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个不管事的,太妃、皇后的朝服吉服皆有龙袍,你就不曾留意过么?” 沈宁吐了吐舌。 琉璃道:“娘娘,陛下是头回将龙袍赏赐给贵妃哩!”应琉璃在沈宁身边待了几月,也依旧对帝妃的相处暗自心惊。别说是帝王家,就是原来应家也没见父母兄嫂如此相处的。她提心吊胆地适应,努力做好自己份内的事。 沈宁挑眉看着皇帝笑了笑,“谢谢陛下。” 皇帝勾了勾。 沈宁笑着凝视着他,让众婢暂且退下,趿鞋下走到他面前,笑嘻嘻地嘟嘴在他脸颊两侧大大啵了两口,“谢谢陛下。” “行了,”东聿衡轻笑,颇为嫌弃地道,“都是口水。” “不喜,不喜我再亲两口!”沈宁调戏天子,嘟着嘴又要上前,天子不甘势弱,一把将她抓住怀里,带着笑封住她的丰。 二人笑闹一场,见沈宁头发还,东聿衡让奴婢们再次进了寝,一面戏谑地问道:“你那琴……练得如何了?” 说来这事儿也有几分好笑,原是中曲班一优伶弹得一手好琴,他那回来多夸了两句,就惹得这醋坛子酸味儿冒了出来,说了一句“不就是弹琴么?谁不会哩?”,第二就让人召了两个琴师进学琴。 “好着哩。”沈宁随口答道。 应琉璃有些汗颜,自家主子这般大言不惭……真的好么? “你莫不是真要弹曲子给朕作寿礼?”对她的琴艺,东聿衡也从左右略知一二,他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 “天机不可。”沈宁眨了眨眼。 正值此时,万福在外禀道:“陛下,福禧派人来禀,惠妃娘娘今个儿下午偶不适,吃了两帖药,不想夜里竟愈发严重了。” “惠妃?”东聿衡微微皱眉,顿了一顿道,“替朕更衣,朕去看一看。” 自己的男人要去看别的女人,而且这个女人还是他名正言顺的妾,沈宁心中无法不硌应,她也知道她跟着他就摆不了这份不适,她心中暗叹一声,上前为他换裳。 东聿衡见她不复方才喜,却也懂事并不多言,他捏捏她的脸蛋,“累了就早些睡。” 御驾到了福禧,惠妃挣扎着起了身,由两个女扶着蒙着面纱与二皇子东明晟接了驾。东聿衡躬身将她扶起,让人赶紧搀扶回上躺下,惠妃执意不肯,“圣上在此,臣妾怎敢不知礼数?” “惠妃有病在身,不必拘于小节,二皇子,扶母妃回躺着。” “是。”东明晟乖巧领命,求了惠妃一回,惠妃这才为难地躺上了,还是不肯让奴婢撤去面纱。 “惠妃怎地以纱覆面不敢见朕?” 惠妃轻咳两声,看着东聿衡的眼有些可怜兮兮,她软软地道:“臣妾病容丑陋,不敢面圣。” 东聿衡微笑,“没这回事。” 女揭去面纱,皇帝见其形容憔悴,却有另一番病态之美,“惠妃貌美如昔。” “是么……”惠妃咬了咬,泪珠儿滑落,“臣妾既容颜犹在,陛下为何总不来看臣妾了?”皇帝已有一年多没再踏入过她的屋子了。惠妃本就软,一生病更加脆弱,眼泪泛滥得连人影都模糊了。 “朕不是在这么,快别哭了,病里头哭着更伤身子。”东聿衡执了她的手劝道。 惠妃好不容易止了眼泪,虚弱地道:“陛下,臣妾方才烧糊涂了,说了胡话,您别往心里去……臣妾只要陛下心里头还记着臣妾,臣妾已经很高兴了……” 惠妃从来是这般温柔贤惠,即便在她得宠的时候,她还不时劝他让他去别的里,也正因这份温柔,也才让他喜至今。东聿衡轻叹一声,又好好地安抚了一会,看着东明晟服侍她吃了药,再待东明晟与奴才们几句,起身离开了东偏殿。 福禧西偏殿的沈湄早已抱着女儿在外候驾。自皇帝亲征后,皇后怜惜幼女要亲娘,又将七公主送回了沈湄处,待东聿衡回来再向他求了情,届时东聿衡正因沈宁知道沈湄之事而头疼,大度应允,同时让她娘俩搬出禧进了福禧。 东聿衡也没进西殿,看了看七公主,不顾沈湄哀怨的眼神,摆驾回了乾坤。 沈宁这时已经睡下了,皇帝并不让人吵醒她,更了衣轻轻上了。他侧着身凝视她的睡容许久,勾了勾后又轻轻叹了口气。这妇人什么都好,就是妒太大。再过个一年半载,她在这后久了,也该想得开些。 ☆、92 而后两,沈宁专心致志地在琴房里练琴,除了两个琴师谁也不让进。东聿衡这几因外国使者源源不断地聚集而忙碌非常,也没功夫理会她。 转眼到了寿辰前夕,皇帝早早睡下,沈宁却是看书看到子时,时辰一到她便坐在边摇醒皇帝,亲了他一记,说了一句“帅哥,生快乐”,而后笑眯眯地爬上钻进他怀里睡下。 睡意正浓的东聿衡先是一愣,而后半阖着眼轻笑着搂紧她,亲了亲她的额再次沉沉睡去。 二十六,天还没亮,皇城中的主子奴才都醒了,乾坤人给皇帝拜了寿,才起身为他更衣洗漱。沈宁换了杏黄绣彩云行龙袍出现在他面前,前腾飞的行龙映着那张柔美中有些英气的脸庞,竟更一番飒风情。皇帝从未见过女子龙袍穿得这般英气人,凝视着她笑而不语,而沈宁也是头回细看他穿象征九五至尊的明黄妆花缎五龙袍,一时竟看傻了眼,傻傻笑着说了句:“好帅……” 东聿衡因她的傻样失笑,而后待两句,大步离上朝。 朝臣早已候在殿外,皇帝在开明殿外接受众臣朝拜,大臣新朝贺十九拜,冬至朝贺十二拜,而万寿朝贺是三十三拜礼。内阁捧觞代百官贺皇帝万寿,皇帝赐众臣茶汤。 过后,东聿衡坐于宝殿之上,接受王公百官进献贺礼。奇珍异宝比比皆是,偶尔也有一两件称心的东西让皇帝龙颜大悦,亦按等级赏赐众官。 下了朝后,皇帝又回后接受妃嫔拜礼,王太妃行半礼,皇后与宝睿贵妃领众嫔妃皇子皇女、公主王妃等作大礼。 眨眼已过正午,后设戏台,皇帝陪太妃入席,孟雅、沈宁分别坐于两侧,其余妃嫔依次入席。待唱完第一出洪福齐天,太妃送一本亲笔抄写的佛经与一串佛珠,皇后恭送一幅前朝书法大家张双楷真迹,广德帝颇为喜悦。 待至宝睿贵妃,无数双眼睛都盯着看这如今宠妃送上什么别出心裁的贺礼,不想竟只是一盆玉雕的桃树,虽稀罕,却并不惊奇。 众人有些失望,也有些幸灾乐祸,心想贵妃心机也不过尔尔。 东聿衡拿了赏玩把玩一会,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妃有心了,朕很是喜。” “恭祝吾皇万岁万万岁。”沈宁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与他对视一瞬,低头行礼。 接下来便是嫔妃争奇斗之时,低品阶的妃嫔少有宝贝让天子入眼的,向来弹琴献舞,作诗刺绣的多,丽美人与珍美人跳了一曲飞天舞,新选秀女齐舞一曲桃园,花影唱一出龙凤喜,德妃不仅献了贺礼,更呈诗一首锦上花。 最出众的是沈婕妤一幅江山万代双面绣,展开竟有三十尺之长,江山如画,栩栩如生。龙颜大悦,太妃也称赞不已,众嫔妃羡。 东聿衡命人好生收着,赏赐了沈湄十个刻寿字的金锞子。 “贵妃娘娘,您这妹妹好俊的手笔。”庄妃看着沈宁冷嘲热讽。 “庄妃娘娘过奖了。”提起沈湄,沈宁硌应又起。才回的第一天,沈湄就抱着女儿在禧接她。她这才知道东聿衡不仅把沈湄也收入中,居然还连孩子都有了。她当即杀了东聿衡的心都有,虽然她已有心理准备这个男人不会因她的“死”而守身如玉,也知道那是她离开了之后的事,但沈湄……这事儿着实让她恼了许久,即便东聿衡让沈湄搬出了禧,她也心头闷闷,至今不知该拿什么态度来对待沈湄。 好不容易皇帝与皇后陪着太妃离席,沈宁回小憩,只觉才睡了一会,琉璃便叫醒了她去参加夜宴。 此夜宴非常正式,文武百官与外国使节都要入席,后中惟有妃以上主才可参加,因此除了卧病不起的惠妃,便只有王太妃、皇后、宝睿贵妃、庄妃、德妃几名女眷入席。 沈宁与两名妃子随皇后去接王太妃,王太妃瞅一眼她身上的龙袍,面淡淡地道:“天家赐了你一件龙袍?” “是的,贵太妃娘娘。”沈宁毕恭毕敬地答道。 “天家既是隆恩,你也切莫辜负天子厚,万不可恃宠而骄,时刻谨守本分。” “是,谨遵太妃娘娘教导。”沈宁温驯地答道。 太妃意地点了点头,由孟雅亲自搀扶,走了两步便上了步舆,皇后与沈宁陪在两侧,太妃又问:“哀家听说天家回以来这些时,都去了贵妃里头?” “是。”沈宁低着头答道。 太妃却是点点头,不再多言。 意思却是不言而喻。 沈宁嘴角动了动。 大宴设在坤明殿,殿外扎了十丈高的火树挂灯祈福,皇帝与诸妃、亲王、近臣并外国大使坐于殿上,群僚与外使随员坐于殿外两廊。今年贺寿的外国使节较之往年更多,甚至几个往年不曾朝贺的国家也派了使节出使祝寿。其中皇帝最为关注的是南疆外的云浮帝国。近十年来,景朝休养生息,云浮国却一直和平发展,富饶的河域令全国街无饿殍,百姓安居乐业,听探子说他们的造船术十分了得,还有医术也极为厉害。 这也是他们头回派使节来大景。 席间和乐融融,东聿衡让云浮帝国大使、云浮国主胞弟赦王子坐在使节首位,鸿胪寺卿沈泰得圣谕对其十分关照,赦王子却始终表情高傲。 一盏御酒后,笙歌互起,金石千声,云霞万,主宾尽兴,两盏御酒后,歌舞即罢,外国使节呈贺礼,价值不菲的宝物令人目不暇接,甚而还有奇禽异兽,沈宁惦记上了一只雪白的老虎幼仔。 广德帝大悦,与宾客尽兴畅饮,直至定昏而归。 宝睿贵妃早在半个时辰前不胜酒力离席,众妃嫔翘首以盼,孰料皇帝依旧独自离开。 *** 东聿衡并未喝醉,步入后散了散酒气,寻思着让人请沈宁过乾坤,谁知禧的小太监在门后候着,说是贵妃娘娘在禧恭圣驾。 皇帝挑了挑眉,这莫非还有意外之喜?思及她这段时的苦练,他不由轻笑,也罢,也不能糟蹋了这份心。 御驾行至禧,东聿衡却见禧的大小奴才都在门外候着,琉璃上前道:“陛下,娘娘恭请陛下独自一人进。” 东聿衡勾,点了点头,两个太监将门打开,躬身让开。东聿衡大步踏入槛内,太监又阖上了门。 一时喧闹远去,清风吹拂着带着缕缕幽香,皇帝抬眼望去,只见庭院幽静,一张花梨木翘头案摆放在一丛竹林旁,案上放置的正是名琴幽,案几两旁立着仙鹤香炉,香气萦绕,佳人着月白轻纱坐于案前,挑眼轻凝,朱含笑,纤手微抬。 皇帝凝视着月光下的柔美佳人,缓步走到为他安置的金雀宝座前坐下。 沈宁轻挑琴弦,丝丝拨动人心,一股情丝幽幽而起。 皇帝轻噫,只觉柔情涌了上来。 纤指慵懒停下,沈宁扬注视了皇帝一会,低头细拨琴弦。 皇帝侧耳聆听,略为意外,竟是名曲“南风”。 南风曲原是前朝乐曲大师思念发深情所做,此曲绵悱恻,丝丝情扣,即便湛如德妃者,弹奏出来的也不过尔尔。 然而今夜之弦,为何似是挑进心?皇帝闭目细听,似是能受到沈宁透过琴丝传来的情意,她曾经的心仪、暗慕、失望、绝望、挣扎竟似无声地讲述出来,继而纤指扫摇,千丝万缕的情意向他涌来,他的心竟也为之轻颤。 终是弦凝指咽声停处,别有深情一万重。 东聿衡睁眼轻叹,沈宁徐徐抬起身,望向他的晶眸中似乎有千言万语,此时无声更胜有声。 二人视线许久,东聿衡才略带沙哑地轻笑道:“天下第一琴。” 笑容缓缓扩大,沈宁起身,扑进了他的怀里。 东聿衡将沈宁打横抱入殿内,一场淋漓尽致的绵过后,二人身上的汗水透了被,帝妃的息带着尽兴的余韵,即便身上黏糊,东聿衡还不愿起身,长臂将沈宁捞进怀里,开她汗的额发,勾笑道:“朕不想宁儿竟是深藏不。” 沈宁还在微微气,过了一会才道:“我只是会而已。”跟在李子祺身边两年多,她惟一学会的就是弹琴,只是学艺不,弹得时好时坏,李子祺却说她是情至琴思。 “宁儿这话过谦了,一曲南风,朕想来是无人能敌。”他从未听过这般直抵人心的情意绵绵。 沈宁扬,仰头靠近他的耳边吐气如兰,“那是因为,我挑的是情丝,拨的是情弦……” 天籁入耳,东聿衡的心几乎成了绕指柔。 细指滑过坚实的膛,“要我在他人面前这般弹奏,我是决计做不到的……” 东聿衡再受不住,搂紧她深吻久久,而后才贴着她的声问道:“只为朕?” “只为你。”沈宁目光盈盈,主动仰了头,再次热吻绵。 ☆、93 而后两大宴,万寿节结束。举国恢复平常,沈宁也总算能消停下来,并且终于见到了想见已久的人。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