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对我态度大变,还总跟我道歉。”他撅起嘴,垂眸扣手:“可我不想原谅他。” “他以前还说我恶心呢。”说着说着,竟是有点委屈。 “那就不原谅。”唐忍正在拖地,空回应着。 “可是……可是我……”李垣音黏黏糊糊,语丝都泛着挥不去的摇摆不定。 “你喜他?”唐忍直起身将拖把放进清洁桶。 “……”李垣看着桌角,没说话。 唐忍回头看看静默的身后,也不知道说什么,从小到大他从没喜过什么人,对这种觉不太了解。 他眼神忽然顿住,脑中莫名闪过那个拔的背影,他眸光沉了沉,继续拖地。 “小唐,拖完就下班吧,明天你休息吧?”易萍关闭电脑,拿出钥匙放到前台台面上。 “对,明天休息。” 易萍点头,冲着厨房喊:“小亮今天锁门吧,明天把钥匙带着。” “知道了。”里面传来回应,易萍冲唐忍笑笑,出门下班了。 “你明天休假?”李垣忧郁的眸子一亮。 唐忍拖好最后一块区域,再次清洗拖布,“嗯。” “我们学校明天艺术节,你要来玩吗?” 唐忍闻言看向他,目疑问。 “每个同学都可以请家长去看,但我爸妈太忙本不可能去。”他说:“你要不要来玩?可有意思了,每个班都有自己的主题活动,六点还有文艺晚会,有好多表演。” 唐忍刚想拒绝,李垣又说:“就当谢谢你这段时间给我讲题了嘛,我请你尝尝我们学校食堂,驴火烧特别好吃!” 李垣怀期待,唐忍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否决,最终只无声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太好了!那明天下午两点半,我在校门口等你啊。”他坐直,似乎很久没这样高兴了。 “嗯。” 明天唐忍本打算在家刷题的,这几天店里忙,回到家累得睁不开眼,好不容易放假,他还想着把欠下的题刷完。 正穿着外套的唐忍看到前台上自己那一手个十足的字,皱起眉。 字帖也好几天没写了。 李垣家人来接,兴高采烈地离开,唐忍带上鸭舌帽顶着寒风走出店门。 最近几天降温突然,他容易出汗,不得不带着帽子,毕竟冒是要花钱治的。 前路忽然一亮,悉的汽车缓缓停下,车没有像往常一样开上店门口的停车位,靠着路边的副驾车窗悠悠降下,黎泽木着一张脸,干脆利落两个字:“上车。” 黎澈前倾几分出笑脸,冲他招手。 唐忍言又止,犹豫两秒还是上了车。 “今天处理了点事,有点晚了。”黎澈透过后视镜看着后面瞧不清楚的面容,发动车子。 他低帽檐:“我自己可以回去,不用每天都麻烦。” “他不麻烦。”黎泽大爷似的歪在座椅里,吊儿郎当晃着腿,嘴里还叼着糖,闻上去似乎是哈密瓜味。 黎澈斜他一眼,没舍得骂,问:“今天怎么没去店里等?”他下班按原计划去接黎泽,却收到人在学校打篮球的消息,害他差点错过唐忍下班。 黎泽偏头又朝里窝了窝,咂吧着糖球:“想投篮了,白天没玩上。”听上去可信度很低。 他中午向李垣示好乞求原谅,却被果断拒绝,他想想李垣的话:“你,你以后别跟我讲话了。”心里说不出的烦躁。那个排斥闪躲的眼神他短期内不想看第二次,于是晚上刻意没去店里。 只要他不去,尴尬就不会出现。 黎澈没继续问,转而问后座一直安静着的人:“明天放假?” 唐忍微愣,从来平稳无波的眸子里闪过些惊讶,他抬眼看向后视镜,四目相对,老板的眼中是笑意,低声:“嗯。” 黎澈:“有什么安排?” 这句话他问得有些忐忑,不知道在唐忍那这算不算恢复出厂设置的开关。 唐忍:“要去看李垣他们的艺术节。” 黎泽闻言,瞬间从尴尬回忆里挣,看向他哥:“哦对,我们明天艺术节,你去不去?” 黎澈意地看了弟弟一眼,觉这些年的钱算是花在了刀刃上。 “嗯,几点?” “下午两点半开始,晚上六点有晚会。” 黎澈挑眉:“你这几天练吉他是因为有表演?” 黎泽点头:“乐队表演。” 唐忍听着黎泽简单地聊着他们的小乐队,写歌、练唱、发到网上,这些东西他连跟随着描述去想象画面都很难。 他的高中,他只知道胡同口有几块砖头,什么音乐表演的,学校老师抓逃课都抓不过来,何谈鼓励学生去做这些修身养的娱乐项目。 黎泽不是话多的人,但面对最近才算真正了解的哥哥,他不住想跟他多说些话,多说些自己的事。他哥也不打断,安静听着,偶尔回应几句。 唐忍时不时通过后视镜看黎澈注视前方的眉眼,刚移开视线片刻便又会转回去盯着,似乎对那双成的眼睛有些上瘾。 今天的四十分钟过得飞快,到了家门口,临下车前黎澈问他:“明天我来接你?” 唐忍一顿,摇头:“我自己去吧。”然后张张嘴,又补充一句:“明天学校见。” 黎澈绽开笑意:“嗯,明天见。” 车门关闭,唐忍目送着两人离开。 黎泽看着右后倒镜里逐渐缩小的身影:“你喜他?” 黎澈反问:“不明显?”不明显可不行,那人闷葫芦似的,他要是真的不明显,怕是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大进展。 黎泽一噎,神奇地看着他哥认真的侧脸:“明显,特别明显,就差写脸上了。” 黎澈一副“这才对”的神态,心情愉悦地开着车。 “你那个高中同学……什么时候分的?”黎泽心管子直,憋不住事。这个问题他琢磨久了,现在此刻,想知道实情的想法攀升到顶峰,他实在是有些好奇:“是,爸生病之后吗?” 如果这人回答“是”,黎泽怀疑自己可能又要哭。 不过还好,黎澈直截了当:“不是,想多了。”他偏头看看侧方行车,平淡道:“大学分的,不合适,就分了。” “哦。”黎泽松了口气,蹩脚地安:“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也正常的。” 黎澈歪眼看向他,调侃道:“你这个发言有渣男潜质啊。” 黎澈怔了怔,反应过来,连忙解释:“我不是,我就是,你这不是有喜的人了吗,这不好的。” 黎澈轻笑出声,低沉地“嗯”了一声,安静片刻后又不放心地警告道:“别早恋啊,没好处。” 黎泽坐直身体郑重其事地说:“我不渣。” 第二天,唐忍将美好的假期上午消耗到了高考模拟全题上,为了追进度有些用脑过度,下了公车时还隐隐有些犯困。 二十七中今天格外热闹,家长们的车已经将门前的路堵得水不通,行人经过都忍不住驻足看看热闹,保安们尽职尽责地站在闸边询问家长信息,一辆一辆放行。 唐忍从行人小门进入,半路被保安拦下:“您好,请问您是哪个班的家长?” 他一怔,不知道怎么回答。 “高二十七班,我们一起的。”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回身看去,是一身休闲装的老板。 平时黎澈都穿得偏向正式商务一些,不至于西装革履,但起码能看出来是什么阶层的人,今天这样羽绒服帽衫牛仔,还真是第一次见,放松之下依旧带着几分不可忽视的成。 “叔叔,这两位是我家长,我是高二十七班的。”李垣早就从大厅的窗子里看到唐忍,奈何腿脚不够利索,一百来米的路跑过来就已经把他累得直捣气。 见有学生认领,保安挥手放行。 黎澈抬眼看着他这个比昨天利落许多几乎与寸头无异的发型,问:“剪头发了?” 唐忍看向老板:“嗯,短点方便。” 黎澈点头:“冬天冷,戴个帽子吧,当心冒。” 男生垂下眼敛去不想被人瞧见的情绪,角笑意似有若无,他低声说:“好,谢谢。” 平时唐忍给这所学校送餐都是隔着栏杆,而且那处栏杆对着的是一片菜园,看不见校园内部的样貌。今天是他第一次从正门进来,忍不住心中的惊讶,眉眼涌上些好奇。 这个校园的广场面积,可能比他老家的公园还大,空旷的场地干干净净的一片,四周围种着一圈高耸的树,不过即将深冬的严寒里,都光秃着枝子,显得有些荒凉。 “你们现在还在这上课间吗?”黎澈看着悉的校园也慨良多。 李垣顿时愁眉苦脸:“不上了,现在天冷改成跑了。” “这是上课间的地方?”唐忍望向身边的黎澈,惊讶更深几分。 “对啊,课间,早升旗,夏天的新晚会,军训,都在这的。”李垣开朗地给他介绍学校里的东西:“那边那栋红顶的房子是小超市,我们都叫它小红帽,旁边弧形顶的是食堂,后面养了好多,咱们一会儿可以去看看。” “这是我们教学楼,高三单独一个楼,就是对面这个二层的黄楼。”他带着两人走进大厅,说:“高三也是惨,今天活动他们都不能参加,全都在学习。” “黎澈。”黎泽刚从楼上下来便看到悉的身影,他开口想叫哥,却觉有点难以启齿,七八年没叫过,一时间竟是有点扭捏,犹豫半天还是叫了名字。 李垣看见他,躲开目光对着唐忍说:“咱们先看一楼的班级吧,每个班主题都不一样,咱们可以一层一层看,反正时间有的是。” “好。”唐忍四处环顾这个看似老旧却整洁明亮的前厅,他看着照片墙上数不过来的省级优秀教师,眼波沉沉。 四人以一种诡异的微妙气氛逛着每个班级的教室。这些学生被允许敞开了造作,设计出来的屋子也就千奇百怪五花八门。 有一个班级设计成了植物园,屋墙全是人造植物,一进去仿佛进入一片原始丛林,一群男生还穿着猴道具服,十分返祖。 二楼有个班级全员反串,男生各个泡泡裙萝莉装,女孩子都西装革履嘻哈街头,教室门口贴着巨大纸壳牌匾写着反转世界,一进去,道具制作的桌椅全都挂在棚顶,地面被贴上破的天花板壁纸,黑板上的字也都是镜像倒写,在这里,连别都是反着的。 李垣和黎泽他们班也很特殊,牌匾只有两个字,法阵。 他们站在门口看着里面,有一个学生站在中间,家长和其他学生在一边拍照录像,只见那学生单膝蹲在地上,手掌按着地板,一道光忽然从他掌心散开,以引线般的速度蔓延开一片巨大的足以覆盖整个屋子的西式大法阵,而后这血红的法阵瞬间向天花板上出一圈红光将男生围在中间,伴随着炫酷情的音乐,施法结束,天花板血渐去,男生出门,意点头,装体验极好。 “这怎么做的?”唐忍看得有些发愣,眼见着一个女生进去,法阵在她这又变成了紫,图案更加华丽繁复,连音乐都换成高冷疏离的风格。 “我们班有个编程大佬,还有个同学家里是做灯光特效的,文艺委员是个画画大触,体委还会写歌,他们一起合作了这一套东西。”李垣也拿出手机拍下过程,显然很喜紫。 “一共六个法阵,随机播放。”黎泽抱怀旁观,说着,下一个进去装的人就随机到一个深红中式符篆,方形黄框里是一个看不懂但很像那么回事的符文,气氛随着箫琴合奏的音乐顿时诡异起来。 “你们当时艺术节都做什么了?”黎泽看向他哥。 黎澈苦笑:“走秀。”回忆起那段黑历史他就替当年的自己死一死:“废品回收再利用做的衣服,穿上,然后走秀。”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