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忙碌到现在,显然也累麻木了,没有过多注意两人,上完菜就离开了。 晏晞这才放下心来,将口罩摘下收起。 裴令跟着摘了口罩,挽起衬衫衣袖,取过串搁在烧烤炉子上,他似乎完全不担心会被曝光,神态举止始终从容淡定。 炭火无声无息地燃着,热浪往上翻涌,灼烤着皮肤。 小小的一方空间,昏暗而安静,像是隔绝了外界,晏晞看着坐在对面的人,突然有种置身梦中的不真实。 从前,他们也常这样坐着一起吃饭,只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时光悄然逝,回忆总会在某个相似的瞬间猝不及防触动心弦。 晏晞的目光顺着他的眉眼往下移,无意识地落在他的手上,干净修长的指骨,骨节分明,肤冷白。 哪怕是在这样的场景里,他给她的觉仍是清冷的,仿佛冬夜里堆在枝头的雪。 看一眼,雪就落在了心底。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裴令忽然抬眼朝她看来。 他把晏晞的眼神理解成了饿到受不了,问道:“店里有粥,要不要给你点一份?” 晏晞摇摇头:“不用了,我吃不了那么多,点了浪费。” 她收回目光,将自己烤的一串香菇翻了个面。 炉子上的烤发出细微的滋滋声,香气渐渐飘散开来。 不一会儿,最先放上去的串都烤好了,裴令取下其中两串,将竹签上的剔到白瓷碟子里。 晏晞也将自己的香菇串拿了下来,刚吃了一口,裴令就将剔好的烤放到了她面前。 晏晞微怔了下。 他这个人虽然子冷,但却一向很会照顾人,每次跟他一起出门,她几乎什么都不用心。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都没变过。 “谢谢。”晏晞低声道了谢,拿起筷子尝了一块。 刚开始,她还有点罪恶,提醒自己烤热量太高,不能多吃,可架不住肚子饿,很快便放飞自我了。 反正都已经出来吃夜宵了,还想那么多干什么? 随着烧烤下肚,晏晞整个人都活了过来,这几天在戏里积攒的抑情绪也一扫而空。 为了避免气氛沉闷,她决定找个话题聊一聊。 思来想去,只有聊拍戏相关的事比较安全,不容易尴尬,还可以一下表演经验。 于是她问裴令:“明天的剧本你看过了吗?” 裴令抬起眼,说:“看了一半。” 在光影的映衬下,他的瞳比平时浅了些,有种温柔通透的觉,像浸在月里。 晏晞眼底不自觉染上笑意:“我也只看了一半,第一场是和霍老师的戏……” 她拿了一串新的烤串,顿了顿,又说:“我觉得沈导好像比较喜让我们自由发挥,你以前跟他合作电影的时候,他也这样吗?” 裴令道:“电影和电视剧的风格不太一样……”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外间夜越来越深。 吃到后面,晏晞觉有点腻,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茶。 裴令也没再吃了,取过巾,仔细擦着手。 晏晞看了眼时间,抬头道:“快十二点了,你还吃吗?不吃了的话我们回去吧。” “走吧。”裴令应了声,擦干净手,将口罩重新戴上。 晏晞拿起手机,本来想付账,却发现裴令已经抢在她前面付了。 晏晞也没多纠结,将手机放回包里,戴上了口罩和帽子,反正离杀青时间还远,有机会回请他就是。 烧烤店旁边没有停车位,所以裴令将车停在了对面一个天的停车场内。 从店里出来,两人穿过马路往右拐。 月清凉,夜的风温柔拂过,仿佛恋人多情的手。 四下里静悄悄的,空气中飘来不知名的花香,晏晞走在裴令身侧,看着天幕上高悬的月亮,内心无比平静。 进组已经一个多月,她就没像今晚这样放松过,甚至……这几年都很少有这样的时刻。 仿佛一切的烦恼都不存在了。 老旧的路灯晕开黯淡的光,影子投在脚下。 两人并肩慢悠悠走着,从背后看去,像是牵手同行。 快到停车的地方时,不远处突然走过来一对小情侣,男孩搂着女孩的肩膀,正说着什么。 晏晞一惊,赶忙转过身,面向裴令,裴令顺势抬手揽住她,将她按在怀中。 悉的气息钻入鼻间,晏晞靠在他肩头,隐约听到了心口不规律的跳动声。 她不敢动,抓着他的衣摆,手指微微蜷起,连呼都放轻了。 过了一会儿,晏晞小声问:“人走了没有?” 裴令揽着她,扫了眼空无一人的四周,说:“还没有。” 晏晞有点无语,这么久了还不走,难道要在这里过夜吗? 她没敢抬头看,只能继续靠着裴令。 额头抵在他凸起的肩骨上,暖热的体温透过布料传过来。 夜似乎更静了。 又过了一会儿,晏晞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没听到说话声,再次小声问道:“现在走了吗?” 她一边问一边小心翼翼抬起眼,朝旁边望去。 那对小情侣已然没了踪影,晏晞又看向另一边,也空的。 裴令这时才松开她,面不改道:“刚走。” 晏晞丝毫没怀疑他在撒谎,松了一大口气,从他怀里退出来:“总算是走了。” 原本想着这么晚了不会碰到人,没想到还是差点被发现。 幸好她反应够快。 “我们快走吧。”晏晞环顾一圈,没敢再慢悠悠晃,加快了脚步。 裴令跟在她身后,看着夜下她纤细的背影,眼底隐约闪过一丝笑意。 上车后,晏晞有点儿犯困,靠着座椅眯了一会儿。 裴令安静地开着车,眼角余光偶尔掠一眼她藏在影处的侧颜。 到酒店楼下,夜已经深了。 两人一起下车,乘电梯上楼。 楼道里空的,半点声响也无,地毯绵延向深处,灯光冷冷清清地照着。 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晏晞停下脚步,犹豫了下,转过头,冲裴令笑着说了句:“晚安。” 裴令看着她的眼睛,也轻声回了句:“晚安。” 晏晞最后看他一眼,推门进屋。 关上门的刹那,人像是骤然回到了真实世界里,晏晞怔了一秒,将门反锁,收拾衣服去洗澡。 洗完澡,已经是凌晨一点多,晏晞上躺下,很快便沉沉睡去。 恍惚中,她又一次梦到了从前。 她和裴令牵着手,走在回家的路上,眉眼间笑意盈。 当时月清明,一如此夜。 …… - 第二天早起,晏晞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摸过手机翻看热搜,确认没有她和裴令半夜偷偷出去吃夜宵的照片爆出,才放下心来。 又是一天的忙碌。 当晚,晏晞来这部剧里她和裴令的第一场亲密戏—— 新婚之夜的争执过后,苏衍将长宁软在了府中,无论干什么都有人跟着。长宁终于意识到在别人的地盘硬碰硬并非明智之举,于是决定向他求和。她放低姿态,主动让人去请苏衍回房,想借亲近他的机会从他那里拿到出入廷的令牌,然而苏衍却似乎没有跟她和好的意思,迟迟未至。 长宁从黄昏等到天黑,心中怅惘,只能自斟自酌,打发时间。 这段剧情长宁是酒醉的状态,为了更好地入戏,找到觉,晏晞特地让人拿了一小瓶葡萄酒过来,替换掉了原本用来充当“酒”的纯净水。 夜幕落下,灯亮起,苏衍终于踏着月前来。 廊前海棠花开枝桠,被衣袖无意拂落一瓣,他从花树前走过,抬步入屋。 镜头转到晏晞,她正独自坐在窗边饮酒,双颊泛开红晕,已经有了明显的醉意。 听见声响,她抬起头,看向眼前男人。 灯光映出姣好的面容,她穿一袭绯的裙,就那样坐着,如云的乌鬓边簪了一朵红海棠,衬得容颜明,不可视。 裴令负手而立,平静地看着她,眼底没有一丝波澜:“你今请我过来,又想算计什么?” 晏晞拿起搁在一旁的酒壶,扶袖斟了一杯酒,递向他:“那晚的事,是我不对,向你赔罪。” 裴令没动,眸深沉,显然不信她会主动认错示好。 见他不肯接,晏晞放下杯子,轻笑了一声:“既然不信我,又何必过来?” 她的笑里带了一丝自嘲,裴令眸光微动,看她片刻,最终还是走上前,掀起衣摆,在她对面坐下。 晏晞重新端起酒盏,递给他,这回裴令没再拒绝,抬手接了过来。 晏晞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双手执杯敬他,给足了诚意。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