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沈珞成才,马上就要娶生子,却又一下子没了,使得白发人送黑发人。 侍郎府生机,也跟着沈珞身故溜走,只剩下一团死气。 如今沈族众族少年将至,会给这府邸带来生气么? 沈沧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从书房里踱步出来。 侍郎府是五进大宅,分了两路,主院这边是老宅,西路则是后买了邻宅,扩到一处的。沈沧夫妇住了主院这边,沈洲夫妇住西南一个三进院,沈润夫妇住着西北一处两进院。 京城各衙门小年前就已经封印,放了年假,因此沈沧兄弟两个都在家。 在路过西南院时,沈沧虽放慢了脚步,却没有停,而是直接去了西北院。 早有婢子看到,急急向里通禀。 沈沧进了院子,走到廊下时,沈润已经披着大氅衣出来。 沈沧见了,忙疾行几步,上前道:“快回屋子,你才好几,仔细见了风又咳” 沈润笑道:“哪里就至如此了” 三太太亲奉了茶,便避了出去。 “大哥,是不是大嫂将到了,今儿可都二十七了?要是耽搁在路上可怎么好,大嫂也上了年岁,又是寒冬腊月赶路?”沈润脸关切问道。 他与两位兄长相差十几岁,今年不过三十出头岁。三太爷、三老太太去世时,他还不到十岁,是长兄长嫂带大的。 兄弟之间之所以一直没有分家,不单单是三老爷身体不好,大老爷、大太太不放心;也因三老爷对长兄长嫂依恋甚深,不愿离开。 他因为身子病弱,过了乡试后便没有继续下场,只在家里读书作画为乐,子也颇为单纯。 大老爷笑着点点头:“方才跟着的管事回来报信,已经到通州,明午后就能到家来……你大嫂厉害,不单带了瑞哥回来,各房族侄带了六、七人过来,以后家里能热闹些。” 沈润轻哼一声道:“哪里是大嫂厉害,分明是二嫂厉害,大嫂担心她迁怒瑞哥,方多带了人回来 大老爷叹气道:“她也是因珞哥没了难过,无需与她计较。” 沈润皱眉道:“我晓得大哥素来疼珞哥,可也不能再纵容二嫂……求娶颖姐之事,大嫂当年就不应,还是二嫂想东想西的,死活非聘了颖姐,后来又闹那一出,让大嫂多为难。何家与咱们家也是两辈子的情,颖姐又是咱们看着长大的,这叫什么事?这些天也是,大嫂早来了家信,让家里安排院子,二嫂只做不知,拖了好几。直到大哥亲自过问,方不情不愿地安排人手……二嫂是不是过糊涂了?这是侍郎府,不是学士府难道就因珞哥没了,以后大家都要看她脸过活……” 第一百三十四章 接风洗尘(二) 通州,客栈。 沈瑞痛痛快快地了个热水澡,周身劳乏立时消减了许多。 明就是腊月二十八,半功夫到京城,半功夫接风洗尘,当不会有空闲出来。 再有两、三就是除夕,沈理那儿需要去见,王守仁那儿也需要去拜,五房大哥、二哥那里也得过去看看。还有宗房大哥那边,也不好落下。 沈瑞在想着二十九那行程如何安排,便见何泰之气鼓鼓地推门进来,后边跟着脸无奈的沈珏 “怎么了?口角了?”沈瑞笑问道。 何泰之白了沈珏一眼,轻哼了一声。 沈瑞便望向沈珏,只见他脸无辜道:“瑞哥,我可没说甚,只告诉何表弟族亲在京中不少,咱们年岁又小需得各处拜会到了……” 何泰之撅着嘴巴,控诉道:“是我先邀珏表哥与瑞表哥的?” 沈珏对沈瑞眨眨眼,大家本在投机,一路情有渐深不假,可这大年下的,没有长辈领着,登门造访也太冒失。沈珏没有应,多是因这个缘故。 沈瑞心中了然,便对何泰之道:“正月里各家定是少不得走亲访友,到时何表弟不过来?又不是分别许久,我同珏哥一时半会也不回乡,相处子还长着。” 何泰之苦着脸道:“可我过完十五就该去上学……跟着六姨母在外松快了两月,回来我爹、我大哥还不知怎地练我?” 听他提及上学,沈珏不免好奇道:“是家塾还是族学?同窗都好相处么?” 何泰之摇头道:“都不是,是崇教坊一处私人书院。山长是位致仕老翰林,因其子任京官,致仕后边没有回乡,闲暇又无事排解,便开了所书院,收了几十个学生,多是翰林院子弟。” 沈珏闻言,不免心中一动道:“那珞大哥早先也读过这书院?” 何泰之点头道:“正是呢。” 想着何泰之九岁过县试,沈珞十四过院试,沈珏即便不读书,对那翰林院子弟云集的书院也生出几分好奇。 一夜无话,次众人的行程就从容多了。 辰时从客栈出来,顺着官道一路往西,午时将过,已经能眺望到前面巍峨城墙。 “真的到京城了,跟在梦里一般”沈珏挑开车帘,望着远处慨道:“两千多里路,真就这么走过来,心里还总是不踏实,总觉得一睁眼醒来,还是在松江似的。” 沈瑞看着这陌生的城墙,心情颇为。 时隔五百年,他终于又回来。 这虽然是全然陌生的京城,与五百年后的繁华都市截然不同,可这到底是京城。他这个身体是松江子弟,可客居的灵魂却难对松江有什么归属。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