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思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凡是跟他睡过的男人,不能太干涉他。要是多问多管了一句,他就觉得烦,这男人也就出局定了。 一方面,是他不想被拘束。 一方面,是他自知任妄为的自己不会有人真能接受。 但,邢修士是不一样的。 利思刚开始还试图保持各自独立的个体,有事见面,无事便自个儿忙自个儿的。 没有太多无谓的,就不会有争执。 可邢修士耐心的对他好,明白他是个怎样的人后还是选择了他,这让他措手不及。 渐渐的,他开始耽溺。 那样舒服的对待,那样无微不至的体贴,就算有了不与争执,他虽直言不讳,但也拼命要将他绑在身边。 于是他耽溺。 邢修士给的一切太过美好,自己已不想在他面前修饰脾与傻气,因为相信他能接受。 他终于找到可以安心做自己的所在。 那是为什么他喜邢修士的原因。 「我们暂时别见面吧,给彼此一些冷静的时间。」 利思愣愣的扶着门,微偏着头,他听见了,却无法理解。 「……什么?」 邢修士看了屋内一眼,没见到宋瑛瑛的身影,猜想也许是想让他俩好好谈谈,于是避开了,他便更坚定的往下说:「我累了。再这样下去,我怕我会讨厌你。」 利思屏住呼,捏着门板,不自觉用了力,指尖泛白。 「……你不是跟瑛姊说,来接我回去的吗?」 「本来是,但在车上我想过了,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我们的关係并不健康,我受不到你对这段情的投入,你……好像很怕受伤,所以即使我会难受,你仍然照你的想法而行。」 利思张了张口,试图消化他这番话,蹙了眉,他紧盯着邢修士,那认真的表情有条不紊的述说着,冷静理智的语气让利思觉得好陌生。 不,不是陌生,而是回到刚开始认识他的样子,那是心中已决定好一切的样子。 「是因为我没告诉你阿南的事?是因为学长吻了我的事?」 「不是那样……」邢修士顿了下,摇摇头。「应该说,的确是因为今天所发生的,让我觉得累了。但本原因还是在你自己,利思,你跟我往是为了什么?撇开那打赌似的开头,你跟我往至今的原因是什么?」 利思不懂,不懂他怎么冷冰冰的这样质问自己。 他不是应该来这里接他,然后不管是好言好语或强硬果决,都会立刻带他回他的公寓,然后一边吵架一边做……然后,就和好了吗? 「我跟你往到现在的原因……」利思顺了好几口气,认真的说:「是因为喜你啊,我喜你啊……」 邢修士看着他,眼底一片漆黑,利思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是没真的对他说过喜,但也是因为没有讲的时机啊。平时相安无事,他只顾跟他开心玩乐就好,觉得这样就很足,是以没考虑过随时把喜二字掛在嘴边。 但他曾想过千百遍告诉他的场景,却没有任何一种像现在这样离他三步距离,遥远的令人难堪。 「……也许你的喜,跟我所想像的不一样。」 利思僵住,没扶着门的手,用力握了拳,指甲陷入掌心里,却一点觉也没有。 「我以为当你喜上我时,那会是最幸福的时候。」邢修士竟也出了困惑的表情。「可我却觉得累了。喜上你、跟你在一起变成很累的事,你知道吗?」 利思无语,他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想法,只知道若没有紧靠着门,他恐怕会摇摇坠。 ……不知道,我不知道。 「光是要等你愿意对我提起过去的事,我就费了好大的心力。但这么辛苦的等待,可你却还是对李誉南念念不忘,让我觉得这段子以来的我好蠢、好自以为是,我到底为了什么的这么卑微?」邢修士深了口气。「所以我们暂时别见面吧,我想要冷静一下,好好想想以后要怎么跟你走下去。」 「……是吗?」利思喃喃的问。 可以不要吗?他难过的时候,怎么可以没办法见到他?他想要人陪的时候,怎么可以没有他在身边? 可以说不要吗? 「……你要是想这么做的话,那就这样吧。」 利思知道,再怎么任妄为也知道,现在这种时刻,「不要」这个答案是不存在的。 邢修士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 他离开前,深深看了利思一眼,利思眨着眼睛,焦距定在无意义的地板上。 邢修士走后,利思慢慢关上门,站在门前,他看着紧紧闭上的隙,脑袋一片空白。 「……利思?」 宋瑛瑛自浴室里走出来,脸担忧的站在他身后叫唤。 她本以为邢修士会立刻带走利思,但应该难免一番拌嘴,为免尷尬她便躲在浴室里,没想到,等到的却是这般情景。 「利思你……你喜阿南吗?」 她实在震惊不已,两个都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弟弟们,虽然知道利思的向,但她从没想过他会喜上情同家人的阿南。 利思回过神,懊恼的眉间。 他害怕对上想像中宋瑛瑛斥责鄙视的眼神,于是慌张的入室拿过自己的物品,又快步走了出来,垂首低声说「我先回去了」便开门离开。 「利思,等等!」 他用最快的速度将门关上,彷彿这么做就可以隔绝掉骇人的问。 着夜风,他不自觉越走越快,脚步急的甚至差点绊倒。 但他没有目的地,该回套房的,可是看着呼啸而过的一辆辆计程车,都没能想到拦下。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才坦白?原来邢修士一直都在忍耐,原来并不是真能包容他所有无理,原来可以在触到擅自决定的临界点后,就毅然走掉? 他才知道……邢修士原来一直的这么辛苦,这么委屈。 是他太迟钝了吗?都没发现这段情一直建立在邢修士的痛苦上。 所以走到今天这步是他的错? ……是吧? 是他不该放不下阿南,是他不该太过依赖邢修士,以为他会接受自己所有一切好的坏的。 掌心发麻,他才发现心脏也麻的疼痛。 算了,就说他任、坏心吧! 他还是气恼邢修士,气的无处可以发洩,便在深夜的路上奔跑了起来。 在他倾心以后,在他不再装饰以后,才说自己累了,邢修士,你这自说自话的混蛋! 没心没肺、不见他竟也好像没关係似的混蛋! 为什么要走进我的生活,然后才说不要了?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