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身寒铁打造,匕身折冷芒,光是看着,便知极其锋利,削铁如泥。 她背后发凉,说不出话,“你……” 太子凑近她耳边,低低哄道:“阿眉,你不是想救人吗?把这把刀送进奚无昼的膛,我保证,马上放了你的明石大哥,让他安全无虞地回到天门县。” 秦如眉浑身如冰水浇透,最后一丝热气都无。 她缓缓抬眼,盯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奚承光依旧笑着,宠辱不惊地看着她,仿佛只是让她去做一件极为普通的事情。 “阿眉,你这么聪明,应该不会再问我,奚无昼是谁吧?” 秦如眉握紧手中刀柄,“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杀他。” “他不是一直折磨你吗?”太子道,“你难道不想对他动手?而且,卢明石还在地牢里关着呢,阿眉,从前你在天门县过得不好,他可是热心帮了你很多,你不会坐视不理吧?” 秦如眉呼渐沉,一字字从齿间出,“畜生。” 太子微微眯眸,靠近了她,把她拉到面前,慢慢伏低身体道:“我已经对你很宽容了,阿眉,你说我畜生?”他又笑起来,“我忍了很久了,可还没对你做真正畜生的事情呢。” 见她气息紊,竭力着身体轻颤,太子松开了手,“我会给你时间,但是不要让我等太久,三天为限,如果你一直没做到,迟一,卢明石就多一层皮。” 秦如眉闭了闭眼,再次睁眼,反手握紧刀柄。 太子拉起她的手,无需如何动作,已然化解她的力道。他低笑道:“别误入歧途,杀了我也救不了卢明石,你该做的,是把这把刀送进奚无昼的膛。” 秦如眉没再动作,手上力气散尽,仿若终于妥协。 “孤还是那句话,”太子看着她,微笑着道,“阿眉,你一直看得透彻,知道这天下终会是谁的,选择对的人,才能笑到最后。孤很喜你,只要你选对了路,以后孤不会亏待你。” 他将她的手合上。 秦如眉看着自己的手,许久,低声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太子挑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她一声不吭,抬眼看他,“那好,现在让我离开。” 太子微笑起来,“还不快点让开,送秦姑娘出去。” 门帘被开,天光倾泻进来,守在门边魁梧雄壮的两个大汉自发退到了旁边。 秦如眉走出茶馆,被扭送到外面的禾谷和杜黎,此刻也被人松开。 杜黎气得眼都红了,出长剑就要冲进去。 秦如眉拦住她,“我没事。” 杜黎仍未消气,脯含怒起伏着,“秦姑娘!” 禾谷也飞快冲过来,拉住她上下查看,“姑娘,你有没有怎么样?” 那柄削铁如泥巴的匕首轻巧,隔着一层衣裳,寒意微微。 秦如眉看向禾谷,轻轻一笑,“我逛累了,我们回去吧,你们喝不喝槐花酒?家里槐花还有很多,我回去酿,过几应当就能喝了。” 禾谷忽然觉得她神情奇怪,“姑娘?” 秦如眉没力气了,垂下眼,低声道:“我们回家吧。” * 回到麟园时,婢女来回禀,付玉宵已在,除他之外,平妲也在。 平妲昨夜七夕本要出门游玩,谁知昨下午困乏,本想小憩一会儿,没想到一睡睡过了头,直接睡到了晚上。夜里起时,便听说松云桥的刺杀事件,震惊过后,心中暗叹自己逃过一劫。 却又觉得无聊,今跑来麟园,想找秦如眉玩。 不过心心念念的嫂子没见到,却见到了付玉宵。 屋子里,平妲往空中抛了个葡萄,仰头用嘴接,吃得乐不可支。 阿偌站在旁边,低声提醒道:“公主,你太失礼了。” 平妲口中葡萄酸得厉害,脸皱成一团,被酸得抖了一下,看向付玉宵,道:“付玉宵,嫂子怎么还没回来。” 男人闭目养神,没有说话。 衔青低声道:“公主,秦姑娘早上出门,侯爷已经派人出去找,现下差不多快回来了。” 平妲被葡萄酸怕了,伸手从旁边拿了个梨,擦了擦,啃了一口,不理解道:“嫂子怎么自己一个人出去啊。” 这话衔青就接不上了。 视线不由落在旁边,始终神情沉冷的男人身上。 昨事情发生得突然,祁王以及朝中一众羽聚集今本要按步筹谋,可到了晌午的时候,侯爷却淡淡搁下一句家中有事,便直接走人了。 他知道侯爷是因为秦姑娘昨那一句——“你没空陪我,我自己一个人去也没事。” 当时秦姑娘说得毫不在意,可侯爷却记下了。 所以提前回来,想带她一起出门。 可是回来麟园之后,却得知秦姑娘一大早便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派出去寻找的下属回来禀报,却说跟着秦姑娘的人半路跟丢了,联系杜黎,也没有联系上。 他听见这消息,心中一慌,立即去看侯爷。可侯爷却没什么反应,只说知道了。 之后,侯爷便一直坐在这儿。 他知道,侯爷是在给秦姑娘时间,所以此时什么都不做,只等她回来。 可如果超过时间范围秦姑娘还没回来…… 昨动已有一次,大家虽有准备,却还是伤了些元气,他不希望这么快再出其他事端。 衔青思衬着,忽而听外面人道:“秦姑娘回来了。” 平妲把啃了一半的梨扔给阿偌,拍了拍手,兴致地撑起身体道:“嫂子回来了!” 屋外,禾谷为难道:“姑娘,我们……” 秦如眉垂眼,“什么都没发生。” 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她们只是出门去了趟酒楼罢了。 禾谷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颔首,退到了旁边。 杜黎也早已在进麟园那一刻消失了踪影。 秦如眉走进屋子,对上不远处男人的视线。 男人黑衣宽袍,双腿叠靠在圈椅里,此刻,听闻动静,淡淡抬眼看她,周身凌厉矜贵之气,如上位者睥睨世人,能够轻易察人的内心。 她心中一颤,避开他的视线。 旁边,平妲笑问道:“嫂嫂,听说你去了魏百川的酒楼,他家新出的牛糕好不好吃?”说着又想了想,腹诽道:“自从我来了大郦,好久没吃牛做的吃食了,魏百川那厮真小气,有好东西也不分给本公主。” 说完,平妲期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似想看看她有没有带牛糕回来。 只是看过,却失望了,带着遗憾眼巴巴地看向她。 秦如眉轻声笑开,“我不知道公主来,忘记给你带一份,下次一定。” “别这么见外啊,”平妲不高兴了,“嫂子,你叫我平妲吧。” 男人冷漠如硬石的嗓音响起,“说完了吗?说完了,若没其他事情,你可以走了。” 平妲眼睛一瞪,不道:“付玉宵,你有美人忘仗义!” “……” 阿偌低声提醒道:“公主,那叫见忘义。” “哦对,见忘义!”平妲气势汹汹道。 付玉宵不语,抬眼扫了她一记。 “……” 平妲沉默了,咧嘴一笑,大方道,“没事,本公主不和你一般计较。” 阿偌嘴角微微一。 “哎,真是不巧,本来想来找嫂子玩,结果有人要和我抢,本公主下次再来好了。”平妲摆摆手,站起身就要走。 阿偌提醒了一句什么,平妲步伐一顿,转回身看付玉宵,“不对啊,我正事还没说。” 付玉宵掀了掀眼皮。 平妲神严肃不少,快步两步走到他面前道:“听说,你们大郦的皇帝这段时间出,南下来兆州了?” 阿偌低声纠正,平妲哦了一声,“说错了,不是来兆州,是去平栾。” “付玉宵,我记得平栾……是你们大郦那什么来着……” 阿偌无语凝噎,又提醒了一句。 平妲一拍脑袋道:“对,陪都,平栾是你们的陪都,就是另一个京城的意思对吧?付玉宵,好好的,皇帝怎么来平栾了?” “前两,我听祁王说,咱们好像也要去一趟平栾,”平妲说到这里,眼中迸发出自草原生长的野,跃跃试道,“我们……是不是有什么大动作了?” 想到马上就要打起来,她可太兴奋了。 她长这么大,还没真正意义上打过战呢。 阿爸的眼光是对的,很久以前,阿爸就瞧不上那个只会摆谋诡计的太子,却对奚无昼青眼相加。 十几年前阿爸跟她说过,未来她要是能嫁给他,总能飞黄腾达。 她试过了,但是奚无昼不喜她,她也没办法。 阿爸没勉强她,不过,在奚无昼离开雅勒回到大郦前,阿爸认真嘱咐她,让她好好跟着奚无昼,尽量辅佐他。 她这么做,以后造福的就是雅勒部的族民。 那时候她还不明白为什么,但现在一路来到兆州,途中经历很多事情,她明白了阿爸的用心。 她长于草原,天使然,骨子里最崇拜武力高强的男人,奚无昼不是雅勒部的人,也不像雅勒部的男人那么野,却能打败他们草原上最厉害的勇士,足以证明他的实力。 想到之后两军战的大场面,她就很动。 只是,男人听了她的问题,依旧淡漠,“你想知道,自己去找铭川。” 平妲神情一垮。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