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披衣坐起来,下地把孩子从小抱起。 悦和烟柳都守在外面,听见响动,进来点灯的点灯,煮羊的煮羊。 钰哥儿身上发了一层汗,林云暖把他放在自己大上,解开他外衫替他换衣。 外头就在这时闹嚷起来。 林云暖与悦对视一眼,听见外头一个婆子的声音。 “我瞧得真真的,那贼人朝着九的寝房去了!” 第83章 就听吵吵嚷嚷的声音到了门前。 纷飞被惊醒赶过来, 见院里闯进一个胖大婆子, 身后领了一群侍婢跟侍卫, 鲁地推开守门婆子,一路往里闯。清风守在廊下大声呼喝,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这是九爷的院子, 九在里头歇着, 闹闹嚷嚷的做什么?懂不懂规矩了?” 引侍卫来闯内宅女眷的屋子,别说这是木家, 就是寒门小户也没有这样胆大妄为的。 那婆子乃是二房四身边掌事的, 姓吴, 清风陪嫁而来, 在木府时甚短,吴婆子自然不将她放在眼里, 冷笑道:“特事特办, 情形危急,我们也是不得已, 府里有贼人闯了来,万一逞凶,伤及九或小少爷,那我等才是万死不能辞其咎。姑娘如此拦着, 倒叫人疑心了, 莫不是姑娘想放那贼人一马?” 这话说得恁地猖狂难听,清风虽是个和气子,到底年轻, 眼见脏水泼到自己头上,只气的浑身颤,指着婆子道:“你……你血口人!” 那婆子朝身后丫头打眼:“去把这个不知轻重的东西拉开!没听屋里少爷哭的厉害?恐是贼人真进了内室!” 清风给人扯个趔趄,纷飞连忙上前,拍掉那丫头的手:“这是闹什么?还在里面!” 婆子见纷飞来了,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纷飞姑娘,我们这般也是为了的安危着想,耽搁下去,惹出什么子,兴起什么闲言碎语,可不敢保证……” 纷飞肃容道:“吴妈妈口口声声说有贼人,我们这些院子里守着的倒没瞧见,你能确定,是真有贼人闯了进来,不是妈妈眼花?” 吴婆子道:“这是自然,否则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深夜来扰,难不成是我活腻味了么?姑娘快让开吧,再耽搁,的名节……” 她不必说完,女人家的名节,比命还重。这话说得是怕损了林云暖的名节,可这话一出,名节便已被蒙了一层薄尘,无论贼人搜出与否,都可引发出关于内室情形的无限遐想。 纷飞正要再说,门突从里头被打开。 悦寒着一张脸,冷冷道:“说,叫你们进去!” 瞧纷飞和清风均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吴婆子得意一笑,“就说明事理,早让开不就完了?” 一进里屋,就闻到一股清幽的香气,铜炉里不知燃的什么香,扑鼻而来,不觉刺,反而十分宜人。 屋里陈设说不上富丽堂皇,却也绝不简慢,门上的帘子地上的毯子,挂帐子的勾子,没一处不用足心思。 吴婆子偷眼打量四周,行至内室帘外,装模作样行个礼:“对不住,实在为和小少爷安危着想,不得不来叨扰。” 她不给林云暖说话的机会,直接挥手下令:“还不快搜?捉了人去,还要回四处差!” 她身后那些正要举步移进来,却听林云暖道:“慢着!” 吴婆子蹙了蹙眉:“,再这么……那贼人恐已跑了。” 就见面前帘子被一只削葱般的玉手开。 先出悦一张不耐烦的脸,接着才是抱着孩子的林云暖。 深夜时分,林云暖衣衫整齐,发丝不,一点儿不像刚被吵醒的,倒像是一直这般端庄地等着人来。刚哭过一场的钰哥儿乖巧地伏在她怀里,用一双水亮亮的大眼睛打量一屋子的陌生人。 吴婆子明显有些意外,但她很快恢复神智,微笑道:“不知有何吩咐。” 林云暖淡淡一笑,抚了抚钰哥儿的头发:“丑话说在前头。” “第一,内宅进了贼人,是四门守卫和巡夜之人不严之过,闹到我这里来,我不可能假装瞧不见。明儿如实报给四嫂,该罚的罚,我不会装老好人给失职之人打掩护。” “那是自然。”吴婆子垂头翻了翻眼皮,暗恨她话多,心想:“待会儿有你好瞧的,在这充什么主子?” “第二,屋里陈设均是九爷所好,还请吴妈妈吩咐下去,莫要坏了物件,如有缺损的,也别怪我跟妈妈您要贴补。” 吴婆子已经笑不出,强咧一下嘴算是回应。 “第三……” “哎哟,我听见那边有声音!莫不是那贼人要跑?” 吴婆子身后一个婢女尖声大喊,强行打断了林云暖的话,吴婆子像得了特赦,直接就挥手下令:“事不宜迟,赶紧搜!把贼人搜出来!” 她身后的侍卫婢女蜂拥涌进来,各执刀剑在屋中各处翻找,雅致清新的屋子登时得没个样子,悦几番呼喝住手,本没人理会于她。 吴婆子趁机朝林云暖笑道:“还抱着哥儿呢,这等事不好给小娃儿瞧见,不若屋外避避?” 林云暖点点头,抱着钰哥儿就往外头走。 她才步出内室,那吴婆子便是不屑一笑,抬手就把距她最近的桌案掀翻,上头茶盏茶盘碎了一地,悦气的跺脚,正要骂两句,就听隔壁传来某个侍女兴奋的声音:“找着了!” 悦讶然望去,见她找到的并非什么贼人,而是一只笨重的箱子。 这箱子原在稍间小书房书架上面放着,里头装的是一些古旧典籍。却不知如何叫那婢女兴奋成这样。 下一秒,那侍女掀翻了箱子。 里头散落出十来封书信,并一件绣了一半的袍子。 吴婆子张大嘴巴,故作惊讶地道:“哎呀,这不是男人的贴身衣裳么?怎么藏在这种地方?” 霎时,悦明白了什么,脸猛地一变。 门前的纷飞脸亦变得难看起来。 吴婆子抓起一封信,当着众人面前就打开来:“老婆子不认字,叫个侍卫过来,读一读这是什么?” 这话刚落,就听外头一阵整齐划一的疾步声传来。 室门未闭,吴婆子惊讶地见到外头来的是木清渝和木四爷清渺。 身后各自带着侍卫,疾步匆匆走来,立在院外,木清渝肃容道:“怎么回事?” 吴婆子眼睛一转,虽想不到他二人怎么来了,但这事自然越多人知道越好,她又没什么好在意的,连忙一溜烟滚出来,扑在木清渝脚下:“大爷四爷请看。我等本是见到可疑人影潜入九院子,担忧九安危,这才前来。九与一班侍婢左右搪,不肯让我等进入。” 木清渝没好气地瞭林云暖一眼,转头问道:“然后呢,这信是怎么回事?” 吴婆子垂下头去,一副说不出口的样子:“大爷看看便知。” 木清渝展开信纸,见上头写着一首律诗,只读完第一句,就变了脸。 木清渺把信接过,也是瞧了一眼就怔然变,吴婆子适时召来那婢女,手里拿着一沓信件,并一件绣了一半的衣裳。 吴婆子似乎自言自语,用大家刚巧都能听见的声音道:“九爷个头高,身材魁梧壮硕,这件儿小衣却是短了许多,可不是九爷能穿的。却是男子款式,绣的是鸳鸯洗水,谁平白绣这图样在身上,又不是成亲……” 木清渝厉声喝道:“休得胡言!” 他转头看向林云暖:“你命张勇寻我二人来此,就为让我们瞧你这些下作东西?枉我九弟……” 他没说下去。家丑不可外扬,九弟妇偷人这样的丑事,如何能在众人面前声张? 可他不声张,林云暖却要声张:“吴妈妈,这些都是在这口箱子里寻出来的?吴妈妈说要搜贼人,却怎么搜的是东西?是早预见到我必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才翻箱倒柜去寻妈妈这等法力,岂不比半仙儿还厉害?” 这事本是吴婆子没理,可听在木清渝两人耳中,却像是林云暖心虚狡辩。 木清渝冷哼一声,拂袖便要走。 吴婆子得意笑道:“老奴自然不懂仙术,着实是自己做下的事难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贼人专往九屋里去,怪不得呢!想来再搜下去,还能搜出更多不堪入目的东西来!” 她张口就要喊人再搜,听林云暖冷声一笑:“慢着!” 林云暖朝院外方向福一福,喊住木清渝兄弟两个:“还请两位兄长留步,瞧在九爷和钰哥儿份上,与我做个见证。” 木清渝住了步子,走也不是,停也不是。这种内宅丑事,向来是内宅掌事的宗妇决断,叫他们来捉自家弟媳的,着实是件没脸面的事。 就听一声犬吠传来,远远几点灯火,是张勇带着人,牵着一条大犬过来。 木清渝见如此兴师动众,不由暗恨林云暖不知轻重,这等脏事,还嫌知道的人不够多吗? 吴婆子眼睛闪了闪:“这是做什么?” 林云暖微微一笑,伸手招张勇近前,“你瞧瞧那些信。” 张勇走过去,把信件从侍婢手中拿过来,随手一翻。 木清渝嘴动了动,恼恨得心里暗恨,强忍着没吭声。 却见张勇并不是要看信,而是出里头的信纸,放在大犬鼻下给它嗅。 木清渝眉头跳了跳,与木清渺换个眼,神郑重起来,似乎预见到有何事即将发生。 那犬嗅了几张信纸,张勇把它颈上绳索解开,轻拍它的头道:“去吧!” 就见那犬只捷地一蹿,大声吠叫,扑向那名找到信的侍婢。 就听女人的惊恐尖叫和犬吠声杂一处。 木清渝皱了皱眉头,看向林云暖。 林云暖抱着钰哥儿,施礼道:“钰哥儿受惊了,请容我先带孩子安置了再来。张勇,你和两位爷解释解释。” 钰哥儿给犬吠声所惊,小脸皱成一团,哭的撕心裂肺,木清渝心头一软,点了点头。 外头翠文不知已站了多久,她上前,把钰哥儿接过,和林云暖一同朝后罩房她的屋里去。 张勇适时道:“两位爷请看,这箱子里原放得是旧物,恐书籍生霉,这里放了防的药包,气味浓郁。里头藏书有股刺鼻的药味。适才那信件落款乃是年初九爷离家办差的期,藏在箱中半年之久的信纸,不仅外表簇新,这信纸上也没留下半点气味。” 作者有话要说: 凌晨三点热腾腾的新章。 第84章 吴婆子瞪着眼, 听见张勇说的, 正想辩解, 侧旁一道凄厉的尖叫声传来,那被犬只扑倒的侍女脸手血葫芦似的, 大叫着:“九饶命啊!饶命啊, 我招, 我全招!大爷救命,四爷救命?四救命啊!” 吴婆子听到她喊四, 立即变了脸, 因犬只凶恶, 她不敢上前, 对一班她带来的侍卫吼道:“你们眼瞎了吗?还不把丽丽救下来!” 木清渺不悦道:“张勇你快让那畜生住手!” 所谓畜生,又哪里有“手”? 这不是较真的时候, 张勇喝了一声, 那犬只低低呜咽着,放开了被他撕咬的侍婢。 张勇道:“两位爷明鉴, 这犬是咱们府里常年养的,对气味最是,按说适才侍女丽丽只是拿着外层的信封,不曾触碰过里头的信纸, 那犬儿却朝她扑去……” “只有一种可能。这信要么出自她手, 要么是在她身上放置了很久,从里到外都沁染了她身上的味道。女孩儿们多半用些香囊香包一类……二位爷信不过畜生,寻个嗅觉灵的人来辨认, 也必辨得出。这些信件,是她故意栽赃九!”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