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能当展览会的会长,难道你之前没有什么画作可以拿来用吗?”陆橘继续问道。 让她来作模特? 陆橘不是个傻子,这很明显就是柳丞哲要接近她的手段,她不知道柳丞哲到底要做什么,但是却锐地察觉到了几分危险。 柳丞哲那头微微沉默,他好像是轻轻笑了一声,又好像是没有。 陆橘等的有些发慌,忍不住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来了一个‘老朋友’。”最后三个字,柳丞哲咬字微微用力,仿若一声蹉跎在间绕不去的嗟叹,让人忍不住想问,这位老朋友,究竟是何许人也。 但是陆橘并不想问,于是就沉默着等待柳丞哲回答她的问题。 果然,柳丞哲继续道,“我很少画画,就算画了,也大部分都是送人,所以手上并没有什么能够拿出去展览的作品。” 送人…… 陆橘仔细斟酌了一下这个词,最后还是放弃了,“那你就画些风景之类,不是更好卖出去?很少会有人买人物类肖像画吧?” “你说对了,”柳丞哲笑道,“我本来就不打算卖,展览会之所以叫展览会,是因为,有些画只是用来展览的。” 陆橘沉默了。 她觉得自己在‘说话’方面,是无论如何都斗不过他的。 “难道你不想为灾区的人民贡献一份力量吗?”柳丞哲的声音像是在蛊惑,“我们的子虽然平静,但还是有不少人都生活在水深火热里呢。” 道德绑架吗? 陆橘的眸光瞬间便清浅了下来。 要论对灾区做的贡献,这一个多月来慕氏集团的捐赠事宜从来不在少数,她为了这些事也是鞠躬尽瘁,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柳丞哲若是想拿这件事想要绑架她的道德心,那可就是打错算盘了。 “对不起,贡献力量的方式有很多种,绝不仅于当你画儿里的模特。”陆橘的声音变冷,跟这个人算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了,她打算直接挂了电话,以后他愿意继续去幼儿园就去,她只当做这个人不存在就算了! “小橘……” 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 小橘。 陆橘的动作瞬间僵住了,好像有什么要从久不见人的深渊当中跳出来,大脑一跳一跳的疼。 小橘,只有爸妈才会这么叫她。 “你……” 陆橘僵硬着开口,“你叫我什么?” 脑子里像是有一弦,紧绷着,几乎就要断了。 妈妈已经死了,那爸爸是不是…… 联想到他之前种种异样的表现,陆橘的一句句问话几乎就要口而出。 你是不是,见过我爸爸? 他在哪儿? 他为什么不回家? 他还,要不要我了。 …… “明天上午九点,我在恒明花园等你。” 柳丞哲说完这句,就直接将电话给挂断了。 陆橘呆呆地举着手机怔了一会儿,随即才从玻璃窗的倒影中,看见了自己脸上挂着的泪痕。 她竟然会因为一个久违的昵称就眼泪。 陆橘扔下手机,狠狠擦掉了脸上的泪痕,向后倒在了大上,盖住了眼睛。 “小橘子?” 手臂被人掀开,陆橘睁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看着忽然出现在视线上方的齐娜,“娜娜……” “你怎么了?”齐娜被她的眼睛和沙哑的声音给吓了一跳,“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她这几天一直都在跟经纪人商定复出的事情,忙的要命,今天终于得闲了来看看陆橘,打算趁着周末找她一起出去玩,结果一过来就看见这孩子倒在上哭? 齐娜觉自己的心脏有些受不了。 “娜娜,你是跟我一起长大的,你告诉我,我小时候是不是个乖孩子?”陆橘趴在齐娜的腿上,低低地问道。 “你当然很乖,乖得简直不得了好吗?”这个问题齐娜都不需要思考就能回答,小区里的孩子,有哪个跟陆橘一样?明明才八九岁左右的年纪,别人都在公园里玩儿沙子活泥巴,或者捉藏过家家,她却坐在房间里弹钢琴,动不动就是一整天。 那是个暑假,齐娜得了父母的嘱咐,要她时常过去陪一陪这个孩子,所以齐娜也就去了。 她也不进去,就蹲在窗户外面陪着。 反正这也算是陪伴的一种了嘛,谁规定就一定要贴身陪着的? 先前是需要父母提醒着去,后来是自己每天主动要去。 因为在陆橘家的窗沿下蹲久了,齐娜忽然发现她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她家房子里,从来都没有大人说话的声音,于是晚上齐娜就跑回家问父母,父母将事情的原委告诉她之后,齐娜就每天长在了陆橘家的窗沿下面。 在当时年幼的齐娜看来,陆橘是个很可怜的,需要照顾的小妹妹,母亲早逝,父亲又忙于工作整不回家,陆家那栋空的房子里,几乎每天只有小橘子一个人。 齐娜想进去找她玩儿,又怕打扰到她,于是就在她家窗沿下面玩儿泥巴,听着屋子里传出来的一遍又一遍相同却每一遍都有进步的音乐,将泥巴捏成一个个小人儿,然后排排站摆在陆橘家的窗台上。 还记得有一次,齐娜跟以前一样蹲在她家窗沿下面玩儿泥巴,正捏了一个猪,忽然听见房子里传来什么东西翻到的声音,里面隐约夹杂着小孩儿的呼声,只是那呼声太微弱了,如果不是齐娜就在窗户旁,本就听不见。 齐娜赶紧丢了泥猪跑过去敲门,沾泥巴的小手在门上留下了一道道的泥道。 “有没有人呀,开开门!喂,你没事吧?喂!??” 好像过了很久,门才被打开,门后面,站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孩子,正费力地掰着门把手,大大的眼睛安静地望着她,可怕的是,她的脑袋上面在血! 齐娜吓得差点没跳起来。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急忙拉了她跑回自己的家,大喊大叫着让妈妈送她去医院,去医院的路上到包扎完毕,这个孩子都十分乖巧地坐着,医生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用棉签给她的伤口消毒的时候,她也不哭,两只小手垂在身侧紧紧地攥着,偏偏嘴还要抿出笑来,对他们每一个人说,“谢谢,谢谢叔叔阿姨!” 齐娜当时佩服极了,她平时玩儿疯了的时候,胳膊腿上磕破一道小口子,都要赖在爸妈怀里哭上半天,妈妈哄着她给她上药,她更是夸张地恨不得把房顶给喊塌。 这个小女孩儿…… 她怎么这么坚强啊? 齐娜的妈妈过来问陆橘要她家长的电话号码,陆橘只是摇摇头,因为瘦弱,她那双眼睛大的过分,却也最明亮,含乞求地看向齐娜的妈妈,“阿姨,能不能先不要打给我爸爸?我爸爸每天工作真的很忙的,阿姨……你放心,我没事的,上了药我就没事了。” 说完,还从口袋里摸了一张卡出来,用瘦弱得不像话的小手捏着递向齐娜的妈妈,“阿姨,真的谢谢您,医疗费我自己出,真的谢谢您……” “你怎么这么傻呀!” 齐娜再也忍不住了,她跳起来一巴掌把那张卡打在地上,狠狠地道,“我们找你爸爸不是要钱!你都伤成这样了,他难道还不该回来看看你吗?” “我……” 小小的陆橘不明白眼前这个看起来跟她差不多大的孩子为什么要生气。 爸爸很忙,不打扰他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而且,她已经习惯自己一个人了,她真的可以的。 “这孩子的家长是谁,在这里签个字就可以走了。” 有护士走过来,看着她们。 齐娜急的要说话,齐娜的妈妈已经接过了本子,“我是,我来签。”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