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芽见沈睿醒着,怯怯道:“二哥醒了,该掌灯哩。” 这小婢是沈睿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人,沈睿倒没有“雏鸟”之心,不会对这个黄丫头产生依赖之心,实是这小婢言行质朴,全无心机,是个套话的最佳人选。 沈睿晓得自己不能再浑浑噩噩下去,便点点头,道:“今儿你来值夜!” 柳芽瞪着眼睛,略显惊慌道:“妈妈值夜哩……” 门外有脚步声,沈睿提高音量道:“不要王妈妈,就要你陪我玩……” “二哥这是怎么了……”随着说话声,进来一人,手中提着一个暖瓶。来人亦是布孝服,五十来岁年纪,身形枯瘦,头发梳的纹丝不,面上隐隐地带了几分苦相,正是这两看顾沈睿的王妈妈。 沈睿想要坐起来,身子却是打晃,王妈妈忙放下暖瓶,近前两步,想要扶住他,被其一甩胳膊给推开。 “没人陪我耍,我要她陪我……”沈睿指着柳芽,看着王妈妈,瞪着眼睛道,几分孩童的任中又出几分祈求。 王妈妈虽沉默寡言,可瞧着她这两行事,照顾沈睿也算心,看到沈睿捧着粥碗总是意犹未尽时,神间总有挣扎不忍之,并非狠厉之人。 果不其然,王妈妈脸上难掩怜惜,柔声道:“那就让柳芽也值夜……” 沈睿见她答应的痛快,嘟囔道:“不要妈妈值夜,妈妈打鼾……” 王妈妈略带尴尬之:“老奴可扰了二哥?……都是老奴不是,老奴今晚不睡……” 沈睿倒是没有扯谎,王妈妈到底上了年岁,昨晚在屋里值夜时,鼾声大振。 沈睿趁着她睡的时候,还曾出屋子转过两圈,只是半夜深更,看的并不真切。只晓得这院子极为狭窄,几步见方,除了小小北房两间外,只有西厢房一间,王妈妈与柳芽不在北房侍候时,就回西厢。 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不知到底犯了什么错,要被软在这僻静之处。 沈睿虽没有出了院门,可从白里传来的法事声响,也能猜到场面不俗,绝对非小门小户办的了的。 沈睿对本主境遇心不解,眼下却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便道:“屋子小,挤死了。妈妈自去睡,有她就行了。” 王妈妈还要再说,沈睿已经皱眉,直起身嚷道:“就不要妈妈在屋里,外屋也不行……” 动弹得有些狠了,眼前直冒金星,沈睿很咬了牙,才坐稳。一时之间,小脸憋得清白,出几分狰狞。 倒不沈睿任,而是这住处虽陈旧,可王妈妈与柳芽待本主十分小心恭敬,显然本主在时,不算是和蔼温煦的主人,沈睿才敢这样行事。 王妈妈唬了一跳,生怕他气的狠了,忙道:“老奴听二哥的,老奴不在外间……” 沈睿“哼”了一声,脸这才好些。 柳芽已经点了灯,站在窗前,手足无措地看着王妈妈。 王妈妈低声安抚道:“丫头好生陪二哥说话,我去抱你的铺盖来。” 柳芽吓得小脸通红,拉了王妈妈衣袖,颤声道:“妈妈,小婢不会值夜……” 王妈妈拍了拍她的手道:“只夜里警醒些,二哥要是喝水起夜就好生服侍着……” 王妈妈出去,柳芽依旧怯生生地站着不敢动。 沈睿倚在头,只直直地看着柳芽,带了几分任道:“还不过来给我讲古!” 柳芽板着手指头,并不敢上前,颤音道:“小婢……不会哩……” 沈睿道:“那就过来讲别的……你多大,之前在哪儿当差?是家生子还是外头进来的?” 这柳芽行事过于胆怯,可笨手笨脚,这两处处需王妈妈提点,并不像是打小就侍候人的。 柳芽颤声道:“十……十二……在老安人院里扫地……外头买来的……” 沈睿倒是有些意外,不免仔细打量两眼。瞧她身量瘦小,还以为与本主差不多,没想到已经十二岁,可这干瘪瘪的豆芽菜,还真是看不出丝毫少女风韵 “来我家多久了?可有要好的伙伴儿?”沈睿又问道。 “八月里来的……没,没要好的……”一连串问题,问的柳芽越发无措,眼泪花花回道。 正好王妈妈抱了铺盖进来,听到这一句,叹了一口气,道:“这丫头是个老实的,不会使耍滑,早先在老安人院子里扫地,这个欺负她,那个欺负她,一个人干了两、三个人的活不说,胆子又小的跟耗子似的,不敢也没机会往老安人身边奉承,听说老被人抢食。要不然进府小半年,怎么也该条了……” 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沈睿“恨铁不成钢”地表情望着柳芽,心里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庆幸不已。 谢诸天神佛。 第二章 岁暮天寒(二) 要真是个胆大伶俐的小婢,沈睿还真的为难。王妈妈即便表现的再温良无害,可毕竟受命照看沈睿,行事又有故意冻饿自己之嫌,谁晓得背后之人到底是何用心。偏生他能接触的只有眼前这两人,院子里的突破口,自然还在这小婢身上。 柳芽这个怯懦样子,沈睿又皱眉,王妈妈怕他呀生气,忙道:“这丫头现下已经好不少,刚进府时,简直不能看,黑瘦黑瘦,身上也没有好地方……可怜孩子,三岁就没了娘。后娘又是悍的,非打即骂。待有了小的,就更容不下……吃不穿不暖的,还是村里人看不过去,趁着今年雨水大,乡下收成不好,给找了人牙子,撺掇她后娘卖了她,要不然哪里有好下场……”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