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凌菲是女强人。 永远成竹在,无论对手多么的强大难,也从容应对,无论对手背景是谁,都毫不在乎。是律师界中传不变的神话,可是现在,在林非禹的眼中,慕凌菲只是一个被情绪控制了全部思想的幼稚小孩儿。 这一切,只因为那个叫程铭的男人。 林非禹跟在慕凌菲身后,看着她失神慌地寻找,看她四面茫茫不得顾,看她忽然像是失去了所有支撑一般,摇摇晃晃地便要栽倒在地上。 他伸了手去扶,却只是换来了那人一次又一次的拒绝,慕凌菲无头苍蝇般四处晃了一会儿,忽然跑回停车场去把车开了出来,林非禹怕她出什么事,急忙也开车追了上去,慕凌菲的驾驶技术跟其人一般不靠谱,超车超的迅捷勇猛,见针,引爆了一整条路的路怒。 转眼却又因为晃眼的车标而敢怒不敢言。 林非禹紧跟在慕凌菲的车后,这么多年矜贵自持的人也放弃了稳重,跟着慕凌菲胡作非为横冲直撞,一直到了车稀少的地方,慕凌菲的车刹地一声在缺了半扇的铁栅栏前停下,人也下了车。 林非禹跟过去,就听见慕凌菲神神叨叨地念着,“一定会在这里……如果是你,一定会在这里……” 她一面念叨着,一面向里走。 这里是一座破败荒芜的公园,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了,设备早已锈蚀损坏,不知什么原因被遗弃在这里,还保留着十几年前的样貌,只是留下了岁月浅浅的,一点点腐蚀的痕迹。 林非禹十分笃定,慕凌菲现在一定不在清醒状态。 按照她说的,就算方才真的在公司楼下看见了程铭,那么,那个人现在就绝不可能再出现在这里,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像她那样不知死活地开车到这儿来。 公园东面,有个秋千架,在风中晃晃悠悠的,鬼片儿即视。 林非禹看着慕凌菲走到那秋千前面,心里生怕她会一时想不开,坐到那仿佛一触碰就会碎掉的秋千上,慕凌菲却蹲了下来。 她半屈膝,神情专注地看着那红的塑料秋千椅,模样比方才,倒是平静了许多,眸子里涌动着一股可称为回忆的彩。 “来过?” 林非禹站在她身旁,轻轻开口。 “……嗯。” 出乎意料之外地,慕凌菲竟然开口回答了他,虽然只有浅浅的一个嗯字,却令林非禹大喜过望,好歹还没有痴到透彻,还有转圜的余地。 因此他也不催,就安安静静地在旁边站着,充当一个保护伞的角。 他给她时间排解,谁都会有回忆有过去,那些是无论如何都割舍不掉的,因为已经化为齿轮,镶嵌进了人生的机器,随便拆掉哪一环,都不再是个完整的人。 “我上大学的时候……来过这里。” 慕凌菲轻轻开口,林非禹侧头,神态专注而认真,他是个再合适不过的倾听者。 慕凌菲却没有打算继续往下说,她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眼底曝的情绪悉数收敛,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叱咤风云的女王,“我们回去吧!” 林非禹道,“不继续等了吗?” 慕凌菲的身形僵住,回首有些惊异地看他,“什么?” “你觉得,为什么一个失踪了这么多年的人,会忽然出现?”林非禹试图跟慕凌菲讲道理,内心里却也不知道自己这真道理里面是否夹了自己嫉妒的私心假意,只是缓缓平静地叙说着,“你不觉得,这很巧吗?” “有什么巧不巧的,”慕凌菲的声音里夹了冷意,双手进衣服口袋里,背影看起来高挑冷傲,“是我看错了!” 她转身,潇洒离开,再不回头的姿态。 林非禹最后看了一眼那秋千架,老旧的,泽斑驳的的,在当年,这秋千承担了怎样的重量?见过多少甜言语语甜言? 指尖紧握成拳,无可否认,他吃醋了。 回到公司的时候,慕凌菲似乎还想往长椅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考虑到背后灵一样紧随不舍得林非禹,最后还是硬生生地把脖子给掰了回来。 不看了,没什么好看的。 应该只是她一时看花了眼而已,而且,就算真的是他,那又怎么样呢? 时光匆匆而漫长,将每一段经历都磨碎化成粉末,飘扬在记忆的深海,而属于他的那份她的记忆,被埋在最深的那一层,合该终此一生暗无天。 如果,那人没有出现的话。 “你好,我叫程铭,程是前程似锦的程,铭是刻骨铭心的铭。” 十八年前的那个夏天,他就是这样,以强横无匹的姿态出现在了慕凌菲的生命当中,彼时的慕凌菲正在计算跳级的学分够不够,没有空搭理他。 周围有人唏嘘,“咦……冰山美人又一次无情地拒绝了慕者的示好。” 慕凌菲连头都没抬,一科四分,四五二十……五五二十五…… 一个成绩优异的法学大学生却在这里跟小孩子的题目斤斤计较,盖因学分算来算去,都只差了两分! 就差两分! 慕凌菲在心底狂吼,为差了两分?她之前明明算好的! “这里,”一晶莹如玉的指节伸到她画的鬼画符一样的纸上,准无比地点到一个科目上,“你是不是没有关注校内通知?这一科被从必修课中摘了出去,成了选修课,所以学分从四分降为了两分。” 慕凌菲瞪大了眼睛。 什么时候改的? 为没有人通知她?! 为?!! 她抬头,眯起眼睛看着男生,“你是谁?” “我叫程铭,”程铭笑着,眼底像是隐了灿烂星子,“我刚才跟你说过了,你没有听清。” “哦……” 慕凌菲无所谓地点点头,夹了本子就要离开教室。 “唉,同学,等一等——” 程铭追了出来,与慕凌菲一起走在尚且翠绿的银杏树下,“我有办法可以让你这两个学分加回来,怎么样?要考虑一下吗?” “你?” 慕凌菲怀疑地打量他,“什么办法?” “这个时间,再重新选修一门课,时间已经不够了……”程铭笑着,慕凌菲已经不打算再听他说废话,快步往前走。 这个谁不知道?用的着你来说! “但是,还有一个方法!” 程铭没想到慕凌菲走的那么干脆利落,讶在原地,又急忙追了上去,“我们可以去跟院方申请,把停办的辩论赛活动给重新设回来。” 他拦在慕凌菲面前,伸出两手指头,“冠军,有两个学分。” 慕凌菲沉,面前摊开一张白净的手掌,午后的光透过银杏树叶照下来,男孩子的酒窝笑意盈盈,“不知我,是否有幸能成为你的第一个队友。” 慕凌菲深深觉得这个家伙来找她,一定是早有谋划的。 什么幸不幸的,他怎么就知道他们的申请一定能过? 辩论赛的通知书发下来的时候,程铭将慕凌菲夸了个天上有地上无。 慕凌菲坐在桌子上,高冷女神晃着一双纤长笔直的长腿,手里握着程铭买来的雪糕,“你这么动干嘛?你也想跳级?” “是。”程铭笑着,没有否认。 不知为什么,慕凌菲总觉得那一天,程铭眼底的光闪的过于灼热了一些,对于普通大学的学生来说,有百分之五十都是惧怕进入社会的,从校园到社会,那是一道巨大的分水岭,意味着彻底放弃混吃等死的愉快生活,承担起成年人的生活力。 她想早点毕业自然是家庭因素,但她并不知道程铭究竟有什么理由,想那么迅速地跳进这口大染缸里。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