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自然也不是铁板一块。 尤其刘瑾将明强干的牟斌从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上赶走,把心腹杨玉提了起来,想把厂卫统统攥在手掌心里,奈何杨玉着实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连诏狱都没管好,别说外面当差的这些锦衣卫了。 下面不服杨玉这废物的大有人在,还有些心中念着牟斌的旧人,以及,暗中投了旁的势力之人。 遂,胡节本人还没入京,这刘公公胡节索贿的消息就已在御史们耳边飞了。 本身张就是刘阁老的人,后处投了李阁老,真个恨刘瑾入骨的,此番又在山东掀翻了刘瑾、焦芳门下恁多高官,解恨又解气,名噪一时,正是风得意之际,听得胡节这番消息,如何会不扩大打击面,加紧攻击刘瑾! 他便联络了一干御史,不断上折子弹劾刘瑾,更刨出了刘瑾先前许多不法事。 有丘聚倒台在前,大家也摸着了几分皇上的脉,便也不提什么刘瑾带着陛下玩乐的话,只将刘瑾的罪责往先前让丘聚下狱的那些罪名上靠,什么贪渎、以权谋私、草菅人命等等,真真假假,想辩驳清楚可得费一番功夫了。 刘瑾真真是气炸了肺,把焦芳、张彩叫来说是商量事,可张开口就忍不住狠狠骂了起来,嗔着他们无能,不下这些弹劾。 焦芳比刘瑾还郁闷,张吉是他门下一员大将这从二品封疆大吏能有几人!使了多少气力才走到这步,偏生生被区区几万两银子就给毁了! 更麻烦的是,他本是要给他儿子焦黄中谋个升迁的,如今却是不得不停下手来。 当初焦芳费尽心力运作将儿子焦黄中提到了二甲第七,又得授了翰林检讨,偏在修实录、修万卷阁藏书两桩事中都没得好处,同榜诸人都得了提拔,越发显得他儿子不如,他便一直谋划着给儿子升上一升。 恰近来了良机,国子监祭酒周玉致仕,翰林学士张芮调了镇江府同知,翰林院变动颇多,焦黄中借机升个翰林编修几乎是板上钉钉,若是作得当,修撰也不难。 结果山东这件事出来,焦芳也被御史盯上了,只能先缓上一缓了,免得儿子再被殃及。 折了手下,碍了儿子前程,银子一两没收着又惹了一身,焦芳恨得牙直,又不免埋怨刘瑾忒是贪得无厌,往外省伸手倒叫他倒了霉。 只是口称人家千岁自诩门下,他面上也不敢说什么。这会儿被刘瑾喝骂,更是一肚子火气,便是有主意也不想出了。 一旁张彩倒是扛骂,依旧面如常。 如今,焦芳渐渐老迈,内阁之中几位又都不好相与,他自家应对尚且不及,已少有心力为刘瑾谋划。 张彩便成了刘公公身边出谋划策的第一智囊,其地位也是水涨船高,由吏部郎中升至都察院左佥都御史,现已是吏部左侍郎。 刘瑾骂张彩便是骂他在都察院不曾好好经营,若能拢住一干御史,如今哪会有这许多人找碴。 张彩实辩驳不得,他在都察院实际上没仨月就升官了,难道能说怪大佬给提拔他太快了不成。 擎着这番骂,思索着对策,直到刘瑾骂累了停下饮茶,张彩方开口道:“此事,多因杨指挥使处置不当。” 刘瑾火气又登时就又上来了,狠狠一撂茶盏,便又骂道:“杨玉这蠢材……” 张彩却不再等他骂痛快了,径直便道,“千岁,可还记得南司千户石文义吗?” 刘瑾微微一愣,听得张彩又道:“下官看此人颇具才干,办事果决利落,不若调至北司理刑,也好为杨指挥使搭把手。” 石文义原是南京守备太监石岩的侄子。石岩早已老病,后小皇帝打破仁庙以来成例,派了四人守备南京,石岩便退了下来。 石岩人老成,得知新派来南京的守备太监之一刘云是刘瑾义子,便着意结,帮助刘云迅速在南京站稳脚,并在四位守备太监中占了上风,刘云也投桃报李,将石岩的侄子石文义推荐到刘瑾门下。 石文义早先就因伯父而得荫封百户,入京便正式进了锦衣卫。 在刘瑾收拾了牟斌时,石文义凭着心黑手狠立了些功劳,被提拔成千户,放在了南镇抚司。 在石岩的调教和金银供给下,石文义没断了同刘瑾门下这些说得上话的人联络。 张彩既是得了石文义好处,也是觉得……是个人就比杨玉强些,此番便想提起来石文义看看。 刘瑾早就厌烦透了杨玉,当初提拔杨玉不止看银子,还看在杨玉已故的姑母卫圣恭僖夫人份上这位夫人乃是先帝的保母,先帝那般身世,是十分看重身边人的,而先帝爷在小皇帝心中最重,连带着这一应人也都有了造化。 然皇上锐意革冗官时,一系列中贵戚里子侄都被降职削俸,便是孝庙的保母、近侍的后人也未能幸免。 杨玉这姑母显然就不够分量了。 刘瑾遂点头道:“原是想着还得内行厂劳劳,理一理这次的事,你既这般说,便让石小子理刑吧,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给他祖宗找腻歪。石小子若果然是个可用的,便先提个指挥佥事。” 下一步,便是可以取代杨玉了。 张彩会意,行礼称“千岁英明。” 事情已经出了,光去查哪里漏出去的消息固然是亡羊补牢,但眼前更重要的是把事情摁下来。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