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瑞将前前后后的事情讲给了众人听。 沈洲摇头道:“朝廷不会开海。这件事……也不当沈家来运作。毕竟倭祸不远。” 沈家刚刚从通倭的官司里艰难跋涉出来,此时却是不宜提什么开海。 沈理因着岳父谢阁老的关系,对朝中看得更清楚些,“不会开海,海运也如你所说,不会轻易开启。漕运这一路,牵扯了太多势力。” 沈瑞道:“我也知重开海运艰难,我看重的,也是造船。”他环视一周,顿了顿,道,“我与老师曾谈过海贸问题,朝廷缺钱,海贸是条捷径。老师也说了诸多阻碍海贸的因素,其中,海船就是一条。” 沈瑞虽想过海贸,但是因现下年纪阅历所限,对海船知之甚少,也不知哪里能造船,如今陆家山东一支撞上门来,对他来说完全是意外之喜。 海贸获利之丰,海军战力之强,皆无可比拟。 造船,练水兵,然后无论是内外敌,都无惧!面对能造海船的陆家,他如何能不喜! 哪怕只是四百料的小型海船,哪怕无法变成战舰,只要有船,只要有开始,就有希望。 但运作造船乃至开海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秀才所能为的,他固然可以走上层路线,直接同寿哥去说,但以明朝体制,朝中大事也不是皇上一句话就能决定的否则,王华头十年就入阁了。 沈理微微阖眸,忽道:“伯安这次,只怕是真要去南京了。” “当真!”沈瑞眼睛一亮,沈理这般说,应该是谢阁老内阁那边有了消息,寿哥没有白白布局,到底是把王守仁推到了南京兵部侍郎的位置上。 王守仁若去南京,沈瑞对练水兵又多了不少信心,这次造船没准也能顺利办妥。 沈理点点头,低声道:“南京兵部尚书王轼上折请致仕,皇上批了。” 沈瑞的笑容有些僵了,太湖剿匪中王轼老大人是一直支持王守仁的,如今王守仁要去南京兵部,若有王老大人的帮扶,必然极快的立足并开展练兵。但现在王老大人致仕…… “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他忍不住问。 沈理叹道:“王老大人若是知道伯安要去南京,只怕也不会上折了。折子是早递上来的,王老大人身子骨越发不好,这几个月已上了多封奏折乞休了,皇上一直挽留。” 沈理的声音更低了些:“内阁推兵部尚书的人选也是许久,三位阁老各有举荐,这次,皇上突然点了南京吏部尚书林瀚为南京兵部尚书参赞机务,又升礼部左侍郎李杰为南京吏部尚书。林瀚虽是闽人,却是刘阁老的人。这事内阁已过了,只还不曾下旨。” 他却不好直说,这李杰乃是谢阁老的人。 众人默然片刻,还是沈洲叹道:“陛下……圣明。” 那边赏赐完李阁老的女婿衍圣公,这边又选了刘阁老的人做王守仁未来的顶头上司,转手提拔谢阁老的人,且谢阁老因着女婿沈理的缘故也是不会阻拦王守仁路的。 如此,三位阁老都会通过王守仁任南京兵部侍郎的任命。 和沈家和王守仁有仇的李阁老麾下并没有南京高官,也就不会有人同王守仁针锋相对。而兵部上头又有刘阁老的人着,对王守仁也是一种制衡。 沈瑞也长长出了口气,寿哥看着玩闹没个正形儿,却绝非好相与的。但无论如何,都希望老师能去南京能去一展拳脚。 “那么,这造船的事……”沈瑞试探着望向沈理。 沈理略一思忖,道:“我去阁老那边透一透话。且看看吧。”他顿了顿,犹豫道,“你可是要同……那一位说?” 沈瑞点头道:“说是一定要说的,他原也问过生财之道,且这事最终也是得到他案头。” 沈瑞已在心中将试验田鼓励优化农作物、以及造海船的诸多好处列好条陈,拟递给寿哥。 “那海船入股这事?”沈瑞看向沈理沈瑾,“我是准备拿一两万银子入股的。两位兄长……?” 若造船能成,沈瑞对于入股陆家船厂乃至海上贸易也是很有兴趣的,倒不是为了那利润,以沈家现在的产业,沈瑞已是几辈子不愁吃喝了。而是为了将来在这份生意里的话语权。 至于同诸人说,既是报备,也是希望这海贸之利能改善一下沈理、沈瑾的经济状况,毕竟这两位兄长都是不甚宽裕的。 沈瑾犹豫了一下,道:“瑞二弟,是否太过冒进?这到底是陆家旁支……” 沈瑞道:“陆家本家也有股在里面。陆十六郎说会在京中也开一家货行,陆二十七郎就是专门打理这货行的,也负责往来消息联络。瑾大哥若是有疑虑,我建议不妨入股这货行,再观望观望。” 沈瑾苦笑一声,先前沈瑞就已经私下同他说过,他这边总归是要娶的,松江四房家底都在倭里败得差不多了,他这边俸禄也没有多少,本身就是婚姻艰难,若是再穷,便是有状元头衔,这婚事也不好说了。 沈瑾摇着头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如今我算知道了。就听瑞二弟的,只是我现下只能拿出两千银子来。” 沈理倒是顾虑还少些,也只苦笑道:“小林哥、枚姐儿也都大了,也该是我为他们婚事多攒银子的时候。” 他也心下明白,陆家不止是这会儿有求于沈家,陆家也是希望以此与沈家结盟,只有共同利益才能让人尽力帮忙。即是如此,陆家是断不会让沈家亏本的。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