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阿尔哚定要桌席珍馐美馔,却非霜降,而是为御驾亲征大胜而归的皇帝陛下接风洗尘。 正午时分,北城门大开,居于阿尔哚的景人与克蒙人夹道相,齐齐下跪参拜,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其声连绵不绝,响彻云霄。 前后黑甲军仪仗开道,广德皇帝东聿衡身着金甲胄,披着黑墨绣金龙披风,骑于高头大马之上,别雷霆宝剑,宛若战神下凡,英武骁勇,威风凛凛。 方圆五十里将士并大小官员无一漏席,齐整衣冠接天子御驾,然而众人翘首以盼的传奇神女娘娘睿妃却并未驾。 这虽是沈宁所愿,却是皇帝圣旨。 东聿衡不让沈宁出城接。 因此相较城里的呼雀跃热闹非凡,沈宁住着的院子里安静了许多。潋领着大小奴婢去为东聿衡暂住的御院再三整理摆置,惟有王守业小妾与两个奴婢守在屋里陪她看书。 忽而庭院一阵动,沈宁还未动,其他人立刻弹跳起来,“娘娘,莫非陛下来了?” 沈宁并不吱声,依旧低头看书。众女匆匆了出去,不消片刻她却听见恭大皇子之辞,她挑了挑眉,放下了书正要起身,便见一名身材修长的男子穿着银白铠甲大步而入。 “明奕给睿妃娘娘请安了。”沉稳的声音中带了些许笑意。 “大皇子?”沈宁不确定地叫了一声。 那男子抬起头来,正是被寒风刮得略显沧桑的东明奕的脸。 沈宁有一丝恍惚,旋即扶起了他。 东明奕站起来,沈宁发现她才及他的肩膀,她惊奇地道:“一月还不到,你怎地长得这么高了?” 东明奕看向较之之前健康丰盈的沈宁,眼里净是笑意,他摘了头盔道:“我自个儿也不知怎么一回事,每里好似听得骨头嘎巴儿响。” 沈宁轻笑着细看他一会,“成了些,稳重了些。” “多谢娘娘赞誉。”东明奕扬了嘴。 “快坐罢,来喝口热茶。”沈宁引他坐上炕,亲自为他倒了一杯加了作料的热茶,“你一切都好?有没有受伤?” “只一点小伤,不碍事。娘娘看来气好了许多。” 沈宁点点头,“我成除了吃就是睡,哪里能不好。” “那便万幸了,”东明奕喝了一口热茶,细看她脸侧淡淡的疤痕,又问道,“娘娘的伤可是痊愈了?” 沈宁点点头,“好是好了,就是有疤。” 东明奕松了一口气,认真地道:“娘娘不必担心,中有秘制雪肤膏,抹了便好了。” 沈宁轻笑,“那就好。” 二人沉默一会,沈宁记起一件事来,声音也随之低沉下去,“你……见到了黄将军么?” 东明奕闻言脸一变,缓缓道,“见了,然而也不过匆匆几面,至今还不能与他提及黄逸之事……” “黄将军见了努儿瓴么?” “不曾,简将军也不曾。” 沈宁捂着茶杯沉沉一叹,摒退了闲杂人等,与他耳语了两句。 东明奕听罢,低着头握紧了拳,随后沉重地点了点头,“好。” “难为你了。”沈宁伸手紧了紧他的手。 温热的触迅速传遍全身,东明奕一惊,抬起头来。 正在此时,上房传来略带惶恐的恭之声,东明奕才站起来,便见广德帝大步跨进了里屋。他头戴紫金冠,换了明黄团龙纹常服,已是洗去了一身风尘,显得神采奕奕。 “儿臣参见父皇。”东明奕单膝下跪。 沈宁依旧坐在原处。 东聿衡本是角带笑,看见长子的瞬间隐去了笑容。大皇子一回来就奔着这儿来了,甚至连甲胄也不及卸下么?他看一眼面无表情的沈宁,又看一眼几案上的两杯热茶,眼眸微眯。 “起来罢,一回来就给睿妃请安,难为你一片孝心。”他不咸不淡地道。 “是……儿臣是来给睿母妃报喜……父皇,您若无其他吩咐,请容儿臣先行告退。” 东聿衡摆摆手让他退下。 东明奕又向沈宁拜别,方才退了出去。 不消片刻,室内只剩下东聿衡与沈宁二人。室内陷入古怪沉默,皇帝直直注视着沈宁,沈宁却垂头盯着热茶冒出的白雾。 许久,东聿衡上前走到她的面前,一手挑起了她的脸,轻笑道:“宁儿胖了些,很好……有赏。” 糙的指腹在她白的脸上摩挲,沈宁往后退,却被他的大手固住了肩膀。 “放开。”她皱眉道。 “欸,宁儿……”伴随着叹息般的低沉男声,俊脸在眼前放大。沈宁见状不妙,撇开脸想找机会翻身下炕,皇帝却已将她用力一拉抱个怀,强壮的身躯贴住了她的柔软娇躯。强烈的男气息扑面而来,她伸手挡住低下的头颅,弓身屈腿猛地踢向他的腹部。东聿衡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脚踝,趁机拉开她的双腿,上了她顺势倒进炕上,“愈发野了。”他用了一分力道抬了她的脸,凉狠狠下。 四相触,皇帝闭眼受着下无以伦比的美妙滋味,沈宁左右挣扎,他带了几分野蛮在她脸上不停亲吻,咬着她的小耳朵一番蹂躏,灼热的呼撒在她的颈边,“宁儿,朕思尔若狂!” 沈宁的心脏因这一句话背叛了主人的意志而重重跳动,但她的理智立刻强迫她恢复了冷静,使出吃的力气将他推开。 皇帝被蓦地推开,静默了片刻,也不想一回来便与她闹不,于是暂且放过了她,“朕大获全胜,宁儿不为朕开心么?” 沈宁坐起身来整理仪容,气息微并不说话。 “朕给你带了一份大礼。” 沈宁扭头看他,张了张口,此时潋却略为急迫地在外求见。 皇帝凝视她因亲吻而红润的,笑笑让潋等婢入内,接受众人顶领膜拜。 不消片刻,皇帝亲自领着沈宁来到宅子偏僻一角的小屋前,万福正与两名守卫立在小屋门前,见他们缓步而来,立刻上前请安,沈宁打量一番,道:“万福公公,你也平安归来,太好了。” “奴才谢娘娘挂记。”万福依旧娃娃脸表情淡淡。 东聿衡的墨眸中闪过一丝不悦之。 万福走在前头,引着两位主子进了小屋,往里头的地下室走去。原来此处为宅中私牢,通常关押一些犯了错的奴仆。 沈宁一走进冷的地下,就闻到一股夹杂着血腥发霉的铁锈味道,她皱了皱眉,旋即到一股令人厌恶的强烈视线,她看向吊在铁链之上狈不堪脸脏污的男人。 他是努儿瓴。沈宁无比确信。 被吊男人那本应痛不生的脸庞浮出了一丝笑意,旋即竟怪笑出声,“小寡妇……”他放肆地打量着缓缓而入的沈宁,大舌舔过干裂的嘴巴,呵呵笑了两下,而后竟是越笑越大声。 他自知这回是死到临头,他并不恐惧,只是可惜……他从未上过这惟一让他硬起来的女子。他后悔没能在她的体内留下阿达赐与他的种,草原的王者就要从此灭绝。他直盯着她的脸,血腥之气撞入鼻间,忆起那夜她痛苦扭曲的表情,他下身居然躁热地蠢蠢动,再次直起来。 墨瞳寒意暴现,东聿衡亲手执过刑讯官马鞭,抬手狠狠一,努儿瓴一声惨叫,身下总算老实。 沈宁厌恶地皱眉,他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妃莫怕,来。”东聿衡伸手,语带安抚。 沈宁抬了抬手,却非与他相执,而是推了一推,自己走下台阶,上前两步站在努儿瓴的面前。 “山水总是轮转,努儿瓴。”她毫不畏惧地直视于他。 “原来是个美人。”努儿瓴痛苦地着气,依旧放肆地打量她。 皇帝心中窜起了暴的杀意。他分明记得这努儿瓴是个龙癖者,却眼见宁儿便有了下之! 沈宁从来憎分明,她只要忆起黄逸惨死,东明奕与她受尽折磨,她便无法克制地怒火中烧,迅速自一旁取下一把形似匕首的刑具,将其狠狠扎入他的大腿。 努儿瓴挣扎身躯强忍痛楚,不料她竟一眨也不眨地直视着他,再次狠狠旋转带钩的匕首。 努儿瓴再无法抑制地痛苦大喊。好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沈宁猛地出了带着血的利刃,鲜血立刻顺着努儿瓴的大腿汩汩下。 她面无表情地将刑具一丢,淡淡道:“我报了仇了,其他的请自便罢。”她甩手转头便想离去。 东聿衡道:“只这样便够了?” 沈宁停住脚步,微偏的臻首在暗的地牢中看不清表情,“哦。” 东聿衡并未阻止她的离去,反而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勾了勾,对左右点了点头让他们跟上去。 “可惜……”努儿瓴虚弱地嘲笑,“一个的女子,成了中原羊皇帝的妃子。” “放肆!”刑讯官大喝。 努儿瓴吐了口血水,森森地笑了笑。 “如果不是……你们中原人险狡诈,只知做那缩头的乌……暗地里使些谋诡计,孤王、又怎会落得如此田地?”努儿瓴痛楚难耐,话语中依旧语带嘲讽。 “朕是大景皇帝,令景朝百姓安居乐业始为己任。与尔对战本是克蒙欺人太甚犯我天威,朕又何苦拿众将命与你游戏?”东聿衡冷笑,他自知此战虽打败克蒙扩张了景朝领土,也着实劳命伤财,怕是往后几年都不会再主动大动干戈。并且此战大胜,扬了景国天威,周边之国之不敢轻易来犯,若往后休养生息,国富民强,小国自畏国盛甘来臣服。 “哈哈,咳咳、羊皇帝!” “死到临头还敢放肆!”刑讯官对着他大腿的伤口就是一鞭。 努儿瓴痛极,刹那晕死过去。 万福抬了一桶水将他泼醒。 还不曾全然清醒的努儿瓴却忽远忽近地听得景朝皇帝的声音,“万福,你今夜在此守候,不得出任何差池,明午时,将其五马分尸,由子陵亲执此事!” 努儿瓴低垂的脑袋摇了一摇。 “待行刑,找一人来假扮于他,若有余胆敢劫狱,便将其一网打尽。” “奴才遵旨。” ※※※ 沈宁快步出了地牢,一阵冷风刮去些许窒闷,她才稍稍平和了些。她原以为将努儿瓴大卸八块就能出心头一口恶气,但刚才的报复并不能带给她任何快,注视他的痛苦又能怎样?逝者不能生,痛者不能复。她看向手背上沾染的点点血迹,用帕子使劲儿擦了一擦。 她抬头呼出一口浊气,转头问道:“黄将军在哪?” 徐翰拱手,“娘娘,陛下已让黄将军在宅中恭候了,娘娘请。”他抬臂引出一条道。 沈宁眼中闪过一丝异光,随即点了点头,“请把大皇子也请来。” “是。” 沈宁随着徐翰来到书房,正背手看字画的黄陵听到声响,转过头来。 二人四目相对。 沈宁只觉时光如梭,再见竟是发生了诸多变故。 “黄大哥。”她看向依旧威武拔,却莫名多了些沧桑之的黄陵,柔声轻唤。 黄陵凝视着眼前娇俏女子,张了张口,唤了一声“娘娘”。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