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另一拨人,是你安排的吧?” 费慎学着对方的语气,不答反问。 话刚出口,他却蓦地顿住,大脑里一阵醍醐灌顶,骤然意识到了什么。 只听邵揽余十分坦诚道:“是我安排的没错,上次往栾河道走,也是为了和段家的这笔生意,只不过我当时后悔了,没想到后面他们锲而不舍地一再加注,得我都不好意思拒绝。” “要不你替我想想,”他似乎百思不得其解,“他们为什么这么急?” 费慎脑子里嗡地一声,如同被人敲了记闷,一阵耳鸣突起。 游轮爆炸、九江城、维冈、北图塔、栾河道以及这场军火易…… 从头到尾,全部事情再次串联起来,从模糊到清晰,在他脑内形成了具体框架。 栾河道上,邵揽余故意安排人埋伏,是为了让段家误以为合作关系暴,以正当理由毁掉先前的易,并借机狠狠榨对方一笔。 段家再次开具更为丰厚的筹码,于是有了这一趟海上之行。 但中途邵揽余找到费慎,让他也参与进来,过程中一步步丢出各种细碎的线索,使得他不停猜测,不由自主地去挖掘更多秘密。 到了郁南镇,又放任他去和遥迦等人接触,便是为了引出遥迦口中九江城的过往。 直至最后,再亲眼目睹这场易进行。 费慎之前沾沾自喜以为,邵揽余对自己的态度是从防备到试探,确认值得拉拢后,再一步步付信任。 可背后的真相却是,他从未离过对方给他设定好的框架,依然是邵揽余心拿捏的暗棋,一颗用来报复段家的棋子。 因为段斯昂购买军火的目的,是为了向科谟发难。 邵揽余要对付的也不是柏苏,而是维冈和段斯昂。 费慎的出现,只是作为邵揽余手中最锋利的工具,开启击垮段斯昂的第一步。 “茴香草养得怎么样了?” 邵揽余嗓音悠悠响起,就像是给这一段翻来覆去的推敲,画上了肯定的句号。 费慎面无波澜,木灰眼眸里,多了一层影影绰绰的浮涌。 “还不错,你回去可以看看。” 邵揽余眉目舒展,姿态也变得放松起来:“那么你考虑的如何?” 费慎微一扬,莫名跟着笑了一下。 “你向我展示了这么多,如果我还不识相,恐怕就走不出这边境了。” 他语声很低,沉沉的落在耳膜上:“邵先生,合作愉快。” 轿车开进了某家酒店的地下车库,秦一舟说,这是邵揽余的产业之一,今晚可以安心在此处过夜。 费慎心知肚明,这一晚的缓冲,是邵揽余笃定段家人不会轻易放弃。 亦是用行动告诉他,科谟即将来前所未有的考验,费慎别无选择。 那晚,窗外大风呼啸,仿佛在向世界倾吐自己夜寐难安的心事。 他静坐在酒店套房里,用一叠白纸,画了一夜的荼蘼花。 第二晨曦未明,房门便被人敲响了。 是邵揽余那些保镖之一,过来提醒他,邵先生已经在楼下等了。 费慎洗了把脸,稍微收拾了会儿,让自己看起来神尚可,没有熬了一宿的憔悴。 赶到酒店门口,依旧坐进了昨天那辆车。 邵揽余似乎休息得好,比昨更显容光焕发,愉悦地向费慎问候了一句。 “吃早餐了吗?” 费慎表现如常,不冷不热搭腔:“你觉得呢?” “没吃正好,”邵揽余说,“待会儿要去一家还不错的茶餐厅,你可以在那享受你的早餐。” 对方所言不假,司机果然将车停在了一家茶餐厅门口。 只是店内门可罗雀,怎么也不像正常营业的样子。 秦一舟提前半小时到达,开好了两间包厢等候,见他们进门,立刻了上来。 他身旁还跟着一人。 那人面颊毫无血,肤有点不正常的瓷白,柔的五官配上过份尖细的下巴,时不时再咳嗽两声,彰显出一种鸷的羸弱气质,给人的第一观颇具冲击力。 费慎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猜测很可能是昨天邵揽余口中,段斯昂的弟弟段千泽。 果真言之有理,对方一看就是个病病歪歪的药罐子,仿佛随时都能去投胎的那种。 直面邵揽余,段千泽客气一笑,脸回暖,驱散了些许浮在面上的病气。 他主动示好,冲面前人递出右手。 “早就听闻邵先生盛名了,一直期待能与您见上一面,只怪我这个身体不争气,前些子还在住院。错过了昨天的会面我很遗憾,哥哥脾气急,昨天招待不周,我在这里向您赔罪,还希望邵先生大人有大量,别和他计较。” 费慎微讶异,忽然对这个段千泽有点刮目相看了。 和他那个草包哥哥完全不同,此人既圆滑又深藏不,一手避重就轻玩得很是得心应手。 嘴上说着赔罪,却寥寥几句将昨的冲突,化为一句简单的招待不周。 而且态度不卑不亢,丝毫不见谄媚的模样。 言语间又将邵揽余捧上莫须有的高度,即便真想计较,恐怕也拉不下脸了。 初次照面还未手,已然能看出是个不容易对付的角。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