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大桩面稍缓,指了指密室方向。 李熙知是要事,立时收了脸上笑容,不由郑重起来。 进了密室,接过邢大桩手中的密信,李熙只一瞥便也是大惊。 “安化王反了?!” 他同样下意识喊了一句。 却也没要人回答,李熙一目十行迅速看完了信,口中又反复叨念着“安化王反了!”这声音里已是不住的兴奋。 说起来,李熙这几年过得真是不大如意。 当初是他聪明,先过继到李膝下,借着张永与丘聚的矛盾、张会与会昌侯孙铭的矛盾,上下奔走,拜了张永、张会和沈瑞的山门,硬生为李谋划着承袭了丰城侯。 李倒也知恩,对他这嗣子视同己出,坐稳了爵位后屡次上折子为李熙请封世子。 只是皇上那边一直没准。 明如李熙如何不明白,皇上是抻着他,直到他立功才肯封的。 当初他主动请缨想讨个干实事的差事,揣着火热的一颗心跟着赵弘沛来山陕,也是奔着立功来的。 却不想这边形势复杂,官员、宗藩、边军、巨贾,各种关系盘错节,竟是处处受制,迟迟也未能打开局面。 再看沈瑞那边真将登州打造成苏松一般,又升了官儿,他如何不眼热早知道当初就求着跟沈瑞了,真真失算。 如今,总算又有个机会摆在他面前了! “安、化、王……”李熙口中翻来覆去嚼着这几个字,脸上出个略显狰狞的笑来。 邢大桩瞧李熙这样子,以江湖客的思维,自觉地是理解的有人造反,自然就需要有人平叛嘛,李世子乐成这样,怕是惦记着军功吧? 听说这位过继的爹在京中掌着府军前卫呢,都是官兵,人头吧?恰好那个张公公现在兼着宁夏镇守太监,把这李世子进兵营,想来不难。 就是嘛,这位的功夫,啧啧,那是三脚猫都不如的。 那所谓骑,不过是纨绔子弟遛马吧,弓能不能拉开都得两说,去了兵营不是拖后腿嘛! 邢大桩对文弱公子哥儿一般的李熙是瞧不上的,心下暗暗盘算着,丰爷却不过面子只怕要挪出几个好手来护卫李世子,还真得琢磨琢磨让谁跟着去没准儿兄弟们命好,能捞个小功劳呢。 果然那边李熙郑重道:“大桩,你也知此事紧要,现下你把人手拢一拢,有大用。” 求人就是不同,叫得忒也亲热。 邢大桩倒也应得快。 却不想李熙分派下来却全然不是他想得那般。 “留几个好手盯着晋王府……” “把能调的人手都调出来,立刻赶往汾州,盯着庆成王府各处。” 邢大桩唬了一跳,下意识道:“盯着王府做什么,难不成……也都是要反的?” 李熙摆了摆手,只道:“这种时候,总要防备一二。” 邢大桩却不容他含糊,直言道:“李世子,咱们就是走镖的,又不是锦衣卫,咱们去盯梢套话的,行。可旁的,做了,就是与官府为难,被打成匪寇可就再难翻身了。” 他是不懂政治,但绿林出身,对官府剿匪的道道可是明白得紧。 李熙想了想,又道:“是我思虑不周。大桩,我记得你同徐仪徐千户有些情,你备份礼,去寻徐千户吃酒。” 邢大桩呆了一呆,合着,我们不行,就得去搬来行的上?可,你当锦衣卫是咱家镖师啊?!这是吃酒就能搬来的人物吗?! “李世子,在下可没有这样的面子。”邢大桩不客气道。 李熙却闲适的整了整衣襟,道:“你且放心,我往沈参议府上去,回头便去寻你。” 这沈参议,说的乃是苏松沈氏先前的宗子,长房长子沈。 沈当年外放山西为布政使司右参议,因着赈灾有功,借着京察打点一番,转了左参议,只是离着参政始终还差一口气。 自从沈家分宗、贺家倒台,沈与其他兄弟就越发远了,如沈瑾、沈瑞成亲都是礼到人没到,寻常节礼也只是平平。 不过,赵弘沛到山西时也曾带着李熙拜访过沈,沈倒也没拒之门外,相反,倒是搭手帮了些小忙,彼时还让沈瑞沈理十分诧异。 这些内情,如邢大桩这样的人是不会知道的。 若是田丰在,许会仔细斟酌这种时候让不让李熙去找沈。 可在邢大桩眼里,沈就是沈家人。 顺风标行有沈家一大股,他邢大桩如今端着的是沈家的饭碗,李熙去找他东家的族人,那他有啥好斟酌的,好生备礼也就是了。 沈置的宅子离布政使司略远,外观不大起眼,内里园子陈设亦是寻常。 而沈本人一身家常道袍,看上去朴素得简直不大像江南望族子弟。 李熙却是知道,这位在山西任上绝没少捞。 人都道山陕边关,是苦地方,可实际上,山西的豪商,家资丝毫不逊于江南! 山西平、汾州之地一直较为富庶,也有经商的传统,平的解州还有着现下山西最大的盐场。 潞安、泽州则自古便是南北转运要道,又有丝绸产业、煤铁冶业。 尤其泽州大镇冶炼发达,手工制针那是享誉天下。 当初山西行省提出“开中法”,便是这四地商人最先响应,亦最早获利。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