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东延便没再多说,拿了筷子分给莫老四,随后淡声说,“将就吃吧。” 莫老四一张嘴叼得很,莫得酒店的厨子是他亲自招的,考核时光品尝的菜就不下一千道,到最后几乎舌头都快麻木了,终于指定了一个厨子,这些年在酒店里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韩东延这话本不是抬举他,是让他心里做好准备,毕竟韩东延的手艺可能…… 卧槽? 莫老四几乎是屏气咽下的第一口菜,本想昧着良心夸赞一句,结果,吃了一口之后,就忍不住冲韩东延道,“你来我酒店当厨子吧?” 韩东延慢条斯理吃饭,像是没听见。 莫老四又吃了口米饭,妈呀,米饭为也这么好吃! 他把筷子伸向韩东延面前那盘菜,被韩东延用筷子拦住了,韩东延拧着眉,“这是剩菜。” “剩菜怎么了?”莫老四一脸莫名其妙,“你都能吃,我不能吃?” 这是一盘牛烧白菜。 他没有夹牛,而是夹了一片白菜,放进嘴里那一刻,蘸了汤汁的白菜在味蕾里搅动勾起人食大开,莫老四几乎是兴奋了,“卧槽,太他妈好吃了!” 韩东延拿了纸擦嘴,闻言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又没说话。 莫老四一边吃一边朝他道,“我知道,不能说脏话,可是真特么好吃,不是我说,你以后缺活儿干就去我那当厨子,我给你年薪一百万怎么样?” 韩东延咽下嘴里的饭才开口,“晚了,我已经替别人打工了。” 莫老四早就忘了江栩那一茬,只以为韩东延真的找了新东家,表情有些不悦,“谁啊,他出你多少工资?” “八千,”韩东延不咸不淡地说,“月薪。” “……” “有进展了吗?”莫老四吃得差不多时,把红酒开了,给自己倒了一杯,想了想,又给韩东延倒了一杯,即便之前韩东延明确说了不喝。 “没有。” 韩东延和韩菲儿这些天都在缩小范围,将去过的酒吧和各种娱乐场所全都标记下来,安全的就划掉,觉得有猫腻的就圈红。 他们在这座城市挣扎了许多年,可一直没有发现那群人的老窝,而上一次独栋别墅着火事件似乎给那群人敲响了警钟,让他们不再气焰嚣张,反而夹紧了尾巴做人,而韩东延和韩菲儿却也面临着受挫——他们失去了线索。 “没事,那边已经暗地里放出去一群人私密调查了,总归会查到东西的,慢慢等。”莫老四认真时模样倒还算中看,韩东延听他这么认真地说话,反而颇不适地多看了几眼。 “怎么了?”莫老四擦了擦嘴角,“我脸上有米饭?” 韩东延断眉微扬,“没有。” “那你盯着我看什么?”莫老四古怪地看着他,“对了,我那些员工都疯了似的有病,每天看见我都劝我过来哄你,我特么一个大男人,为要哄你这么个狗……大男人,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我总觉得她们看我的眼神很不对劲……” “是你想多了。”韩东延抿了口杯子里的红酒。 “哎,你不是说不喝酒的吗?”莫老四指着他,得意道,“啧,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 虽然话是没错,但是你一个大男人对着另一个大男人说这种话真的好吗? 两人吃完饭后,韩菲儿都没有再出来,韩东延把莫老四送到门口,“以后电话联系,别再过来了。” “你是怕我有危险?”莫老四轻松一笑,“放心啦,我好歹也是……” 韩东延面无表情打断他,“想多了,我只是担心我妹会不会有危险。” “……”卧槽无情! 韩菲儿在房间里静静地看着小机器人,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就那样安静地看着小机器人,像是透过小机器人灰宝石眼睛,去看那头的长安。 阁楼上的长安明知道她不可能看见他,却还是被这样的眼神定住似地一动不动。 一人一机器沉默对视许久。 终于,韩菲儿开口了,“你,为什么一直陪着我?” 小机器人没有开口,和呆在她身边时的状态一样,安静而又沉默。 半晌,韩菲儿似乎又想起什么,解释道,“我没有觉得被你一直看着有什么不舒服,只是……好奇,你应该很需要它,又为什么把它一直放在我身边?” 她用了‘看着’这个词,而不是‘监视’。 小机器人一动不动,似乎在看着她,又似乎那头的人本不在,所以没有任何回应。 “你走吧,”韩菲儿拍了拍小机器人的脑袋,“回到你主人那去。” 小机器人听懂了这句指令,伸长了脚,往外走了几步。 韩菲儿心里没来由地有些难过,她大概真的太孤独了,连一个冰冷的机器人都恋恋不舍,可她仍然笑着,像是在镜子里练习过无数次的完美笑容。 “连声再见都不说,是以后都不会再见吗?”她问。 小机器人走到窗外时转过身,似乎要开口,可它的金属下颚打开又重新合上,随着窗户打开,它往外轻轻一跃,飞走了。 这样以后估计再也见不到了吧,韩菲儿讷讷地想着,心头被巨大的孤独淹没,她紧紧抱住自己的肩膀。 门被打开,韩东延走了进来,看见她这个样子,叹了口气轻轻搂住她。 “送走了?”他没看见那只小机器人。 韩菲儿轻轻点头,“嗯。” “有可能还会回来。”韩东延看了眼窗外。 韩菲儿抬头看着他,“会吗?” 韩东延安着她,“会的。” 小机器人很晚才飞回阁楼,帷帐内的青年伸出手,将它接在掌心,随后轻轻触碰它的脑袋,似乎还能受之前韩菲儿触碰过时留下的余温。 键盘上还留着被打下又被删除的几个字母,拼凑出来,是再见的字样,却又因为删得太快,而让小机器人只是张开金属下颚又立马合上。 长安张开嘴,喉咙里依旧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太久没说话,他几乎忘了张嘴是什么觉,可这一刻,脑海里浮现那漂亮女人似受伤的神情,看着他说,“连声再见都不说,是以后都不会再见吗?” 再见。 他像是发出了声音,又像是没有发出来。 谁在乎呢,没人听得见,以后也不会有了。 ** 江栩因为奉了江老爷子的意思,第二天带了不少礼品去看望了燕家老爷子,等看完后,又让司机回来说一声,说二小姐在那边吃午饭了,等晚一点再回来。 听到消息的江老爷子心情很是不错,竟然生出一种“搞不好燕家那小子真的看上了傻丫头”这一想法,可只是想一想,片刻后,他又给自己找了理由,一定是燕老爷子喜傻丫头,所以才把她留下来,燕家那位喜怒无常的少爷估摸着还没见到她。 而此刻的江栩正坐在后座,和枭爷手牵手。 两人面前放着一个平板,里面正播放着夏娜娜之前拍的一部电影,这是江栩要求下载下来的,连同这个平板待会都将作为礼物送给神医老爷子。 而在此之前,她随手点了一部,因为路途时间不短,又担心自己胡思想,总是忧心神医也治不好枭爷,索打开了电影,想着等看完了估计也就到了。 电影是夏娜娜早前拍的,那会还很青涩,演技虽然不够成,却很自然,看得出来,她的台词功底很不错,并没有背课文般的生硬和干枯,她在电影里饰演一个音乐系的大学生,因为一次回乡探亲,被卷入一场命案中,因为混,她被人中途打晕,等她醒来时,手上戴着镣铐,面临着法官的审判,她茫然无措,惶恐不安,可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然而画面一转,她的父亲和几个人站在火车站口,几个人着烟,不时地张望着过往的行人,后来,他们锁定了一个看起来十分富有的男人,那男人戴着眼镜,一丝不苟的模样,严谨的公文包上还别着一个很可的粉芭比娃娃,像是小孩子恶作剧留下的,可他却没有摘下,他出来后就掏出手机拨打电话,冲那头道,“我到了……” 只是这话还没说完,他就被一伙人簇拥着围到了偏僻的墙角跟,有人拿刀抵着他,问他要钱要手机,他统统给了,那只公文包也被抢走了。 男人伸手,“能不能把那只娃娃留给我?你们反正留着也没用。” 鲜少有人被打劫之后还能出这样平静的神情来,这个男人让这伙打劫的不安又害怕,几人短暂眼神汇之后,把人残忍地杀害了。 那伙人走之后,地上躺着那个男人,而那个男人身上落着一只粉的芭比娃娃。 画面继而一转,夏娜娜饰演的音乐系的大学生,在学校里弹完钢琴后和同学笑着打完招呼离开,转过身后她的表情就冷淡了,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紧接着,她回到自己租的一个房子里,拿起了一套监听器,没错,她在监听自己的父亲,这个在她四岁时母亲带着她改嫁的继父,藏着巨大的秘密。 后来,她听见继父又在和那几个人通话,听起来,他似乎不那群人天天问他要钱,索打算回去把事情一劳永逸地解决掉,把那几个人都处理掉。 夏娜娜也赶紧买了票回去,她跟在继父身后,眼看着他拿出一袋子钱吆喝一群人瓜分,又在几人醉酒时,毫不犹豫地手起刀落砍了下去,等他砍完人,这才发现自己心口被人了一刀,那把匕首是从身后捅进来的,他慢慢回头,这才看清身后的人,诧异地睁大眼睛,可身体已经摔倒在地。 夏娜娜把手里的匕首给被杀死的其中一人,随后摘下自己的手套,将自己的头发,衣服脏,又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随后掏出绳子绑住自己的双腿,又找到一长将自己打晕…… 等她醒来后,法官已经判定,那一伙人涉嫌绑架,她的父亲为了救她而死,可随着深入调查,众人才发现,她的父亲并不是她真正的父亲,而是十几年前杀害她生父的凶手,故事结束前,夏娜娜饰演的大学生一身黑衣站在一处墓碑前,她走后,镜头切换到了墓碑上,那是她的生父,墓碑边上放着一只粉的芭比娃娃。 故事充了悬疑彩,剧情紧凑又紧张,这是夏娜娜的成名作,她饰演的大学生,算是学生老师眼中的乖乖女,可谁会知道,她的另一面是那样的冷酷,她内心大概是演练了无数次,所以刺中她继父的那一刻,她的眼神冷静得可怕。 许多细节细思极恐,包括她继父送她去上学时,她下车后忽然变冷的神情,也包括吃完饭后,她转身时的冷酷侧脸。 江栩看完后才发现车子早就到了驼峰村,诧异地问,“怎么到了也不叫我?” 燕廷枭掏出帕子擦掉她的眼泪,“这么人?” 江栩这才惊觉自己居然了眼泪,她赶紧伸手擦掉,不知道是为那死去的真正父亲所动,还是因为背负着所有仇恨,一人蛰伏许久等待时机隐忍至今的女主夏娜娜。 “走吧,”江栩收拾好情绪,下了车,主动牵起枭爷的手。 她并没听见刚下车的马超说的那句话,“这么多年还是一个样啊。” 第227章 运气 神医老爷子今天并不在外面,一行人走到他住的地方,就见老爷子正坐在院子里清洗刚摘下的几株郁郁葱葱的草,不知道他是要做什么用,听见人来的动静也没抬头,只等手里的活做完,才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先是扫过江栩,这是见过的,随后看向了燕廷枭。 老爷子的眼睛出若有所思的神,随后重新看向江栩,只听她说,“夏爷爷,这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希望你能治好他的伤口。” 燕廷枭看向老爷子,微微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神医静静看了他一会,洗了手这才同几人说,“进来吧。” 江栩察觉老爷子看枭爷的目光有些不同,具体的却说不出来,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敌意,只是投放在枭爷脸上的时间长了点,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 老爷子先进去,江栩正要进去时,却被老爷子拦住了,“他一个人进来就好。” 说话间,燕廷枭一脚跨了进去,刚回身,老爷子已经关上了门,江栩只从隙中看到枭爷似乎冲她出一个安抚的眼神。 大概神医治病都有怪癖,不能旁人围观,江栩心里紧张,却又装作若无其事,只站在门口不住地踱步。 而门内的光景却和她想的不一样。 神医夏元祥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自顾自喝了才说,“你命真大,到现在还活着。” 燕廷枭也端坐在他对面的凳子上,闻言只微微弯,“运气好而已。” 燕家族长的位置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坐上去,燕廷枭当初能坐上这把椅子,除了有燕老爷子在身后撑,还有另一个原因:燕夫人在燕家的家族内中被误杀。 这个因素成了后来燕廷枭拼死拿下族长位置的重要原因之一。 当时的燕廷枭不过十三岁,妹妹才七岁,燕夫人在危机关头并没有护住最小的女儿,而是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燕廷枭,于是仅仅十岁的燕廷枭亲眼目睹了母亲被杀死的画面,那颗子弹分明是飞向自己,可偏偏被她挡住了。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