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我远点!」走出昭德后,英子愤怒地挣了挣被汪直紧握的手腕。 汪直微瞇双眼,捉得越发紧了些。 英子张了张嘴,还义正辞严地说些什么,却在看向汪直的那刻,又红了眼眶。 「你讨厌我了吗?」汪直平静地说道,白净的俊顏上毫无波澜。 英子硬是从中看出了些受伤的味道,心底莫名地一酸,再也吐不出任何具有攻击的话语。 「分明是你讨厌我了……」英子闷闷地说道。 汪直故作惊诧地挑眉:「我何必白费力去厌恶你这个小笨蛋?」 英子呜噎:「那……那你还把水桶往我身上砸!」 「还不是因为你蠢得可以。」汪直叹息:「别问太多,你只要知道,下回余妍芝若再找你,儘管推拖便是。」 英子似懂非懂地挠头「哦」了声,毫不犹豫地相信了他。丝毫不因汪直说她蠢而不,反倒还暗自松了口气,庆幸汪直没有嫌恶自己。 汪直意地勾了勾:「那么,明我去帮你,不许叫上那个傻大个。」 「咦,为何?三个人一起去搬不是比较轻松吗?」英子疑惑地说:「准子好结实的说。」 「只有我能帮你。」汪直垂眸笑道:「我要你永远记住我的好。」 英子再度傻愣愣地「哦」了声,汪直浅笑着拍了拍她的头,转身离去。 *** 「昭德吗?这儿的都是。」中年宦官有些狐疑地打量着英子的小身板:「就你一个人来取吗?」 「不,会有人来帮我的。」英子僵硬地笑道。 这份量分明两个人也很难搬完,不过就是了她一脸唾沫鼻水吗?那姑娘至于这么恨自己吗? 「那好,这板车先借你使着,可能会搬得快些。」宦官一脸怜悯地说道。这种小黄门被为难的事儿,他倒是见多了。 「多谢师傅。」英子眨巴着大眼望着中年宦官。 宦官叹了口气,这么个可心的孩子到底是惹到了谁,非得置他于死地? 汪直自门外走了进来,垂首向宦官行了个礼。 「你是来帮他的吧?」宦官意地微笑:「倒是个知礼的,切记下回别再惹了不该惹的人,别让我再见着你们。」 「是的,师傅。」英子与汪直齐声说道。 *** 「那位师傅真是个大大的好人。」英子低声说道,推着板车的手也加倍带劲。 汪直面微红,一眼不发地在前头拖着板车。 整车的炭火可不是普通地沉,惜薪司距离昭德可是大半个皇的距离,得尽量保存体力才成。 「网子,很沉吗?」英子见汪直没有回声,担忧地低声问道。 汪直停下脚步,着气回首:「如果你把说话的力气放在推车上,我会轻松许多。」 「哦。」英子挠了挠头,专心地推起了车子。 就这样,两人一路无话地将第一批炭火搬入了昭德,卸下炭火后便离去。 「站住!」一个尖利的嗓音响起,比汪直矮上半颗头的余妍芝迈着短小的腿儿盛气凌人地阻止了他们离去的步伐:「汪直,你做什么?」 「姑娘恕罪。明贵妃娘娘即将摆驾回,奴婢听闻上头只叫了小英子去领取炭火,深怕他手脚笨拙,误了时辰,便顺道帮忙拉了把车。」汪直低眉顺目地回道。 「但你是我的贴身内侍,没有我的许可,你……你怎么可以,去找那个该死的狗奴才?」余妍芝怒极,颤抖地指着汪直,白润的小脸上写了不可置信。 「奴婢失职。」汪直毫无惧,不卑不亢地应道。 一旁的小黄门们仍目不斜视地做着手边的工作,但全副身心早已集中在了耳朵上。 「只要我想,我能下令打死你和那个狗奴才!」余妍芝气极败坏地说道。 英子有些恐惧地往汪直身后瑟缩,余妍芝更是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汪直有些急了,话声也不再那么的从容不迫:「秉姑娘,英子乃昭德的小黄门,就是犯了事也只有皇上、贵妃娘娘与郭师父能罚,更何况今英子并未犯下任何错事,于情于理都是罚不得他的。」 「你……你胆敢为了那个骯脏的小宦官与我做对?」余妍芝眼眶泛泪,粉的圆脸上写了屈辱与愤恨:「我必须给你一点教训才成!待我封了公主,定让人杀了那个小畜生。来人,汪直以下犯上,杖责二十!」 英子只觉双目发昏,杖责二十?网子只是个孩子,绝对不过去的。 常常跟在小祥子身旁的小高子与小妙子赶忙兴高采烈去请了行刑的宦官。汪直被按住了头部与四肢,匍匐在地。一名长相兇恶的宦官狞笑着褪下了他的棉,举起足足有五尺长的实心青竹,「啪」地一声重重打落。 「一回,二回,三回……」计数的宦官平淡地报着次数,每个字句,都在英子心头震起了巨大的涟漪。 准子走到浑身发颤的英子身旁,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抚。 英子只觉双腿泛软,脑中一片空白,周遭的声响都遥远地彷彿来自另一个时空,只馀那一下下清脆的拍打声。 「够了!够了!给我住手!」余妍芝带着哭腔吶喊道。 行刑的宦官们连忙停手,不知所措地望着泪面的她。 「抱歉,姑娘,是汪直错了。」汪直气若游丝地说道,垂首晕死过去。 英子晃了晃身子,正衝上前去,却被准子给拉住了。 「还……还不快扶他去疗伤?」余妍芝气极败坏地又叫又跳。宦官们赶忙争先恐后地抬起汪直,飞快地朝内奔去。 「轻点!你们这帮笨手笨脚的死奴才,打那么重干嘛?等义母回来了,我定要把你们一个个都发配到浣衣局去!」余妍芝不依不饶地吼叫着。宦官们心底发凉,只觉前途一片灰暗。 准子搀扶着英子快步离去,深怕余妍芝迁怒于她。 是夜,英子辗转难眠,脑子都是浑身带血的汪直。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