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却是跟着跑过一年船的,回来铺子里也呆不住,听说过阵子陆家船队就要往辽东去了,俺也想跟着试试呢。”吴大郎道。 “只最近这几天,俺爹娘上山去了,家里没人照应,俺这一时也走不开,还得看看他们多暂回来。” 小金哥不免好奇,怎的还上山了,莫非要山上种菜? 吴大郎笑道:“不是,沈大人新琢磨的,在南山坡向地儿建了几个暖棚,听说是从颜神镇请的琉璃匠人特特打了大块的琉璃,镶在木框子里,整个暖棚都用这搭的。 “棚子里头又打了好些个带槽子的架子,好几层的,装了土,席秧子用。这不,专家们都过去席秧子去了,听说那边儿还开了是什么试验田,这都住山上了。俺爹跟过去帮俺娘忙活。” 小金哥听了啧啧称奇,道:“席秧子还用琉璃?这得多金贵!” 吴大郎道:“沈大人说的,没光不行,得透光,这才用的琉璃。这是天热,天冷里头还生地龙,你说多金贵!” 小金哥笑道:“这是养菜啊!俺瞧需得养些金贵花儿、养什么灵芝人参才值个儿!” 那文士跟着小金哥走了几处地方,末了,又跟着到了府衙。 “听说当初是沈夫人想的编筐篓装土产的法子,又是她倡议巾帼慈善堂出银子建了编织作坊。俺受了夫人恩惠,没甚好报答的,就这么一点儿穷心,送两个喜蛋图个吉利,等俺媳妇出了月子,再叫她来给夫人磕头。” 小金哥提到知府夫人时是格外恭敬。 那文士瞧着,知他是语出真心,再想想这一路听来的巾帼慈善堂所做善事,也不由暗暗点头,如此看来沈瑞夫妇已在当地已是深得民心了。 小金哥在府衙里送光了一整筐喜蛋,要拎着剩下的半筐上工去了。 那文士却是吩咐车夫将小金哥好好送去,自家则留在府衙里。 见小金哥面惊诧和畏惧,那文士笑道:“老朽只是认得府衙里一位师爷,来看看旧友罢了。” 打发了车夫与小金哥去了,那文士整了整衣襟,让小厮送了拜帖进去。 少一时,陈师爷并大于师爷匆匆自里头了出来。 大于师爷先行了礼,口称蓝先生,又歉然道:“我们大人往水寨去了,有海防要事商量,只怕要晚些才能回来,学生已着人去请了。”又将陈师爷引荐给他。 两人将这蓝先生请入府衙后堂,奉茶上来,陈师爷斟酌着问道:“蓝先生此来登州,可是有什么事么?” 说起来,蓝氏一族最早还是起源自登州莱,不过早在南宋时便迁居至莱州即墨,之后长居即墨数百年而不衰,成为当地望族。 元代时蓝家曾以武起家,出过百户、管军等不少武官,到了明时,又改了耕读,也出了几个举人。 直到蓝先生这一代,出了位进士,并入朝为官,那便是这蓝先生的堂兄,蓝章。 蓝章乃是成化二十年的进士,先为县令、后为御史,一向颇有政绩,且为人刚直不阿。 因曾为大理寺少卿,与沈瑞姑父杨镇情也不错。 蓝章长子蓝田也是个神童人物,七岁能诗,弘治五年十六岁即中了举人,被荐于京师太学,师从李东,经史子集、天文律历、琴棋书画无不通,真真的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只可惜腹经纶,却仕途多舛,几次参加会试却屡试不第。 后杨慎拜在李东门下,与蓝田师兄弟相称,两人都有诗才,经常诗词相和,关系也颇亲近。 至于沈瑞嘛,文章还好,写诗是着实不行,都是绕着那些诗会诗社走的,因此在京中时虽与蓝田有些往来,却谈不上有多少情。 正德二年,蓝章升任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巡抚宁夏,然因着刚直脾,在巡边时触动了刘瑾利益,被硬栽了个错处 当时已是十二月,风雪不断,且山路崎岖,一般都文官都是肩舆出入的,尤其蓝章年过半百,更是体力不济,需要肩舆的。 刘瑾却硬说蓝章“不恤军士,奉已自便”,将其贬为江西抚州府通判。 转过年来,正德三年的闱,蓝田再次下场,不晓得是他依旧没受命运垂青,还是某些人在中间动了手脚,他连三甲的边儿也没摸到。之后便去了抚州府。 十月里,蓝章再次寻了错处,罚米输边,三百石米输大同。 蓝家大族,家底颇丰,区区三百石算不得什么,只是输边大同颇为麻烦,当时也是杨镇找的沈瑞,由顺风镖行代劳。 此次沈瑞来山东,只依着礼数给蓝家书信告知一声,考虑到蓝家正在蛰伏期,沈瑞也不准备找他们帮什么忙,便就没再联系。 因此蓝家的人现下找上门来,陈师爷第一反应便是蓝家有事相求沈瑞。 这位蓝先生名蓝,是蓝章三叔的长子,与蓝章关系也是极亲近的。 他虽是举人功名,却同样博学多才,曾在多处书院讲学,颇有才名。 大于先生在鲁西时还旁听过他的课,故此才会这般恭敬。 蓝听得陈师爷问话,也不绕圈子,直言道:“老朽在登州开一书院,想向沈知府讨个方便。” 当陈师爷派出去送信的小厮气吁吁赶往水寨时,沈瑞正在与登州卫指挥使赵盛、戚宣父子、潘家玉等诸人说着海上局势。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