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钰方才死着长姐要出去听说书,身旁就跟着一个丫鬟与一个嬷嬷,也不知有没有遭难。 而卫珩从这遭里头迅速捕捉到了两个信息: 一,对方人手派的正正好,完全能拖住的隐在茶楼各处的暗卫,目的是活捉他跟燕瑛华,对于屋内的其他人,最好是灭口,灭不了口也不放在心上。 二,这帮人不在乎闹得多大,有恃无恐,背景应该极深,绝不是一般的内宅私这么简单。 可为什么会是冲着他和燕瑛华来? 哪怕这刺客要对付的是季连赫和燕瑛华,或者祝宜臻和祝宜宁,卫珩都不会这么困惑。 但偏偏就是他跟燕瑛华。 他跟燕瑛华究竟有什么联系? 一个异姓王的嫡女,一个江南县令之子......甚至哪怕是他前朝余孽的身份,都八竿子也打不着一起。 难道是为了他给燕瑛华的东西? 不可能。 那东西虽然新奇稀罕,却也绝对不值当动用这么大的阵仗。 卫珩蹙着眉,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他微微凝眉,伸手把一旁躲在丫鬟怀里的祝宜臻给拉了出来,轻声道:“你去姐姐那儿,她功夫好,护得住你。你从府里偷跑出来,父亲定会派人来寻你的,不要怕。” 宜臻早就被唬的呆住,什么话也不会讲,被他往燕瑛华那儿一推,就真的乖乖地呆在燕瑛华身后,像只木愣愣的小尾巴。 燕瑛华原先是愤怒的,她搞不明白卫珩则怎么在这关头还净,把祝宜臻往她身后,她鞭子都使不顺畅,这家伙不会是刺客这边的,故意诓骗了季连赫在这儿跟他们设套吧?! 但是下一刻,燕瑛华就发觉了不对。 自打小姑娘巴巴儿地跟在她身后,比起自己,面前这刺客反倒更加束手束脚起来,他的匕首刺过来,燕瑛华会躲,祝宜臻却迈着一双笨拙的小腿逃不开,结果对方反倒要自己生生地收回攻势。 没一会儿,他身上的衣衫就被燕瑛华鞭出了几道口子。 这究竟又是怎么回事? 燕瑛华虽心里困惑,但到底也是有几分急智,发现了刺客的弱点后,上手大胆了好几分,有时候还故意一侧身,把祝宜臻直直地挡在面前。 不到半刻,祝宜臻脑门上的两个揪揪就已经散成好几团,小衣裳糟糟的,小腿肚上挨了一道鞭风,手臂也被划出了道口子,因为跑着时被鞭子绊倒,在地上摔了一跤,手指头还摔折了。 她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没吃过这种苦头,幼圆的眼眸里含了一包泪,张嘴就要哭。 “不许哭。” 卫珩一边帮着季连赫挡匕首,一边朝她瞪了一眼,语气凶狠,“咱们燕家的儿女,从来就没有在敌人刀剑下过一滴泪的。” 宜臻其实儿没听清楚他冲她说了什么,只被他冷漠又警告的眼神吓到,一下就真的不敢再哭,瘪瘪嘴,小身子一一的,努力止住噎声。 刺客的眼睛里头明显出现几分慌和疑惑,连手上的招式都错了好几招。 越发验证了他的猜想。 ——但祝宜臻这只笨手笨脚的挡箭牌,最终也没有成功拖到救兵来临。 反而是刺客的救兵先来了。 他们用了香,刀起刀落,毫不留情,一屋子的丫鬟婆子,没留一个活口。 至于祝宜宁,她运气好,晕的悄无声息,还刚好倒在了一个大出血的丫鬟身上,鲜血染红了半张脸,卫珩看出那些刺客要灭口的意图,出于对亲家的最后一丝仁义,趁刺客不注意,在她脖子上划了一刀。 他划得很有技巧,在那样的场面下,依然不慌不忙,手很稳,没伤着动脉,反而造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配合上身上的血,看上去还真像被人抹了脖子。 而后下一刻,他就随屋内的人一起晕了过去。 季连赫和燕瑛华是真晕,他们方才与人打斗,都运足了气,香一下入了肺腑,顷刻便不省人事。 但卫珩是什么人 前世作为京城里头的纨绔头子,家里掌事的接连出事后,他作为继承人,怀璧其罪,不知道被暗算过多少次,就连最后死亡,也是被最信任的兄弟动了手脚。 种种经历,让他养成了非常人能理解的谨慎和机,在香入屋的第一时间就屏了息,虽免不了入少量,好歹还能勉力维持清醒,双眼紧闭,假装昏。 他听见刺客低沉沉的嗓音:“老大,这女娃看样子也是宁王府的。” “不是说此次进京的就只有昭华郡主和宁世子?再说,宁王府统共就一个姑娘,怎么会又冒出一个女娃来?” “属下也不知,但方才宁世子说漏了嘴,属下亲耳听见的。许是......宁王防着外头,偷养在府里的也不定。” 那“老大”迟疑了不过片刻,就果断地下了决断:“上头吩咐了,宁可错杀一百,不能放走一个,若这女娃真是宁王瞒着外头偷养的,怕是比昭华郡主还看重些,都带走。” “那这个......这个可是季连府上的。” “......也一并带走。” 卫珩确认了。 看来这帮人的目的真是宁王府。 并且比起直接死燕昭华和宁世子,显然是留下他们的命比较要紧。 掳走这两个孩子有什么用? 宁王六个儿子,虽只有宁世子是嫡出,却并不缺继承人。 宁世子只有七岁,读书习武天赋都一般的很,远不及上头几个哥哥。 至于燕昭华,她再受宠,她也是个姑娘,在重男轻女极为严重的宣朝,损失一个姑娘,顶多让王爷王妃悲痛一阵,却不会对宁王府造成什么伤筋动骨的影响。 是以如此大费周章地,冒着无数风险地,掳走两个不那么要紧的孩子,究竟是为了什么? 威胁? 不。宁王是个谋略极深,颇有大局观的人,不然不可能在这当口,派嫡子嫡女进京为太后贺寿。 自打他把一双儿女送入京中,想必就已经做好了他们落为人质的准备。 所以,倘若背后的人策划这场绑架刺杀,真的只是为了威胁,那么未免也太愚蠢了些。 更何况,这些刺客明显认得季连赫。 之前斗时,招招狠辣,明显不像对付燕瑛华那样留手,而现掌握了局势后,却又愿意宽宏大量地放他一马。 有一个猜测在心里呼之出,几乎已经确认。 卫珩能觉到自己被扛着丢进一架马车内,背脊骨磕在木板上,痛的很。 但他一声不吭,连表情都没有半丝变化。 对于掳走他们的人来说,燕瑛华明显才是那个需要密切关注的刺头,像卫珩、祝宜臻这样的稚孩童,本不值当付出太多的力去看护。 这马车四面无窗,逃也逃不走,“刺客”拿绳子一一将他们手脚绑了,就放下帘子,到前头驾马。 卫珩闭着眼,握紧袖口里的银簪子和刀器。 等到车轮开始向前转动,眼前光线暗了许多,才缓缓睁开眼。 好歹现在确定了,在自己“燕世子”的假身份被揭穿之前,死是肯定死不了的。 所以此刻最要紧的,就是如何在在自己“燕世子”的假身份被揭穿之前,逃出去。 哦,还有自己的这个假妹子。 他微微撑起身子,正要观察一下周身的环境,结果一低头,就对上了一双明亮的大眼眸。 那眼眸是圆滚滚的,里头还藏着懵懂和害怕,巴巴儿地盯着他,却不敢哭。 就像两颗漉漉的荔枝,镶嵌在稚气未的脸蛋上。 让卫珩忽然想起了前世他养的那只缎油凤冠天竺鼠。 还有那只老是要寻它玩的你杂茶杯猪。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更新时间一般是24点,但是有时候写的快的话,就会早一点放出来~ 以及,下一章就长大啦 现在节奏慢是为了给后面的情节做铺垫 第18章 卫珩因为思绪里的天竺鼠和茶杯猪怔了片刻。 而后凝凝眉,给小姑娘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宜臻很听话,一声不吭的,乖乖缩在马车的角落里。 不过其实她本来也说不出话来,掳走他们的人许是怕这些孩子中途醒来坏事,不仅绑了手脚,还朝他们嘴里了硬梆梆的布团。 但绑着他们的不是手铐链锁,只是用技巧打了死结的绳索而已。 且因为时辰紧迫,只在绑燕瑛华和季连赫时用了心,对于卫珩和祝宜臻,本就是匆匆带过。 卫珩很会解这种结,没一会儿就从绳索里挣了出来,还拿下了嘴里充酸臭味的布团。 宜臻却没有这样大的本事。 腮帮子鼓鼓的,小脑袋上发凌,一双幼圆的大眼睛漉漉的,除了恐惧,还有委屈。 她记得自己方才被珩哥儿又吼又瞪的事儿,记得自己被推出去后摔出的伤,也记得晕过去之前,看见的好多好多血。 大姐姐也昏过去了,亭钰找不着了,荷被坏人拿刀戳中了心口,浑身都是血,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地上。 那场景对于三岁多点的宜臻来说,是不能理解的骇人。 她想不明白,自己只是想跟着珩哥儿吃糕糕而已,怎么就有坏人要来害他们。 卫珩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打着手势,再三警告小团子不许说话不许发出任何声音,直到小团子懵懵懂懂地点了头,才伸手把她嘴里的布团子给取了下来。 而后从衣袋里捡出一颗栗子,掰成两半,再掰成两半,了一小块到她嘴里。 烤的栗子虽然已经冷透了,却还带着一股子焦香,宜臻到底年纪小,对许多事似懂非懂,眼下尝到了悉的吃食,眼睛里头的惊惶就不自觉少了一点点。 卫珩看着她把那一小块栗子嚼完咽下去,然后把布团子回了她的嘴里。 小姑娘腮帮子又鼓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还带着没有回过神来的不知所措。 卫珩主要是怕她年纪小,一时控制不住自己,闹出什么动静来,只会打草惊蛇。 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