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攸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有点沮丧。 尤河望着面前的殷攸,有些慨。隔着一世,他还能记得前世时这个年纪的殷攸。还是那个她,还是任的她,那个义无反顾的她。可是他却变了。 前世,这么小的一个小姑娘追在他身后说着喜,尤河只觉得可笑。所以他拒绝了她。 据说,她哭得很难过,而后独自离开鄂南,再回来时,以一身武艺入暗楼。 据说,她一生未嫁。 前世的时候尤河有没有喜过殷攸?应该是没有的。 至少殷攸在这个年纪的时候,绝对没有。至于后来嘛,他也说不太清。只是多年后,时光碾过,物是人非,当他站在阁楼里望着楼下桥上走过的她,听身边的人说殷攸一生未嫁时,明明遗忘了很多年的小姑娘一下子想了起来。他立在窗前注视着她经过,又走远,心里难免一阵唏嘘。 因为身份,因为任务,尤河向来习惯了一个人。女人是什么?情是什么?他没尝过。既然上天恩赐,给了他这重生的机会,他倒是愿意尝一尝。 “你可真想好了?确定后不会后悔?”尤河问。 “当然不会!我追了多久才追到你来提亲的!” 尤河随口说出那句对殷攸说过无数次的话:“你还小。” “你不是才比我大五岁?”殷攸皱着眉反驳。 “你当真知道什么是喜一个人?”尤河又问。 “反正比你知道!” 尤河哑然。 他思索了片刻,修长的手指慢慢捻着手中茶盏的边缘,道:“你若要跟我走,可能要跟我去很远的地方,离开你的父母家人,很久不能与他们相见。” “出嫁不是都这样吗?”殷攸反问。 尤河顿了一下:“去得更远,走得更久。” “多远?多久?要跟着你回你的家吗?你家是肃北是不是?” 尤河犹豫了片刻,决定对她坦白:“不,我不是戚国人。” 殷攸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凑到尤河面前打量:“哇,怪不得你和我见过的男人都长得不一样!你们国家的人都长得这么好看吗?” 尤河一窒,别开脸慢慢饮着已经凉了的茶。 “茶已经凉了,我去给你重新烧去!” 殷攸站起来,尤河猛地扣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将殷攸拉到怀中。 一枚黑的飞箭从外面进来,被尤河捏住掌中。前一刻还脸柔和带笑的尤河,瞬间冷脸。 殷攸看了眼尤河手里的飞箭,她坐在尤河的怀里,悄悄将手搭在尤河的上。 “攸攸,我现在要走。” 殷攸瞪着他,瞬间不高兴了:“你怎么能这样?你不是来提亲的吗!我娘还没回来呢!事儿都还没完呢!” “我年前必来接你,但是现在必须要走。听话。” 殷攸不甘心地在他怀里站起来。 尤河未忘记跟殷争简单解释道别,而后缓步离开殷家。他刚一出了殷家的府门,身影闪动,立刻消失。 黑的飞箭是撤退的意思,紧急撤离。 尤河走入一片寂静的竹林,耳畔只有风吹竹叶的声音。他侧耳听了一瞬,便知自己在殷府耽搁太久,迟了。 瞬间无数黑衣人涌出来,呈围剿之势。 尤河勾起嘴角,狭长的眼中浮现几许嗜血的兴奋。他已经,很久没杀人了啊。 长剑挥出,尚未动作,悉的琴音忽然入耳。 尤河眼中的杀意瞬间消散,顾不得包围的黑衣人,他疾步循声而去,终于在竹林深处看见戚无别。 戚无别停下抚琴,抬眼看向缓步走来的尤河。他将琴推至一侧,拿起石桌上的酒壶倒了两盏酒,清酒倒入玉盏,声音清脆。 “这些年喝过许多青竹酒,但总不及你酿的滋味。”戚无别将酒壶放在一侧,说道。 尤河站在石桌前,略略恍惚:“果然,你也回来了。” “都退下。”戚无别摆手。 “陛下……”影大惊。 戚无别瞥了他一眼,影立刻收回阻挠的话,带着暗卫离开。 戚无别做了请的手势,道:“这是我按照你的方法酿的青竹酒,试试看。” 尤河深看了戚无别一眼,在他对面坐下,端着酒盏尝了一口,忽然勾起嘴角笑了:“你这酒,甚好。与我酿的已无甚区别。” “不,并不是那个味道。”戚无别将酒盏中的酒一饮而尽,悠然又斟了一盏。 尤河眯着眼睛看他,略带着几分好笑:“你不在中好好做你的皇帝,出就为了抓我?” 戚无别淡淡道:“人生得一知己是幸事,又同为重归者,怎能不相聚。” 尤河笑得有滋有味,他晃了晃手中酒盏,笑道:“戚无别,你胆子可真大。就不怕我杀了你?” 戚无别摇头,带着几分无奈:“说得好像你有这个本事似的。你我怎么说也是久别重逢,就不能不说这些废话?” 尤河点点头,收起脸上的笑意:“好,不说废话。我知道你找我的用意。可是我有我的身份,我有我的使命。恕难从命。” “中立,有那么难?”戚无别盯着他。 “你会放过宿国?”尤河反问。 两个人对视许久,尤河先别开眼,放缓了几分语气:“宿国的生死存亡我可以不管,但是宿禹行的命,我不能不管。” 许久之后,戚无别点点头:“这样啊……” 尤河带着几分侥幸,说:“如今什么都还没有发生过,宿禹行现在也不过一个半大的孩子。你就不能放过他?” “不能。”戚无别说的斩钉截铁。 “于戚国,于宿国,你们都有更可怕的敌国虎视眈眈,又何必相争?”尤河顿了一下,“倘若这一生我阻止了宿禹行,你可能放过他?” “不能。” 尤河猛地将酒盏放在石桌上,气道:“谈不拢,不谈了!再会!” “尤河,听说你今是去殷家提亲?” 尤河挑眉。 “小子还没长大呢,不管不顾了?”戚无别笑着问。 尤河翘起腿,带着几分玩世不恭:“我和你可不同。你心里装的人和事太多。我嘛,冷血无情心无所系。女人这种东西要不要又有何妨?不过是觉得有趣,玩玩罢了。” “哦。”戚无别点头。 “来人,去将殷家大姑娘殷攸抓起来扔进天牢。” 尤河脸上的玩世不恭瞬间没了,他猛地一拍桌子,指着戚无别的鼻子,气道:“戚无别,咱们当年闯江湖时的规矩都被你忘了是不是?不累父母家人啊!我看你是当了皇帝连最起码的坦都没了!” 戚无别倒是笑得坦坦,他承认:“是,自从登基称帝,早以不识坦二字。” 尤河冷着脸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盏酒,一口饮尽。 戚无别说:“我并不需要你加入暗楼,也不需要你帮我做什么。留在鄂南城,我送你个大房子,让你养养花养养鱼,酿酿酒弹弹琴,顺便还能养个媳妇儿。这子不是好?” “我想要的东西你也很清楚,”尤河道,“如果你要杀宿禹行,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他顿了一下,加了一句:“当然,他若想动你,我尤河也当以命相护。” 戚无别沉默着,一手扶袖,一手斟酒,又将两个酒盏注了甘甜的青竹酒。 尤河叹了口气,又举起酒盏一饮而尽:“告辞!” 他起身,刚迈出一步,脚步忽然有些虚浮。他转过身来,震惊地看向戚无别,而后眼前忽然一黑,整个人直地倒下去。 戚无别慢悠悠地饮尽酒盏中的酒。 他不是已经说了?自他成了戚国的皇,早已不识坦二字。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呀小仙女们,啾~ 第62章 说出 尤河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一张陌生的上了。他睁开眼睛打量了室内,不论是榻上的被褥、幔,还是屋中的桌椅、衣橱等家具都用着上等的料子。 他了头,苦笑了一声,自言自语:“还以为戚无别这小子能给我扔进天牢里呢。” “尤河,你醒啦?”殷攸从外面进来,一脸喜地跑到边坐下。 尤河看着殷攸皱起眉,心里有点不好的预,询问:“这是哪里?” “王府呀。” “什么王府?我睡了多久?你怎么会在这里?”尤河急忙追问。 “王府,你的王府呀。皇上封你当和义王啦!” “哈?”尤河眉头皱起来,有点懵。 “嗯嗯!”殷攸使劲儿点头,“皇上说你中毒了,不过现在已经解毒没事啦。你睡了三天呢。皇上让我过来陪着你的。对了……” 殷攸忽然又变得有些吐吐。 “什么事?” “皇上给了咱们赐婚的圣旨诶!所以你不能赶我走啦!我现在搬过来住是名正言顺的!” 尤河直地向后躺下。 殷攸急了,急忙凑过去:“你不高兴啦?” “没有。”尤河嘴上这么说着,语气和神情却都有些恹恹。 “你就是不高兴了……”殷攸垂下眼睛,低着头不再去看他。 “没有。”尤河强打起神坐起来,了殷攸的头,“这王府你转了没有?大不大?气不气派,喜不喜?” “嗯!很大很气派!很喜!前院有一个好大的鲤鱼池,后院有好大一片花园呢!可好看可好看啦!” 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