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撵了牟斌也清洗了一遍锦衣卫。 赵盛是离着京里远,又不是重要角,且有忻城伯在,才无事。 但他不少情不错的朋友都被整得极惨,有的直接断送了命。 赵盛自是恨极了刘瑾,但他们的地位天差地别,他也知动不得那阉竖分毫,也只在心里将其一遍遍千刀万剐罢了。 这次张的弹劾一举掀翻了刘瑾、焦芳布在山东的几位高官,又在朝中引起弹劾刘瑾的风,赵盛是颇为解恨的。 德州卫那边因搅合进这件事里而大换血,山东各卫所自也听到些风声。 尤其潘家玉是从德州卫“死里逃生”到了登州卫,便也有人来向赵盛打听。 赵盛听了一耳朵各方消息,又与潘家玉聊了聊,想是从中猜出了是沈瑞遇袭引发的一系列事让刘瑾栽了这个跟头,又听说了从前御道匿名投书事件中沈瑞所为,本着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的原则,方与沈瑞亲近起来。 因怕杨恬担心,沈瑞并没有将那次遇袭说得十分严重,轻描淡写带过。 只让杨恬了解赵盛如今于他只会是助力,不会是阻碍。 杨恬在路上就知道了他当初遇袭的事,这会儿听他提及,仍心有余悸,不住念佛。 又听了赵盛种种,晓得赵家当是没有恶意,方宽了些。 “勋贵人家女眷里,这样子的委实不多。”杨恬不免开始怀念起识的勋贵女眷来。 也越发想念起赵彤,她戳了戳咸蛋道,因问:“你何时送信上京?我想捎些个咸蛋、干海货与六姐姐。现在她府中还守着孝,吃食多有忌讳……” 张会赵彤两口子是除了孝的,但承重孙张仑以及其叔父辈仍都在英国公夫人的孝中。 德王这件事连着大长公主,沈瑞也是打算写信知会张会一声的,因笑道:“你便也问问张二,这边有大好的赚钱营生,她可要入上一股?” 翌,沈瑞的密折、信笺与登州的土产一路快马加鞭送进了京城。 而此时京中正值风云变幻。 一直叨念着要乞骸骨的王鏊没有走。 倒是阁老焦芳,以老病致仕了。 他的靠山刘瑾非但没有阻拦,反倒是迅速换上了自己夹带中的另一人刘宇入内阁补缺。 而刘瑾的心腹张彩,也再次获得升迁,任了吏部尚书。 一年内三次升迁,张彩从一个小小郎中直升到了天官位置。 有这么一位在前,只怕再没有人说沈瑞升得快了。 而坊间都传,焦阁老之所以黯然致仕、刘太监迫不及待提拔旁人,皆因胡节索贿事起。 传说,是张彩向刘瑾进言‘公亦知贿入所自乎?非盗官帑,即剥小民。彼借公名自厚,入公者未十一,而怨悉归公,何以谢天下?’…… 第六百六十三章 向海而生(四) 西苑,太素殿,豹房公廨 今年京城热得出奇,才过了端午几啊,就已热浪滚滚了。这一路从皇城赶来西苑,无论是骑马的还是坐轿的,都是汗重衫。 便有大好山水也无心赏玩。 然一踏入太素殿,却是立时被凉气包裹,鼻端又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冷香,让人浮躁的心为之一静,恍然到了另一个世界一般,怎一个舒了得。 不少人面上都出惬意神情。 唯独户部尚书刘机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些。 他眼睛不住的扫向大殿角落里形态各异的瑞兽驮着的冰盆冰山,看着那袅袅萦绕的香雾,忍不住计算着开销。 虽然清楚这些都是内库拨给。 虽然知道自从收拾了丘聚之后内帑丰盈。 虽然晓得皇上某种意义上是同先皇一样的仁君,肯大度的从内库里拨银自出来填补各处。 虽然他出身詹事府,心里是无比亲近皇上的。 但是…… 他还是忍不住斤斤计较。 唉,真是应了那句“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俗语。 从前也知国库紧张,然只有真正到了户部,才知道国库紧张到什么程度。 这二年处处闹灾荒,北边儿也不太平,这样的局面不由得他不打细算,真是看着哪儿都像能省出银子来的样子。 前面响起低低的寒暄声。 刘机瞥了一眼,一个是面沉凝的淳安驸马蔡震,另一个是趾高气昂的刘瑾,他心里就更不快了。 宗室藩王,阉竖权宦,强占民田的,强索贿赂的,尽民脂民膏,就是扒在国库上食饮血! 刘瑾瞧见了刘机,也皮笑不笑的招呼了一声。 他瞧着刘机同样不。 刘机是刚刚从礼部尚书转的户部尚书,原本,这个位置应该是另一个“刘机”户部侍郎刘玑的。 刘玑是刘瑾同乡,颇有才具,被刘瑾一手提拔起来。 将刘宇进内阁,曹元接了兵部尚书,张彩升了吏部尚书,工部尚书李原也是刘瑾的人,再让刘玑得了户部尚书,六部也就基本捏在他刘瑾手中了。 没想到皇上竟把个刘机调来了户部,又说什么尚书、侍郎名字太容易混,生把刘玑给调去刑部。 今年正月刑部尚书王鉴之刚以七十乞致仕获准,皇上提拔了洪钟任刑部尚书,刘玑这一过去,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有升职机会了。 刘瑾心底大恨,但也不由琢磨起皇上的意思来。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