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堪比扫描仪的视线。 艾伦的人生里,真的很少有这种略带惊恐的时刻。他快要维持不住扑克脸了:“你想干什么?” “我在画上给你留了条子,怎么听起来你好像很遗憾?” 温雪瑰淡然垂眸,再次将硬文件夹垫在画纸下。 “不意就改,我最听人劝。” “……” 铅笔迅猛地落在画纸上。 “……” 笔尖发出沙沙的响声。 “雪瑰……” 笔尖眼可见地加速,女孩埋头苦画,一副生怕被他抢走画纸的模样。 艾伦不得不识时务者为俊杰。相信没有多少人乐于接受这个事实:自己即将在世界上留下一幅不着寸缕的素描像。 “……雪瑰,我们伟大的现代油画大师,真人比作品更……漂亮千百倍的……仙女小姐姐……” 他语气缱绻地说着一些不知所云的台词,笑意在几度僵硬后愈发温柔,边说边轻俯下身,修长骨指熨帖地握住她手腕。 “你都画了这么久,还是早点休息吧。” 顿了顿又道:“你如果太累,我会心疼。” “不累。” 温雪瑰目光不离画纸:“在人类文明的发展中,对此物的诠释本来就是艺术的重要主题之一。你说得对,我不该因为自己脸皮薄就避开它。” 她暂停了一下,脸顿悟地得出结论:“太保守搞不了艺术。” 艾伦不得不将身体倾得更低。 “雪瑰,保守很好,我喜你保守的样子,喜你看到奔放点的画作就脸红。” 尽管他目前还无法接受自己被她画,但更不可能容忍别人被她画。 那只能希望她继续保守下去了。 在紧要关头,人往往会抛却不必要的顾虑,更诚实地看清自己内心。 他想起一事,不假思索道:“我第一次对你情难自,就是你在教室找错画的时候。” 回忆晃过脑海,他眸间浅浅漾起微光。手指停下,也忘记要制止她的动作,只是温柔地牵住她。 然后,一心一意地温声开口。 “那个时候,你想要来捂我的眼睛。” - 一直到熄灯后躺在上,温雪瑰还在回味他说的那句话。 很想发出无声的尖叫,再打几个滚。 但好担心他会听见。 她默默用被单蒙住嘴。 艾伦睡在一边的地板上。 月光从窗帘隙漏下来,落在他身上。 睡颜令他的轮廓愈发柔和,狭长双眼轻阖,看着比平常更温润一些。 不像醒着的时候,总有种锋芒内敛的迫。 许是把她之前那句“我们还认识不久”听进去了,拿被单时,艾伦并未和她商量。 对此,温雪瑰既松了口气,又隐约有点失落。 其实她有点想两人一起抱着睡。但是…… 她掀开一点被单,瞅了瞅自己的腿,又细又长,在夜里也白得发光。 这样一双腿,如果在半夜时因为怕冷,糊糊地环住他的…… 她简直不敢想自己会怎么醒来。 夜晚安静极了,缩在灰的被子里闭上眼,铺天盖地全是他的气息。 思绪纷,又想起刚才的事。 最后她其实也没画什么出格的东西。不过帮他把衣服改了个颜。 当时佯装要憋个大招,只是想反击一下游刃有余的他。 没想到会听到那样的话。 加上今天,他好像已经表了两次白。 温雪瑰忽然有些愧疚。 她看了一会天花板,转过身,用轻微的气声道:“aaron,你醒着吗?” 回答她的是均匀平静的呼声。 也对,他这两天一直脸不好,一定很累了。 温雪瑰朝他的方向挪了挪,小半个身体悬空出去,俯视他的睡颜。 他五官致清绝,被月光染上一层梦境般的氛围,像陈列在博物馆里的神祇雕像。 可黯淡的大理石也不足以形容他的光芒,应当用上好的汉白玉才对。 她就这样低低地看了一会,才很小声地开口。 “你睡着了,就听不见我给你表白了。” “好可惜。” 月下,他眼睫微微动了动。 温雪瑰没注意,深呼一口气。 “aaron。” “我喜、喜……” 努力了几次,仍以失败告终。 见鬼了,怎么还是说不出口。 温雪瑰简直有点悲愤。 她心里明明已经做好了百分之七十五的献身觉悟! 但嘴上为什么!连表白都做不到! 挣扎一阵,她默默地选择了放弃。 算了。来方长。 她翻过身平躺,而后闭上眼睛,打算入睡。 伴随着动作,安静的房间内响起布料摩擦的声音。 忽然,毫无预兆地,一抹暗遮住月光。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浓烈的薄荷气息欺近,像雨雾一样泼洒而下。 他皮肤炽热,似沸腾海浪,贴上她锁骨与肩膀。 枕旁微微塌陷下去,他单手撑在这处,又小心地避开了她的发丝。 另一只手,则攥紧她的手腕。 少顷,薄覆盖下来,柔软又炽烈,封住她未及出口的惊呼。 而后,撬开齿关,碾磨舌尖。 温雪瑰闭着眼,退无可退地承受。 陌生的触在她齿间肆,烙下旎又滚烫的痕迹。 一股无名的冲动被点燃。手微颤着抬起,胡地去摸索他的脖颈。 然后,似是将他朝自己的方向按了按。 耳畔的呼蓦地更,像夏海岛的风。 浪拍击海岸,发出轻微的水声。 不知过去多久,这个吻才结束。 前额汗的头发被他温柔拨开,一阵后知后觉的凉意,随即被口里的热所替代。 她眼睫微颤,半晌才睁眼看他。 眸间光芒细碎,漉漉的,和上一样。 艾伦坐在边。 月亮自天边滴落,落在他眼里。 他嗓音清沉,缱绻地落下来。 带着些微低哑,比那个吻更温柔。 “不会表白的话,我再给你示范一遍,好不好?” 他俯下身,薄尚且润,吻了吻她的耳垂。 “我你。” - 后半夜,温雪瑰本睡不着。 她想和艾伦聊聊天,记起他白天脸不好,又忍回去。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