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雪嫣答应下来,林素兰才又笑起来,“那你早些休息。” 雪嫣点头,送走林素兰,一言不发的躺到了上,转身面朝着里侧,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墙面出神,眼圈不自觉蕴红。 * “咚!咚!咚!咚!” 铿锵顿挫的击鼓声震透了午后的沉闷,青墨凝着神快步走进京兆府衙后堂,朝正坐在案后处理公文的谢策道:“世子,凤来楼出了命案。” 凤来楼是京中数的上名号的酒楼,每进出的多数都是达官贵客,而东家也有几分背景,还能公然在店里闹出人命,不是小事。 谢策眉宇微蹙,搁了笔抬眸问:“死者是何人?” 青墨道:“据报官的女子说,是酒行程家的三公子。” 谢策轻角,掀了衣袍朝朝外走去。 青墨立刻指挥着人马跟上。 而此刻的凤来楼里,哭嚎咒骂声连成一片,大堂中,一女子伏在生死不知的男人声上哭的肝肠寸断,如泪洗面,“三郎,三郎,你醒醒……醒醒!” 死了人谁也不敢继续待下去,一群人挤着往外跑。 “我们也赶紧走吧。”二楼上,林素兰勉强镇定下来,朝着脸都有些发白的两个女儿道。 顾玉凝看到楼下躺着的死人,还有他嘴角的血迹,只觉得胃里一阵阵作呕,连声道:“快走。” 雪嫣的状况比她好一点,但脸也苍白的厉害,点点头跟着起身。 女子尖声让家丁拦住门口,“不许走,三郎死了,凶手就在你们之中,谁都不许走!” 众人顿时炸成了团,有人破口大骂,“你放!你们坐的角落就一桌,本没人过去。” 女人无助地抱着程三公子,眼泪汹涌,“那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她神如同魔怔,指着桌上的菜,“一定是菜里有问题,是菜!” 此话一出,更是吓的众人一个个面如土,纷纷怀疑起真的是饭菜有问题。 掌柜一看形势不对,连忙出来安抚,“若真是我们的菜有问题,又怎么会只有他有事。” 楼下吵得不可开,门口也是围的水不通,林素兰着急的直掐着掌心,“这可怎么办。” 雪嫣颦紧眉心望向门口,视线刻意避开了那对男女,“出了这么大的事,想来官差很快就会过来,我们就再等等。” 林素兰神忧,无奈之下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顾玉凝心神不宁,忐忑的抱住林素兰的手臂,侧着身子靠在她肩上。 林素兰摸了摸她的脸,安道:“母亲在,没事昂。” 雪嫣看着护住顾玉凝的母亲,默默侧过脸,自己揪着指尖按下心里的慌张。 “怎么好好的就遇上这晦气事了。”林素兰怨声载道,她也想不到,就是出来买两身衣裳,吃个饭的功夫,就出事了。 楼下吵闹的簇拥的人群被分开一条道,谢策一身绯官服走的不紧不慢,目光睥视,从容之下是一股强大的气势。 掌柜眼尖认出谢策,拱着手上前,“见过大人。” 跪坐在地上哭得噎不止的女子一听掌柜的话,连忙跪行到了谢策身前,往他脚边伏去。 谢策没有动,只递了眼神给青墨,青墨立刻上前把人拦了下来。 女子朝着谢策哭喊,“大人,这凤来楼的饭菜有毒,毒死了程三公子。” 掌柜连忙辩解,女子则哭个不停一口咬定就是饭菜有毒。 谢策不动声地看着,眸中是不近人情的寡淡凉薄。 一直低垂着螓首的雪嫣听到楼下唤大人,知道是官府的人来了,松了口气侧过头看去。 人群之中,她一眼就看到了谢策,目光怔愣的落在他侧脸上。 他怎么…… 旋即一想,雪嫣直骂自己傻了,谢策是京兆府尹,出了这样的命案,他自然要过来。 自己如今避他不及,可那自打出事之后就攥着她心房的不安,却随着他的出现被无声抚平。 谢策警觉的抬头,朝着目光来处的方向看去,四目相对,那双淡然不含情绪的黑眸微敛,眉心轻锁。 雪嫣冷不防与他视线相纠,瞳仁微缩,下意识别开眼。 不安的情绪才消减,另一种让她更为五味杂陈的紊情绪就涌了上来。 下意识做出的举动最能代表一个人的心思。 她又再躲他。 谢策目光一沉,眸中的凉意在看到林素兰和顾玉凝的时候才消退了些许。 即是因为顾家其他人也在,便罢了。 林素兰还在一门心思的安着顾玉凝,看到雪嫣与他们对坐着,如同一个格格不入的外人,谢策仅剩的那点不虞也被不舍冲化。 其实,嫣儿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把你捧上天,给你逾此十倍百倍的怜,又何须在这里被冷落着,像只无家可归的幼兽,独自委屈自怜。 谢策收回视线,淡淡朝随行的仵作看去。 仵作会意背着箱子朝程三公子走去,女子见状忙问:“你要干什么?” “验尸。”谢策的声音如砸落清涧的水珠,空幽凉薄的让人凛然心慌。 女子闻言瑟缩着肩头,以手掩面哭得难以自持,烈噎着仿佛随时会晕厥。 楼内许多人看了都为之动容,谢策却面不改,“你将事情原委告诉本官。” 掌柜心里一紧,便要抢着回话,“大人。” 谢策冷冷瞥去,“本官还未让你开口。” 女子伏身重重磕了头,悲痛泣着回话:“妾身柳思秋随三公子来此处吃饭,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可忽然三公子就说胃腹疼痛难忍,紧接着就吐血……就是因为吃了这里的东西!” 柳思秋伤心绝,凄楚捂着心口,难以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仵作也在这时站起了身,“程公子确实是因为中毒,毒发生亡。” 谢策命他将两人用的饭菜也检查了一遍。 仵作逐一验过桌上的饭菜,验至那道白杏仁糕时目光一动,走回到大厅中央道:“回禀大人,是那道杏仁糕里有毒。” 听到菜里有毒,掌柜当即变了脸,大喊道:“不可能,诬陷,一定是诬陷,大人明察啊。” 眼下菜里被查出有毒,众人立时咬定了凤来楼罪责难逃。 谢策目光晦暗不明,示意仵作接着说。 仵作道:“据小的判断,这是一种名为苦子的毒,寻常人家不会用到,多是厨房晒干磨成粉后常被用来泡洗鲮鲤,便于去鳞甲,只要清洗干净就不会有问题。” 掌柜煞白着脸,冷汗直冒,两手哆哆嗦嗦打抖,凤来楼后厨确实会用到苦子处理鲮鲤,他双发颤,“莫非是不当心混在了杏仁粉中。” 一直低头在哭的柳思秋抬手笔直指向掌柜,“定是这样,是你们害死了三公子!” “好在我们没点那杏仁糕。” “这程三公子真倒霉。” 雪嫣听着众人断断续续的声音,目不转睛的望着面前已经空了的瓷碟,脑中一片空白。 她也点了白杏仁糕。 林素兰见雪嫣在发怔,目光顺着看过去,一道雷劈进脑中,她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尖细的声音拔高,发着颤,“囡儿,你是不是也吃了杏仁糕!” 雪嫣整个人一抖,双手不住发颤,程三公子临死时痛苦挣扎的样子闪现在眼前。 她努力想要自己冷静下来,轻轻了口气,空气却哽在了喉咙口怎么也下不去。 仿佛窒息的恐惧让雪嫣害怕至极,她闭上眼睛,心如死灰。 顾玉凝因为不杏仁的味道,所以没有碰,看到雪嫣点头,她骇然捂住嘴,神大,磕磕绊绊道:“你现在觉怎么样?我们快去医馆。” “对,去医馆,快,母亲扶你去。” 林素兰慌不择路想要去搀扶雪嫣,一具高大的身影已经先一步跨过她身侧。 绯的衣袍一扫而过,彰显着来人的急切。 谢策站在雪嫣面前,沉着眸一言不发地执起她的手腕。 雪嫣本没注意到他是何时过来的,受惊的往回缩着腕子。 谢策冷声道:“别动。” 雪嫣本就已经慌的不行,再听他强硬发冲的语气立时红了眼圈。 林素兰心急如焚,更不明白谢策此举的用意,哑着嗓子道:“世子。” 谢策不耐的回了句,“夫人稍安勿躁,本官略通医术,或许可以替四姑娘诊断。” 林素兰闻言大喜过望,连连点着头,语无伦次道:“好,好,快,快给囡儿看看。” 谢策将指尖搭在雪嫣的脉搏之上,心无旁骛的专注替她诊脉。 雪嫣重重地咽,让自己放松下来,试了几次后都无济于事,她干脆闭紧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到谢策松开了她的手,她握住自己的手腕,颤颤睁开眼眸。 林素兰急切询问:“如何?” 谢策几不可见的松了神,低沉的嗓音也丝毫不见异常,“夫人暂且宽心,四姑娘脉象并无异常。” 林素兰整个人松懈下来,手掌着心口,不自主的红了眼,喃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上去紧搂住雪嫣,“你快吓死母亲了。” 一旁的顾玉凝也长长吐出口气。 谢策看着她问:“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雪嫣此刻还有些发懵,小手按在心口替自己顺着呼,如鹿的眼眸里泪雾氤氲,半晌才弱声道:“没觉得哪里不舒服。” 刚才她不过气,真的以为自己是毒发要死了。 谢策颔首看向桌子,在雪嫣面前碗中找到半块没有吃完的杏仁糕,他伸手直接捻起被咬过的杏仁糕,在指间碎,放在鼻端细闻。 三人都紧张地看着他,谢策放下手,指尖错两下,拂去了上前的碎屑,目光停在雪嫣心有余悸的小脸上,“这里面没有毒,夫人和二位姑娘可以放心了。”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