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美丽的早晨啊——噢不,这时间应该是中午了。 咳,容我重来一次。 用力伸开双臂,尽全力将全身的肌伸展、再伸展,再发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呻。 多美丽的中午啊!放假真! 算算上一次放假是在三个月前星烊最新单曲完成的隔一天,那时累到把一天的假睡掉一半,醒来的时候不早不晚整整下午六点,吃了晚餐、洗完澡,滑了手机,又和宝贝滚单了。 所以说,这次的假期不能浪费时间(更何况又是为了找灵才赚到的),速速盥洗换衣,拿了包包就衝出家门。 开着车一路奔驰在高速公路上,很快便回到海的故乡。 把车停在老家门口,爸妈大概是去兜风了,家里一点声响也没有。 从包包里翻出好久没用的老家大门钥匙,开了门,第一眼就看到客厅里的一小块空地。 搬出家时,连带也把钢琴搬走,说是不习惯没有钢琴的生活,也不想花钱再买一个,更何况是从小按到大的琴键,弹出情不说,换一架新的弹起来还不顺手,索就搬到了新的住处。 如今看着空的角落(妈似乎很勤劳得把那地方扫的乾净),好像在等着我把琴搬回家,再次拥抱爸妈一样。 说得太煽情了,以我那天兵老夫妇的个,大概是还没想到要买什么家具来填补那块空地。 捱了捱眼角泪光,上了楼把包包放好,拿了钱包又跑出家门。 沿着海岸线漫步,咸咸的海水味俏皮的縈绕鼻尖,海风轻抚,海浪拍打岩石的声响比现下正热门行歌曲美妙。 来到离家最近的商圈,毫不犹豫地进了名叫winter的咖啡厅。 「光临——」随着掛在自动门上的风铃摆动而发出清脆的铃音,毓姊的招呼声也传了出来。 我兴奋地衝上前用力抱住毓姊,小孩似地蹭啊蹭。 「好久不见!」我说。 毓姊温柔地拍拍我的肩,然后拉开一点距离,盯着我说:「我看你对你爸妈还没那么热情,他们今天早上还在跟我抱怨你什么时候才知道回家。」 「呿,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还不是工作太忙没时间回家,而且我跟他们明明前天才视讯,有没有那么思女心切啊?」嘟起嘴,我抱怨。 「几岁了,装什么可。」笑了笑,毓姊用食指推推我的额头。 环顾咖啡厅,没看到想找的人,我好奇地问:「文劭扬呢?他没来呀?」 「有啊。」毓姊比了比厨房,「我去叫他?」 「好啊!」我点点头,「对了,顺便个义大利麵给我……」摸摸肚子,装得一脸委屈,「我没吃早餐就赶过来了……」 「知道了,去吧檯坐着,我叫劭扬喝的给你。」 瞧毓姊脸无奈我倒也不介意。 她就像我半个妈妈一样。 winter在我还没出生时就座落在这个靠海的城市。爸妈年轻的时候就已经认识毓姊,小时候他们常带我到这里找她聊天,自然而然了起来;毓姊年纪虽然和爸妈差不多,但因为小时候和爸妈吵完架或心情不好都会来找她,我们之间也就没了所谓的年龄距离。 坐在吧檯滑着手机,文劭扬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厨房走出来,端了饮料摆在我桌前。 「焦糖茶。」文劭扬温柔地笑。 皱起眉,我有些不悦:「我不喝茶了,很甜的。」 他的脸垮下来,没有情绪,「那么久没回来,谁知道你现在喝什么?况且我认为你还是那种会喝茶的年纪。」 「喂!我不过小你一岁而已!」浅浅喝了一口茶,我忽然开心地扬起眉,「哎哟,谈恋啦?连茶都泡的那么sweet。」 坐在我旁边的他睨都不睨我一眼,就只是盯着窗外,过了好久才开口。 「……没有。」 少来。 「干嘛?还忘不掉小妹妹啊?」趴在桌上侧头观察他脸上的变化,我说:「好可惜啊……被我可的小表弟掳走了,他果然魅力非凡。」 「前阵子裴希和eason回来了。」他眼都不眨一下地说。 「什么?」我从桌上弹了起来,「他们回来怎么都不跟我说!」 文劭扬总是忽略我的问题,现在也不例外,他自顾自地开口:「小希很幸福,但那不是她真正想要的。」 光凭这句话,我有自信他绝对已经放下裴希。 他眼中是怜惜、是为裴希担心,是那种亲人对亲人的、哥哥对妹妹的宠。 我笑了笑,对他说:「那有什么关係?她找到了一个她的人,愿意对她好、愿意为她付出,这样就够了,幸不幸福是裴希的事,你不用担心啦!更何况eason是我表弟欸,到底是会差到哪里去?」 文劭扬的抿成浅浅的弧度,低头看我,说:「小妹妹长大了,说话真成。」 我用力翻了一个白眼,「不要老拿一副大人的姿态和我说话,认真说起来你是年头、我是年尾,我们本就是同一届的好吗?」 「好——你说的都对。」文劭扬终于展开笑容,自从裴希出国后,我几乎很少看他笑了,「最近好吗?工作顺利吧?」 现在才知道关心我。我撇撇嘴。 「执行长放我三天假,昨天接了沐市专辑的所有歌曲製作,他要我出来散心找灵。」毓姊端出热腾腾的义大利麵,见我们在聊天,便跑去招呼客人。 「主题是什么?」 执起叉子,我慢慢捲着麵条,「海洋。」 「有什么想法了吗?」 「没有。」我摇头,往口中了一口义大利麵,「所以我才回家,到海边走走。可是从小就在海边长大,写出来的曲子反而趋于平淡。」 文劭扬沉思了一会,脑内灯丝快被他烧坏,我的耐心快被磨完前,真庆幸他终于想出来了。 「海洋——连结各洲大陆、国家。你可以试着用世界各地的民谣,结合现代行音乐来表达你所要诉说的。」 通了!我头上的灯泡亮了! 还在嘴里的义大利麵差点把我噎死,用力下后,趁文劭扬一个闪避不及,我已经抱住他,在他脸上亲了几口。 「来找你果然是对的!最你了!」说完后又往他脸上进攻,他倒是学乖了,伸出手阻止我这个疯子。 「就说你是个小孩子,不是跟我同届吗?玩这么幼稚的游戏。」他边说边了张卫生纸,擦拭影响他面容的口水。 「呿。」我坐回位置,将焦糖茶恭敬地移到他桌前,「好啦,为了你非常nice的建议,这杯焦糖茶给你喝——对了,再帮我冲一杯黑咖啡,半包糖不要。」 他睨了我一眼,还是去帮我冲了黑咖啡。 没办法,他这个人就是在心里口难开。 文劭扬才走到柜檯就有客人找他点餐,看上去是老顾客吧,他们间聊了好一会,文劭扬才回身帮客人准备餐点;他看了我一眼用眼神表示歉意,我微微笑告诉他没关係、慢慢来,反正我也不急。 后来陆陆续续又来好几组客人,毓姊和他忙得不可开,我才想上前帮忙,却被毓姊一个兇狠的眼神瞪回位上。 ……她应该是要我放假好好放松才不让我帮忙,而不是怕我帮到忙的,对吧? 等到他们真的忙完,我的黑咖啡终于来时,我已经吃完义大利麵,靠在台上的栏杆等了一段时间。 文劭扬换下围裙,套着普通却显得他气质非凡的苏格兰衬衫,出里面白t恤。 他递给我装有黑咖啡的我的专属马克杯,也跟着我靠在栏杆上。 「欸,你给我的想法真的不错、很有创意,我到现在已经有很多创作素材了。」 「是吗?那很好啊。」文劭扬莞尔。 「你好敷衍!」我笑了笑,用手肘撞了撞他。 「哈哈,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呿。」我抿了口咖啡,「对了,那你最近工作如何?怎么有空来winter帮忙?」 「还算可以吧。接了个大案子。」 「什么案子?」我问。 文劭扬侧头看我,神秘地笑,「机密。」 我又是一记白眼:「不说就不说,机密咧……」 无趣地喝了饮料,馀光看见他在一旁耸耸肩,无所谓的样子。 好久没看见他那么开朗的模样,或许是某个人让他变得如此吧。 「之前不是有听你说过系上一个女生在追你嘛?她是不是坚持到现在啊?」 「干嘛突然问这个?」文劭扬不解。 我笑着咬着杯缘,心里乐滋滋的,「没事。」听他这样不带一点忧虑惆悵的回答,答案再明显不过。 我没再说话,静静看着不远处的海浪一进一退,浅饮手里的咖啡。 时间慢慢溜走,太即将落下,文劭扬有事先离开,我打算在太下山前到海边走走,捕捉快要消失的馀暉。 到吧檯洗好杯子,和毓姊说了一声就先离开winter,走到最近的沿岸步道散步。 大概是平的关係,拥有一片草地的步道没有多少人,能看到人的时候只有经过一旁马路的红绿灯时,那一排等待绿灯亮起的返家机车骑士。 步道旁的栏杆经过风吹雨打,显得老旧斑斕,有的甚至生锈掉漆;走出商圈,真正进入了毫无人烟的地方,步道隔了条公路倚着丘陵,一大段步道只能依稀看到几对偎在一起看海的情侣,而这边的步道或许是想让路过的游客停车驻足,环境美化的乾净舒适,大型的现代街头装饰艺术和供人休憩的中国古典式凉亭,都是小时候不曾看过的景象。 唯一不变的就是那一片蓝海。 不管过了多少年、多少世纪,它永远都是那样规律地进退、生生不息。 沿着海岸边继续走着,我一手扶着栏杆,任由海风恣意吹拂,我看见不远处有一个绑着马尾的女孩靠在栏边看海,看不清她的神清,却受的到那孤独的失意。 身型有点眼,好像在哪里看过—— 「嗨。」女生突然转头看见了我,朝我挥挥手,用嘴型打招呼。 我疑惑地向前,想看清楚她的面貌。 她捱了捱眼角,向我招手,示意我过走去。 这剧情怎么看怎么像鬼片的桥段啊,我到底过不过去? 去了,可以足我想知道她是谁的好奇心,却有可能什么都没看到就先被拖下水「陪丧」;不去,至少可以先跑回家保住命好让爸妈能传宗接代,但又不能填补心中那块求知的望。 要去?不要去? 不要去好了,至少活着还能做很多事来足那不必要的好奇心。没错,现在、马上、转身、跑—— 「啊——」拜託不要点我,我会怕啦! 才跨出一步,我的手就被抓住了,我回身极力想甩掉恐怖的牵制,悉的面孔和活生生有温度传来的手掌却使我停下来。 「嗨。」她再次跟我打了招呼,嘴角扬起的弧度好像算过似的,完美却不达眼底。 一如初次见面的成稳重、轻淡高雅…… 酸酸的觉从咽喉一路向上。 她为什么要叫住我?又是以什么身分? 「好巧。」对于认识但不的人,这样的回答既不太热络,也不会过于生疏。这样也好,我从来没想过还要再和有关他的所有人事物有任何接触。 见我官方又客套的回应,顏婕居然不介意,逕地拉着我坐到一旁的长凳上,基于礼貌,我没有拒绝。 「你看起来对我很有敌意。」顏婕笑着对我说,状似不在乎她口中所说的事。 「没有。」我面无表情地回答,没有情绪。 的确没有,只是一接触顏婕,就会有怪怪的觉,咽喉一一的,不舒服。 这种觉之前也有过,是我在新闻上看到「何顏联姻」时的那种,但现在这种觉不是那么深切,好像习惯了一样,麻木了。 「这种事我不会特别在意,商场上多的是,你不用特别解释,不管有或没有,但我相信你说的。」顏婕伸了个懒,整个人变得不像刚刚那样的成,反倒活泼许多,「我跟你说个故事。」 不是很想听,但听了也无妨,我点头答应。 「我大一时,我表姊大二,那时她费心费力追到了她喜的男生,她非常喜他,不过那个男生不喜我表姊,只是答应和表姊形式上的往,可是那个男生在往过程中对我表姐非常好,她以为,只要她努力对那男生好,他总有一天会看见我表姊的一片痴心,然后真正上她。」顏婕停了下来,看了看我,说:「你怎么看?」 我有点吓到,突然这样问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以我问:「你表姊的努力有被看到吗?」 顏婕摇摇头:「有,但太过火了,他们最后还是以分手收局。」 「哦。」其实也不关我的事,我不是很在意,「分手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努力都白费了,一切都是自作多情。」 嗯,就跟当初的我一样,真庆幸我没傻到白白付出那么多。 顶多就是我的心而已,我只把我的心给他,没有很多,真的。 「你的想法还真偏,哈哈。」 什么? 「其实换个角度想,这个故事也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差。」顏婕闭上眼,接徐徐海风,「我把这个故事告诉一个学姊,她和我说,如果觉得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那么对方接不接受都没关係了。是啊,只要所有的付出都无愧我心,有没有回报都不是重点,就算所有的努力白费,等到长大后回头来看,这不也是一种苦涩又纯真的回忆吗?」 我思索了一会,好像……真有那么一点纯真。 乾乾净净的,那时候的喜,如琉璃一样透明。 「整个往的过程表姐都来找过我,告诉我他们之间的点滴,在这之中,我看见表姊的努力和执着,还有那个不服输的勇气。所以我和表姐一样,非常努力的追求,即使累得不过气,我还是倔强的坚持着……可是,我现在好像快没力了……」透过路灯晕黄的光线,顏婕的侧脸有些憔悴。 她和何杰怎么了?不是结婚了吗?她为什么说她在追求,而且很累? 「怎么了吗?」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紧张。 「没事。」顏婕勉强地微笑,她看起来真的很累,「沛彤,你很幸福。」 「什么意思?」我蹙眉。 「在终点等待赢家,不用费一丝一毫力气追寻。沛彤,你真的很幸福。」 我摇摇头:「我不是很懂——」 叭——叭—— 这个喇叭声—— 我回头,果真看到爸妈坐在几个月前刚买的敞篷车,停在马路边向我招手。 「你爸妈?」顏婕状似也看到了,转头问我。 「嗯。」我点点头,「没关係,让他们等一下。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 顏婕看着我又笑了起来,指了指我身后,「你看,你总是让人追着你跑。」 再次回头,爸妈已经下了车,朝我跑来。 「我真的不懂……」 「你会懂的,」顏婕推了推我,「别让追你的人那么累,去找你爸妈吧。」 我一脸茫然看着顏婕,她又是摆摆手,要我赶紧到我爸妈那。 「可是……」 「沛彤,记得,等待固然辛苦,却也是一种幸福。对了,︽attendez-moi︾这首曲子非常好听,你应该很喜,对吧?」 望着顏婕,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四年,我努力忘掉它的旋律,但它却好像一棵树一样,深深扎在我的脑海里,想忘又忘不掉,甚至在无意间就会想起它的音律,即便我自从合奏比赛后,再也没听过。 「回家再听一次吧。」微风中,我听见顏婕这么说。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