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内侍点头哈的一溜烟去了。 这话说得硬气,张永也是这内廷里数一数二的角儿,且最近正得皇上心,是一等一的红人,刘瑾这般一说,好似张永是他的跟班,随叫随到一般。 到底是刘公公,皇上身边头号人物。 周遭不少内侍脸上讨好的笑容越发明显了,直到刘瑾身影消失在角门处,还咂着嘴羡这大太监的权势,收回视线,一个个又伸长了耳朵,听着内殿主子传唤,盼着自己的青云路。 内殿里,寿哥脸上半点儿表情也没有,盯着刘瑾一路出去,自家绕着殿内又转悠了两圈,手中把玩着个玉蝉的手把件,半晌,忽把那玉蝉丢在案几上,发出咚的一响。 墙角那杵着装木头桩子的小内侍吓得颤了颤,这才像有口活气儿的样子。 听得万岁爷沉声问道:“刘忠哪儿去了?” 小内侍慌不迭躬身回道:“回万岁爷的话,小刘大人往西苑去了。” 寿哥哦了一声,喃喃自语道:“是,他昨儿来说了。这几趁着秋凉正要什么景儿。也不知道西苑几时能修个齐整,明夏许能过去避暑?” 他顿了顿,方道:“去传话,摆驾坤宁。” 小内侍得令匆匆跑了出去。 说是摆驾,然乾清坤宁隔着不远,寿哥溜达着也就过去了,越过泰殿,那边已有坤宁的管事太监了过来,陪着笑脸道是皇后娘娘一早就往太皇太后那边去了。 寿哥脸一沉,斜眼瞧他,“可是有人在皇后娘娘耳边说了什么?” 这前朝后的消息传得飞快,虽传的不是什么机密,却也委实让人着恼。 那太监讪讪的,只道:“皇后娘娘给太皇太后请安去了。” 寿哥摔了袖子,大跨步就往仁寿那边去,这却不是近路了,身边跟着的机灵人慌忙跑回去传步辇,到底在角门追上了皇上,请万岁爷上了御辇。 到了仁寿,女太监跪了一地,出来的却不是夏皇后一个,沈贤妃、吴德妃竟都在。 寿哥进去先给太皇太后问了安,又问老人家身子怎样。 太皇太后笑眯眯指着沈贤妃道:“这张嘴巧的,便是有个头疼脑热的也叫她说好了。” 沈贤妃抿嘴笑道:“能博老娘娘一笑,才是臣妾的福气呢,臣妾可不敢把太医的功劳都占了去。” 她声音甜软,言辞俏皮,说得太皇太后也笑了起来,殿中诸人自然也要凑趣跟着笑。 而沈贤妃一笑间连眉梢上的小痣都显得格外鲜活,更带出三分小女儿的娇俏来。 沈贤妃虽比不得吴德妃绝,但因着子利嘴儿甜,又是个活泼好动的子,倒是颇对寿哥的胃口。 再看吴德妃,倒是似将“贤德”二字都要占了去,整里端着大家闺秀的款儿,不苟言笑的样子,没事儿还抄些佛经往太皇太后、太后里送,美则美矣,却全然木头美人的样子。 别说皇上不亲近她,便是张太后也不喜她。 因“皇后”变“皇妃”张家被摆了一道,且这德妃的位份还在贤妃之下,张太后是极怄火的,虽有盐引也不能平其怒,又见吴德妃竟是这样子木讷、为人呆蠢全然留不住皇上,她哪里还喜得起来。 这样一来,说笑、天真烂漫的沈贤妃更是碍了张太后的眼,直恨不得把其丢出去才好。 是以皇后带着贤妃德妃过来太后中请安时,从没有谁能得过一个好脸。 好在还有太皇太后在,皇后三人往太后这边请了安,也呆不了多一会儿便往仁寿去了。 自坤宁移后,张太后不与太皇太后毗邻,也不在仁寿周遭择室,而是选中了西边咸熙。 咸熙二字原取自《尚书尧典》庶绩咸熙,祈国家百业兴旺之意。张太后既住此处,便照旧俗,更名为熙寿。 熙寿与仁寿差着一个字,却着实隔着老远,便是乘辇也要好一阵子,八月里暑热还没褪尽,秋老虎正厉害的时候,张太后哪里耐烦走动去请安! 她又哪里是耐烦见太皇太后的! 初时总要在儿媳面前做个样子,还带着皇后等过去过两,后来便再忍耐不住,干脆连三人的请安都免了,只图自个儿不去仁寿。 她这边是免了,皇后几个也是松了口气的,只仍不敢真不往她这边来,便是每早早来熙寿点个卯,再往太皇太后那边去。 太皇太后也是喜静的子,原也是免了她们请安的,然她们既来了,老人家也不会像张太后那边只让她们在殿外行礼,还是叫进来坐一坐的。 夏皇后与吴德妃都是安静子,这殿里也只听得沈贤妃一个人说笑。 论起来皇后与贤妃这两个孙媳是太皇太后择的,太皇太后总会给几分体面,配合的笑上一笑,倒也显得其乐融融。 就如今这般。 寿哥看了也喜,他自来在父皇关下长大,在父皇面前也无拘无束惯了,人又还是个跳少年,最喜这样轻松自在的家庭氛围。 他也跟着说笑了两句,见太皇太后有了倦意,才起身要告退。皇后等三人自然一并辞去。 出了仁寿,沈贤妃一双妙目便扫到了小皇帝脸上,期盼之意不言而喻,只不好僭越先开口。 吴德妃则是垂着眼睑,一派云淡风轻与世无争的模样,只看地面青石。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