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揽余继续迈步,目不斜视,经过对方位置的那刻,被伸出来的一条腿挡住了去路。 “你可真够闲的,一天到晚四处跑,比我对费家的事都上心。”费慎淡淡说。 邵揽余从容道:“受人所托,不得不为。” 费慎拿下嘴里的烟,捏在手里玩,语气不冷不热。 “你让安娴面,现在她被我那个曾伯公盯上了,一不小心就会没命,邵揽余,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邵揽余稀罕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对于他会关心安娴死活这件事,到很是意外。 “放心,有你和你二叔在,”邵揽余莞尔,“费老先生是没心思去关注别人的。” 费慎微抿了一下,眼神深切地望着面前人,面容笼罩着浮沉的光影,猜不透在想什么。 邵揽余却好像轻易瞧出了对方内心的想法,蓦地往旁边挪了一步,从费慎手里掉那没被点燃的烟。 香烟卷纸被邵揽余一点一点剥开,细碎的烟草从他明晰的骨节指中掉落,落在费慎的脚尖处。 “沉瑱,有时候很多事情,光靠自己一个人是找不出答案的,”他说,“不妨尝试着多点信任,去问问身边人,或许他们也正在等你开口。” 先前费老在时,祖宅外的那场对峙并未出现人员伤亡,响也只是起到了一个警戒的作用。 据带队埋伏在祖宅附近的赵林木等人报告说,当时除了科谟政府军和他们自己,周围还隐藏了第三队人马,其数量应该与政府军不相上下。 并且那批人也是经过军事化训练出来的,但是比起正规军队,似乎更多了几分说不上来的觉。 非要形容的话,倒是和毒刺的雇佣兵质有点类似,只不过他们是私人“雇佣兵”。 但是不清楚为什么,在那阵错的响过后,原本趁势要冲进祖宅的人马,突然无缘无故中止了行动。 而后没过多久,又悄无声息地撤退了。 总而言之,分别守在祖宅外的三拨人,除去放了几响空包弹,甚至于连个照面都没打,就莫名其妙平息了暗地里涌动的危机。 听完报告的费慎,估摸着此事多半和费兆兴不了干系。 不过这些想法都藏在心里,口头上只吩咐赵林木带人撤出祖宅附近,别的不要管,先去与蛇牙他们汇合。 费慎本想等费兆兴一起离开,对方却始终不见人影,又继续等了一会儿,外面的政府军也迟迟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直至一天一夜过去,费兆兴仍是没有面。 而费慎大概是被邵揽余那句话所影响,又或者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总之他也没选择离开。 愣是在那座空沉寂的祖宅里,自己一个人待了几十个小时。 第二下午,费慎用井里打上来的清水,简单洗漱干净。 随即终于不再坐着干等,去到后院里,推开了祠堂那两扇木门。 祠堂里的香火旺盛依旧,空气里缭绕着浓郁的檀香味,闻的时间一久,让人内心不自觉安定起来。 供奉台侧面的角落,影影绰绰的烛光影中,颓坐着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衣衫不整,下巴生出了胡茬,模样十分随意地窝在角落位置,双眼闭阖,也不知道睡了还是没睡。 不过一天一夜的时间,对方好像与先前判若两人,狈地不修边幅。 费慎一开始就猜到了费兆兴在这,可是他没来找,硬是在外头浪费了许久的时间。 关上祠堂门,费慎走到香炉边,拿出三新香点燃。 随后手握那三香,跪在蒲团上,朝着供奉台上的黑牌位拜了三拜。 这三拜,拜的不仅是费霄,还有他逝世已久的母亲。 香炉里了新香,檀香气似乎瞬间更浓烈了,费慎站在自己父亲的牌位跟前,目光静静注视上面刻着的字。 “小慎……” 倏然,一道带着少许沙哑疲倦的嗓音,在火烛芯子噼里啪啦燃烧的动静中,缓慢传进耳内。 “将来有一天,等我走了后,你不用给二叔立碑,就把二叔的牌位放在你父亲右边,行吗?” 费慎没有立即接话,沉默须臾,才道:“二叔考虑得太久远了,我记不好,恐怕到那时候早就忘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响起,费兆兴没从角落里出来,只是睁开眼,换了个姿势。 他了自己酸疼的膝盖,换上不以为意的口吻。 “自从当了这个首领,我每天都做好了随时可能没命的准备,也确实差点没命了,所以不远啊小慎。” 费慎转动身体方向,目光从费霄的牌位,挪去了费兆兴脸上。 “可至少现在还是安全的,以后也很难再有生命危险,不是吗?” “是大哥一直保佑我,我活下来了。”费兆兴说,“可是我累了,这么多年,我太累了。” 费慎沉沉凝视着对方,脑海里不断回想起邵揽余说的话——“有时候很多事情,光靠自己一个人是找不出答案的,不妨尝试着多点信任,去问问身边人,或许他们也正在等你开口。” 鬼使神差,费慎步伐一点点靠近,走到了离费兆兴最近的位置。 他蹲下身,如炽的目光,像一柄刀尖看进对方眼底。 “二叔,你告诉我,我父亲当年到底怎么死的?”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