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沉着脸,抹去了四面礁石上画的符阵,趟着水先往岸上去了。东方瑜落在后头,看着管一恒实在忍不住:“你究竟在想什么呢?他又给你灌什么汤了?” 管一恒有些无奈:“我说过了,只是想查清这件事。刚才小成说的话你也听见了,他帮助我们也不是一次两次,我——” 东方瑜打断他:“那他能让伯父活过来吗?” 一句话把管一恒的话都噎了回去。两人沉默地走回岸上,东方瑜才另起话题:“在海中为害的那妖物究竟是什么?” 说起正题,管一恒立刻神一肃:“是马衔。” 马衔之名,乃见于《文选》之中,木华有《海赋》一篇,状写海景,又极夸海中出产,乃至于描写怪,便有“海童邀路,马衔当蹊”之语。李善注曰:马衔,其状马首,一角而龙形,海中神怪也。 因为见载于典籍得少,众人倒是一时都没想到这东西上头,倘若不是管一恒今夜亲见,大概也还想不到。 “怎么会出现这东西?”朱文颇有些惊讶,“我还当这是书中杜撰……”毕竟这等文人诗赋,比不得《山海经》一类有有据,许多都是书生笔,博个文词昳丽之名罢了。而且马衔自在《海赋》中出现,千百年来也没人当真见过,只不过是书里一个符号罢了。 管一恒点了点头,调出小成做的路线图来:“我怀疑马衔一直都在海中,只不过是因为石油漏,原本生活的地方不宜居住,才逐渐往近海过来。” 东方瑜叹了口气:“原本相安无事,眼下却不得不诛灭了它了。” 管一恒突然就想起了叶关辰说过的话:“必定要诛灭吗?” 东方瑜看了他一眼:“已经食人了,还不诛灭,难道放任它再食人吗?”他真是越来越担心了,管松从前也反对随意诛杀妖怪,但管一恒现在的观点好像又跟管松不同,他越想就越觉得是受了叶关辰的影响。 小成眼看气氛又有点僵住,连忙问:“但这次让它跑了,要怎么捉呢?” 管一恒从兜里摸出几颗铁珠:“这是镇水珠,你们看看上头的镇水符,我觉得好像跟普通的不大一样。”马衔逃跑之时,海水搅动,将几颗镇水珠抛了上来,都被他捡了。 朱文在这上头是专业人士。他跟朱岩又有不同。朱岩更擅长自创,朱文却见多识广,除了各家不外传的宝贝,差不多的符咒他都见过,能识能画,眼力也不错,拿起镇水珠看了一会儿,神微动:“果然跟普通的不一样,不但能镇水,且有困兽之用——这是谁画的?” 管一恒摇了摇头:“还不清楚,只知道一用就是九颗,按九之位投下。能仿制么?” 朱文将他捡来的三颗镇水珠看了又看。专业人士,见了自己擅长的东西就免不了要沉,虽然知道这东西肯定是那个杀千刀的养妖族来的,但这会儿也顾不上排斥了,只说:“这几颗珠子各有不同,虽然有迹可寻,我也要仔细揣摩揣摩,恐怕也得两三天时间。”说到这里又不住想起了朱岩,“若是他在,定然有所启发,能另制一套也说不定,就不用耗费这么多时间……” 提起朱岩,气氛难免又要僵下来,东方瑜便让朱文拿着镇水珠回自己房间去仔细揣摩,自己跟管一恒去商议如何捕捉马衔。本地那个警察今天晚上简直跟看了一场魔幻电影一般,到现在脑子都有点儿转不过来,小成就跟他一起去送孩子,顺便给他洗洗脑,免得把人吓傻了。 没了旁人,东方瑜说话就不大客气了,打了盆热水来,就把管一恒往椅子上一按:“看看你这模样!” 管一恒的t恤已经给了叶关辰,又在石窟里摸爬滚打,身上好几处擦伤撞伤,青青红红的,虽然他皮肤晒成小麦,也十分显眼。东方瑜一边替他清洗上药,一边忍不住又要念叨:“我说你今天是昏了头了吧?当着朱文的面,你居然出手拦着我!朱文只要回去说一句,你连执照都要被吊销信不信?你既然总说九婴不是他放走的,为什么不带他回去审清楚?” 管一恒默然坐着任他摆布,被急了才说:“真要带他回去,能审清楚吗?” 东方瑜也不敢打这保票,半天才说:“养妖族造孽不是一天两天了,随便扯一件出来,也够定他的罪了。” 管一恒闷闷地说:“至少这十年里,养妖族没有再作恶过。” 东方瑜气得差点把药都打翻了:“照你这么说,是真要替他罪了?管伯父的事就不算了?” 这件事始终是管一恒心头的伤疤,揭一下就疼一次。所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叶关辰再助过他多少次,有这一件在,别的就都抵不过去。现在东方瑜气急了,一次次揭这疮疤,管一恒心里既疼且烦,干脆把话题转开,谈起如何捕捉马衔来。 海洋如此之大,马衔今天跑了,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在长岛附近逗留,两人商量了一会儿不得其法,东方瑜叹了口气:“不知道寺川兄妹是怎么把马衔引到石窟里去的?” 管一恒隐约觉得不是这样。寺川兄妹把小女孩去,当然是准备做饵捕马衔,然而孩子吊在石窟里,马衔在海底怎么知道?显然马衔原本就在那石窟附近逗留,并不是他们将马衔引到石窟底下去的,而是他们发现了马衔出没于石窟,准备用饵将马衔引出水面好捕捉罢了。 到底管一恒身上有伤,东方瑜也想让他好好休息,商量了一会儿没个头绪,东方瑜就起身走了:“你好好休息,反正朱文那边镇水珠一时半时也研究不明白,明天再商量吧。” 管一恒怎么睡得着,躺在上瞪着眼看天花板出神。刚刚要朦胧睡着,手机忽然响了一声,收到一条短信,打开来看看,却是一条网址,随手点开,跳出来几张符咒的图片。管一恒先是一怔,随即看出来,其中有几张是见过的,赫然就是他捡到的那几颗镇水珠上的符画。这里的图点点正有九张,恰好便是一套镇水珠。发短信的人就不必说了,除了叶关辰,再不会有第二个! 第55章 镇水 管一恒死死盯着这个手机号码,半天,拨了回去。 叶关辰的声音明显地有些中气不足:“一恒,看到图片了吗?” “究竟为什么?”管一恒觉得自己有无数的问题想问,这些问题你冲我突,都想抢着出来,反而全部卡在了一起,最终全部汇在一起,变成了这么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叶关辰大约也觉得这个问题一时很难理出头绪,沉默了片刻。不知是不是手机信号太好,管一恒能清楚地听见他的呼,时轻时重,并不均匀,似乎不太舒服的样子。半晌,他才慢慢地说:“你们不是要捉马衔吗?” 管一恒反问:“难道你不是来捉马衔的?” 叶关辰轻轻叹了口气:“如果马衔再被我捉走,你就不好待了吧?”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和,微微带着点沙哑,于静夜之中听起来更多了一分磁,但管一恒却忽然觉到一种说不出的愤怒:“那之前呢?腾蛇是你捉的,何罗鱼是你捉的,土蝼还是你捉的!九婴在你手里,就连睚眦——”他猛地咬紧了牙,从牙里挤出几个字,“也在你手里!” “一恒,有些事……”叶关辰说了几个字就又沉默,显然也觉得难以启齿。 管一恒觉得自己应该立刻挂断电话,但他最终只是沉默地等待着,直到叶关辰轻声地说:“一恒,这些妖兽不能诛灭,马衔你可以捉走,但一定要让它活着,以后或许有大用。” “跑都跑了,还去哪儿捉!”管一恒自己也觉得自己有几分赌气,好像不呛叶关辰两句就不该继续通话似的。 叶关辰却并不在意他的语气:“马衔不会远离此处,它是到这里来产卵的,长岛附近的海下石窟是最好的产卵之处,除非卵被孵化,否则它不会离开。” “产卵?”管一恒惊讶得把什么都暂时抛开了,“马衔?产卵?它也能?”怪若能如此繁衍,那山川水泽之中,恐怕早就被它们占了吧? 叶关辰轻轻笑了一下:“当然可以啊。只不过妖兽之繁衍也禀天地之气,千百年难得一遇罢了。我不知马衔所禀是天地之何气,也不知它产下的当是什么妖物,不过它肚腹隆起,将要产卵却是真的。”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了,管一恒半天才能说出话来:“马衔所产的,难道不是小马衔?” “龙生九子,各不成龙。”叶关辰含着一点儿笑意轻声说,“或许它产下的会是小马衔,也或许只是一条鱼,更或许是什么从未有过的怪。总之,九丈崖附近的石窟会是首选之处,将镇水珠设在那里,多半是能捕到马衔的。” “捕到之后又能怎么样呢?”管一恒忽然又有几分颓丧了,“捕到之后,还不一样要上。” 叶关辰微微踌躇了一下,轻声说:“或许你可以上十三处……” 上给十三处,以十三处对管一恒的维护来看,他可以申请十三处不要诛灭马衔。而如果上天师协会,那如何处置就不是管一恒能左右的了。 这当然是最妥当的方法,然而管一恒又觉得别扭起来:“你倒是什么都知道。”连他在天师协会和十三处里完全不同的处境都一清二楚。 叶关辰似乎是苦笑了一声:“一恒,马衔真的不能诛灭。我对禹九鼎的猜测只差最后一点证据了,倘若能证实,这些妖物到时候恐怕只愁不够用。” 这话可真让管一恒诧异了。不让诛灭马衔他或者还能理解,但说到妖物只愁少不愁多,可就实在奇怪了:“什么意思?” 叶关辰想了一想:“这件事说来也还只是我的猜测——不过,怀柔那场大火,你不觉得起得蹊跷吗?” 一提怀柔,管一恒想起来了:“幽昌是被你收走了吗?” “不是。”叶关辰迅速回答,“九婴曾经在火中与一兽相斗,吃了大亏。隔着火海,我没有看清那是什么,但似乎不是幽昌。幽昌致旱,却没有听说过有纵火之能。” 管一恒顺口答道:“火是费准的火蛟失手的。” “恐怕不是。”叶关辰断然否定,“他的火蛟在邙山上我就见识过了,未能物尽其用,不出那样的大火。” 管一恒被他说得更奇怪了:“怎么叫没能物尽其用?是董涵炼化的手法不好?”难道是没能将火蛟生前的灵力全部炼化在蛟骨剑之中? “不是。”叶关辰言又止,“一时也解释不清。我不能跟你通话太久,只怕有人通过监视你的手机来定位搜寻我,以后有机会再细说吧。只是马衔的事你一定要记得,如果要收伏,可以用——”他略一迟疑,还是说了出来,“用贝壳。还有,收伏之后,你一定要把它带在身上,不要离身。”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管一恒慢慢合上手机,从领口拉出了那枚贝壳。在黑暗之中,贝壳反而发出淡淡的紫光,管一恒把它凑到眼前,发现那紫光不是从贝壳外部发出来的,而是贝壳内部有柔和的银光,映到贝壳紫的外壁上才变为了紫光。 从贝壳腹部的隙往里看,可以看见银光不是一团,而是无数的银星点组成,仔细看还能看得出来有密有疏——贝壳内壁上竟是刻了符咒,那些银星点,就是符咒的笔划。这颗所谓“普陀山海滩上捡到”的贝壳,内部居然有一个小小的符阵。 管一恒于符咒上的学习确实还不够深入,但从看懂的部分符咒再联系刚才叶关辰说的话,他也能知道,这颗贝壳其实是就是一件拘妖兽的法器。不过,叶关辰让他一定随身携带,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这贝壳确实也还有定位器的作用? 不管怎么样,管一恒反正是睡不着了,索翻身起来,去了朱文的房间。 朱文还在灯下如醉如痴地研究那三颗镇水珠,管一恒把九张符咒的图片往他眼前一放,朱文就跳了起来:“哪里来的?” 管一恒没回答。朱文问完了这个问题,也觉得自己是傻了——不是原做镇水珠的人给的,难道天上真会掉馅饼吗? 这可叫朱文不知道是拿还是不拿了。拿吧,朱岩就是死在叶关辰手里;不拿吧,且不说耽搁了捕捉马衔的正事,就是他自己心里也实在舍不得。 管一恒看出他的意思,直接把图片传到了他手机上,然后才说:“九婴的事,很可能里头还有别的原因,我也在查。我跟朱岩是在邙山共事过的,不敢说就成了莫逆之,也是朋友,务必要查出真凶来,不能让他去得不明不白。” 朱文眉头一皱,立刻追问:“你的意思是说我堂弟不是那个养妖族杀的?那会是谁?” 管一恒到现在也没个真凭实据,只是叶关辰说他没有杀朱岩而已,他相信叶关辰,别人可未必相信,所以只能含糊地说:“是有疑点,但总要有凭据才能定论,现在却不能说。” 朱文半信半疑,但捕捉马衔是大事,也就接了图片去仔细研究了。既然有了图片,那仿制起来就非常容易了,照葫芦画瓢总是会的,只要将符咒灵力转的方向明白,仿出来纵然不说百分百相同,也至少有八九成的效用。 自来以金镇水,乃是取金克木之意。水中蛟龙之属多为木,用金克之,自然风平浪静。朱文这次仿制,却是用了铜心瓷础,内部纯铜,外部用的却是朱家特制的瓷土。如此外土内金,既有金克木,又有土克水,再在瓷上蚀刻出镇水符来,共做了三九二十七枚瓷础,每枚有杏子大小。 这些瓷础都是用雷火符烧出来的,朱文手快,花了一天一夜的工夫,把二十七枚镇水础做了出来。 管一恒等人当然也没闲着。等水再度退下去之后,他们又从崖底的入口进入石窟看了看,但石窟已经崩塌,一块巨大的石头挡在入口,本无法进入了。 “哎,这里头好像还有个石窟!”小成拿手电对着石壁上照了又照,小声叫起来。 八歧大蛇强行从石窟里冲出来,将石壁都撑裂了多处,出几条长长的裂来,小成从那裂里看进去,发现其中一条裂后面还有个石窟,计算一下方位,应该与原来的石窟紧挨着。 几人折腾了半天,从裂最宽处挤了进去,发现这石窟虽然小些,但结构倒跟原来的石窟相似,同样下通海底。管一恒和小成换上潜水服,背了氧气罐,顺着石壁小心翼翼潜了下去。 潜下十几米后,眼前便开阔起来,原来九丈崖底下,竟然还有如此大的一个石窟,几乎有半个海滩大小,四周有或或细的石柱支撑,中间却有一片平坦的礁石,本来生海藻,眼下却被刮出了直径近二十米的一处圆形空地,就连礁石也被刮得下去了一层,变成一个光滑的浅洼,里头铺了一层贝壳,却都是碾碎了的,果然是像个要孵卵的巢。 虽然戴着潜水头盔不好说话,小成也忍不住了,把脑袋伸到管一恒眼前,挤眉眼比手划脚地表示惊讶和疑问:马衔真的要在这里产卵!这么大的一片地方,要怎么抓? 管一恒也皱起了眉头。他们初步的计划就是用镇水础镇住马衔,然后下水抓捕,但现在石窟如此之大,倘若等马衔产卵之时把镇水础布在石窟之外,那么镇水础的威力必然因范围扩大而降低,到时候马衔仍旧能在石窟里窜来窜去,这可没法抓。 须知海水里那是马衔的地盘,人毕竟不是鱼,单是呼就是个拖后腿的大问题,更不用说水下阻力大,就是有十二分的身手,到时候也只能施展个七八分,要想抓住马衔真是开美国玩笑了。 所以说,想要抓住马衔,就得把镇水础布得尽可能靠近它,就像之前叶关辰利用石窟里那一潭水一样。但那毕竟是在水面之上,投放镇水珠也方便,而现在却是在水下。要想预先布置下镇水础而不被马衔发现,那本不可能,但只要出现在马衔眼前,就更别想再从容布阵了。 浮上水面,管一恒半天没有说话。东方瑜和朱文看着拍上来的照片,也都皱起了眉头:“这——麻烦大了……” 小成下潜水衣,连忙跑到光下晒晒:“底下的水也够凉的,到时候恐怕还要考虑到这个问题,人呆久了会四肢僵硬,影响活动的。” 管一恒也觉得冷。虽然隔着厚厚的潜水衣,出水之后仍旧觉得寒侵肌骨,这下头的水也不知怎么就这样寒,也许这也是马衔选择此处产卵的原因,毕竟之前它生活在深水之中,水温比之海边一带要低。 也不知道叶关辰是怎么发现马衔要产卵,又怎么找到它的产卵之地的。九丈崖下的海水这么冷,也不知道他在里头泡了多久…… “一恒——”东方瑜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想什么呢?” 管一恒了冰冷的双手:“没什么。我在想,第一层镇水础只能布在石窟外面了。” 仿制出来的镇水础其功效比原装的镇水珠始终差一些,但胜在朱文做得多,完全可以内部九只布一小阵,外部十八只再布一大阵,双重阵法同时发动,便能锁住马衔了。 镇水础第一层布在石窟外面倒不难,因为地方开阔,甚至可以先布下几枚主础,等马衔进入石窟之后再将余础布下,有两三个人动手,至多十分钟也就搞定,麻烦的是内层的小阵。 “这个要怎么布?”东方瑜把拍摄的照片看了又看,“或者,藏在石柱隙里?” 朱文看了看那石柱的方位,就一脸为难:“与九位不符,恐怕用不上。” “这个给我。”管一恒却已经有了主意,“内层阵法我来布。” 东方瑜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脸唰地变了:“你想在马衔入之后布阵?开什么玩笑!” 管一恒神不动:“预先布阵不可能,位置不准又起不到作用,当然是布在马衔的巢旁边才最合适。” 这下连小成也跳起来了:“不可能!九枚镇水础呢,有你布阵的工夫,够马衔好几个人了!” 管一恒却只把手一摆:“这是我的事。马衔就要产卵,我会在它产卵的时候出手。” “那也不成啊!”小成越想越担心,“这可不是在地面上,甚至也不是在海面上。这是在水下,你刚才下水也该能觉到,水下的行动跟水面上那是本不一样的,更何况在石窟里头!不说别的,只要马衔住了你,耗到你氧气不够了,该怎么办?你要想在水下灵活,就不能用太大的氧气瓶,这么一来,呼的时间就少……”他巴拉巴拉说了一通,直说得东方瑜脸越变越难看,连朱文都直摇头。 管一恒却只笑了一下:“我知道,所以这几天我得找地方好好练一练。这恐怕是唯一的机会了,否则马衔只要离开长岛一带,我们到哪儿去找它?再拖下去,谁知道它还要吃几个人?”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