地质问徐令琛为什么骗她,想质问他将她当成了什么,还想告诉他,千万不能上战场,他会身中毒箭,一去不回。 可她却发现自己游离于身体之外,她越是着急,上坐着的那个小姑娘,越是冷漠无情。 “当然是真的,我与锦表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嫁给他。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会嫁给你吧?” 她冷笑一声,说出来的话好像冰刀一般刺人:“锦表哥可是平侯府的二爷,周王世子的伴读,举人出身,以后飞黄腾达,前途不可限量。你呢?你有什么呢?你哪里能比得过锦表哥呢?” 既然你与姚家大小姐郎才女貌,那我便有锦表哥与我青梅竹马,这一场情的较量里面,我们旗鼓相当。 不是你抛弃了我,玩了我,而是我先不要你的! 徐保生,我们扯平了。 纪清漪就看到徐令琛的脸一点一点变得苍白,那眼中的愤怒也越来越浓,好似受到重创的狮子。 “纪清漪!”他目光犀利,眼圈泛红,咬牙切齿地对上那个小姑娘说道:“你好,你很好!” 他起身站起来,身子微微晃动,脚步踉跄了一下,推开窗户,翻身而去。 上的小姑娘蒙着被子无声大哭。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