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他与青丹说道。 青丹会意地屈膝,脚步轻快,带着桃转眼就没了影子。 他就着她身上的被子把人半圈怀里,舀了半勺热粥送到了她樱粉的双边。宁茴迟疑了一下,还是吃了。 他不说话,宁茴也不知道说啥。 一个喂,一个就吃。 宁茴没什么特别的触,倒是裴郅恍然觉得这种觉其实还不错,神半松,微有惬意。 待一碗见底了,他才颇有些遗憾地放下,柔声问道:“要不要再用点儿?” “不要了。” 她身上虽不大长,但每吃得倒是多的,今只用了这么一小碗,还是不大腹的粥水,更何况今下午还…… 吃这么点儿实在是不符合常理。 裴郅摸了摸她的脸,拂过身侧的长发,薄紧抿着,“是不是不舒服?” 宁茴打了个哈欠,耷拉着头,“好累啊。”这怎么比她爬山挖树都要累。 裴郅移了移位置,指腹在她眼角轻拭了拭,叫青丹青苗取了漱口茶和帕子来。 眼见着收拾妥当,几人退了出去,他也褪了外衣进了被子。 “后晚间中年宴,莫要忘了。” 宁茴枕在他手臂上,软声道:“后?年宴?我怎么没听说呢?”没听人提起过这一茬啊,宴群臣不是还有好几天的吗? 裴郅亲了亲她的脸,呼间尽是她身上浅浅淡淡的香味儿,“皇家自己聚一聚,只是陛下特意叫了我,顺道再带上个你。” 宁茴:“能不去吗?”虽然听起来很有面儿,但一想到望过去两眼茫茫全是不认识的人,就觉得好麻烦。 裴郅摇头,“不行。” 宁茴撇撇嘴没再说话,皱着脸半躺着,时不时地动一下,她犹豫间还是揪了揪裴郅的衣襟,“裴郅。” 她声音又软又低,裴郅捻开落在她脖颈间的长发,看着她的眼睛问道:“怎么了?” 宁茴手指在他衣襟边儿上勾了勾,弱声道:“我酸……”末了又了句,“腿也有点儿不舒服。” 她已经是条废鱼了,快来救救这条鱼呀qaq 裴郅愣了愣,轻咳两声,手落在她间轻着,动作柔缓。 双附耳沉声道:“抱歉。”头一次干这事儿,难免有些不知轻重。 宁茴眨了眨眼睛,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都是为了崽崽。”这点儿小困难是拦不住她的。 她歪歪头,想着以后会有小团子叫她母亲,笑了两声凑上去亲了亲他的下巴,“我们要努力!” 裴郅:“……”什么叫都是为了崽崽?什么叫要努力?这明明是夫应有的正常生活?? 裴郅脸几经变换,最终只剩下脸无奈,叹了口气,听到这些话完全笑不出来。 ………………… 皇家年宴本不应有外人,但昭元帝偏宠臣,几乎每年都要叫裴郅一起过来,陪着他喝酒说话,今年裴郅成了婚,这外人里头自然又多了一个宁茴。 当天下午裴郅便带着宁茴进了,他要在紫宸殿伴圣驾左右,便叫楚笏带着宁茴去了裴贵妃的寝。 她过去的时候,裴贵妃正在给五公主温兰试着司衣司送过来的新衣。 裴贵妃见着她,轻拉了拉五公主的手,“还不叫人。” 五公主温兰转了转圆溜溜的大眼睛,依着她的话脆生生开口道:“表嫂。” 宁茴笑了笑,按理请安问好,又将一早准备的年礼送上。 裴贵妃一向有些怕自家那个侄子,见着宁茴这个侄媳妇儿也有些讪讪,有一搭没一搭胡扯着话。 说到后头实在是没什么话瞎扯了,干脆就让五公主陪着她。 五公主还小,又被裴贵妃保护的很好,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玩着她的小木雕。 直到将近酉时裴贵妃才再次出现在侧殿,带着她们一道先往皇后的寝去。 皇后寝正殿里聚了不少人,嫔妃公主凑在一起甚是热闹。 上首主位并不见人,想来皇后还在后殿整理仪容。裴贵妃的位置在最前头,宁茴牵着五公主跟在她身后。 “五妹,你这牵的是谁?又换伺候的人了?我竟是没见过的。” 出声儿的是坐在离皇后主座颇近的华服女子,细眉凤眼,语气温和,不听里头的意思,还真以为是个和顺人。 五公主皱了皱鼻子,反驳道:“四皇姐,你不要胡说八道,这是我表嫂。”她捏着手里的小木马,脸上也带了些脾气,“你以前明明见过的,睁眼说瞎话是要被打手板的。” 五公主年纪虽小子纯澈,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相反,她知道的还多。 四公主温惠被噎了一下,隐晦地瞪了她两眼,“还不许我不记得吗?” 五公主又要反驳,宁茴轻捏着她的小手,抬起头看向座上的四公主温惠,笑眯眯道:“四公主年纪大了记不好,理解理解。” 五公主闻言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附和,“原来是这样啊,温兰也理解了。” 四公主:“……呵呵。” 宁茴大大方方冲着她笑了笑,坐下不再说话。 原主出入廷宴会多次,她与四公主不,但正如温兰所说她们确确实实是见过的。 这位四公主是卫顺妃幼女,定王一母同胞的妹妹,卫顺妃葬身火海后,他们兄妹俩一个归了宋静妃,一个被抱在了皇后娘娘膝下养着,但并没有记名作嫡女。 定王会和裴郅不大对付,有一部分就得归咎于四公主温惠。 四公主温惠的驸马全家都是被裴郅拉下马的,本来也是个世族,被牵扯进了个大案子里,直接被贬谪到了离京颇有一段距离的曲州,那叫一个凄惨。 那个案子全权由裴郅负责,但裴郅这人一向不管谁谁谁,从来都不怕得罪人的,他只听昭元帝的,管他是驸马还是皇孙,该往下拉还是得往下拉。 四公主那是恨得他牙儿。 再有就是听说原本四公主曾经很中意裴郅的……那张脸,想着要他当驸马,后来不知道裴郅干了啥,吓得她每每看见人撒腿就跑,恨不得离个百八十丈远,这事儿一度传为笑谈,就连沉于裴都无法自拔的原主都听到过。 当然了,这只是传言,是不是真的还需要向当事人证实一下。 宁茴摸了摸自己的脸,晚上回去悄咪咪问两句好了。 第八十九章 正殿内低低窃语, 四公主暗扯着帕子, 总觉得这些女人在笑话她! 她隐晦地看向挨坐在一起的三位皇姐, 见她们个个眉眼笑,越发心情郁郁。 皇室公主里,前头四个都嫁了。 坐在最边儿上的大皇姐嫁的是兵部尚书的嫡子,现下步步高升,风得意。 紧挨着的二皇姐, 长的不比其他几个姐妹,偏偏嫁的最好, 公侯门族, 还夫恩。 至于三皇姐,生母卑弱奴提位, 也嫁了个探花,年中刚了一双子女,龙凤呈祥。 而她……嫁给了窝囊废, 还被贬谪到了曲州那种破烂地方,抬头只见一方天,低颅只有一方地,想要些好东西有钱都没地儿花,想回还得绕几圈儿的山路走几天的行程,早晓得曲州的子那般不好过, 她当初就不该死要面子和名声,枉顾父皇母后的意思,巴巴跟了那窝囊废一家子过去。 是公主府的不舒服, 还是锦衣玉食绫罗绸缎不安逸?她那个时候怕是撞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四公主越想越是郁闷,咬着牙差点儿一龇啦把舌头磕破了。 她半捂着嘴看向端坐在裴贵妃身边的宁茴,不由自主就想到了那个男人,这下是更气了。 都怪那个该死的裴郅,便是她一个身在后的公主都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他居然如此赶尽杀绝,简直欺人太甚! 四公主的眼睛里冒了两簇火苗子,宁茴拨了拨茶盖儿,心想这位公主上火有点儿严重啊。 “这般热闹,是在说些什么?” 平稳轻缓的声音自上首传来,殿内坐着的人俱是正襟起身,宁茴忙放下手中的茶盏也跟着请了安。 皇后郑氏素来有端庄雅善的名声,她生的并不丰腴,再加上这些子忧心太子之事,身体愈显瘦弱了些,描金勾凤牡丹怒放的装穿在身上亦有些空。 她面上特意描了妆容,配上凤凰展翅八叶钗,仍是雍容华贵。 宁茴微微抬眼看了看,便听得裴贵妃和宋静妃相继出了声儿。 “臣妾正与静妃说着老三的婚事呢。” 静妃附和,“是呢。” 郑皇后听到这话嘴角的扬起的弧度微微落了一寸,颔首道:“是了,裴家小姐定了侧妃,贵妃身为姑母,你们俩也算是结了亲。” 裴贵妃听得眉头一跳,忙回道:“哪里算什么亲?静妃和楼淑仪才是正儿八经的亲家呢。” 当背景儿板的楼淑仪含笑以对,“妾身一个外嫁女皇家妇,这话可不大好说的。” 几个高阶嫔妃你一言我一语的打着机锋,其他人本不敢出声儿,宁茴听着思绪有些飘,喝了一口茶水又勉勉强强给拉了回来。 “好些子不见裴少夫人了,听说前段子去了趟平?”郑皇后没再听她们你推我来我推你,转而把话头放在了宁茴身上。 宁茴闻言站起身俯了俯,待郑皇后摆了摆手方才再次坐下,回道:“是去了平。” 郑皇后面上含笑,十分亲和,“平比这儿暖和多了?这个冬天可是冷呢。” 宁茴:“是要暖和些。” 郑皇后和宁茴一问一答起劲儿,见她们如此和洽四公主却是心有不悦,启声打断道:“母后……” “怎么了?”郑皇后微转了眸子,斜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规矩学到狗肚子里去了,没见着本正与裴少夫人说话吗?” 四公主自小便被抱养到郑皇后膝下,但公主到了一定年纪就要搬到专门教养的瑶光殿去,两人其实并不大亲近,四公主比起和其他公主,也就多了个得皇后娘娘亲自教养的名声。 但便是再怎么不亲近,这样斥责也还是头一遭。 四公主远在曲州,刚刚回京不久,并不知道她亲哥定王和郑皇后亲儿子陆珏的那些事儿,一脸懵,不敢置信又叫了一声,“母后……” 郑皇后看都不看她,又与宁茴说起了话。 宁茴莫名其妙承受了四公主钢针般视线,得她又多喝了一碗茶。 哎,这真是人生不能承受之重! 时间在谈声中逝去,天际灰蒙蒙的一片,有人进来提醒时辰,皇后便带着殿内诸人往置宴的梅园去。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