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筠瑶抿着双,眼中难掩得意。 本方才以实际行动安了他,以他的子,自然会心存。 豫王一直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那软轿越来越远,最终彻底化作一个墨点再也瞧不见。 他望望手中那只草编蚂蚱,角微微上扬,眼神温和,可下一刻,却又不知不觉地变得茫起来。 也不知怎么回事,从去年开始,他每回看到筠瑶妹妹时,那股‘她不应该长得这般模样’的觉越来越强烈了,也不知是不是受这种觉的影响,他有时候既想亲近她,却又有点怕亲近她。 不过现在应该不会再有这样的觉了,因为小姑娘长大了,他也应该要懂得避嫌才是。 芳宜从树后缓缓走了出来,看着抬着许筠瑶的软轿越走越远,眼神冰冷。 “主子,要不要给她一个教训?”她身后的一名女低声问。 “暂且饶她这一回,咱们还有更重要之事要做,没有必要在一个臭丫头身上耗费心力。” “那许汀若那里?主子打算如何处置?那丫头年纪虽小,可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今引起了她的怀疑,只怕后不好再取信于她。” 芳宜冷笑:“我自己调教出来的,难不成我还治不了她?她的心早就被养大了,便是我不用软的,她若想往上爬,自然也会找上门来。” 攻心不成,那便以利益之,天底下便没有成不了的事! 东书房内,为着如何寻回陛下一事,群臣争得面红耳赤,你觉得这样好,我却觉得那般做更妥当,可无论怎样,绝大多数人都认为当务之急是要寻回陛下。 群臣正争得热烈,却不妨出现了一道不怎么和谐的声音:“从边疆传消息回京,纵然是八百里加急,也要一个多月,万一陛下已然遭遇不测……又或者是落到了西狄人手上……”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众人视线齐唰唰地投向出声之人,认出是太子詹事卓茂宗。 卓茂宗清清嗓子,强自冷静地又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咱们也得做好两手打算才是。” “我打死你这老匹夫,父皇鸿福齐天,必能逢凶化吉,你这老匹夫却敢在此诅咒父皇!”书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撞开,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便见襄王赵元昌冲了进来,揪住卓茂宗就打。 众人大惊,连忙上前劝:“襄王殿下息怒,襄王殿下息怒!” 太子额头青筋频频跳动,着实没有想到襄王竟然挑在这个时候闯了进来,又见他二话不说便动手打人,登时大怒,重重一拍书案:“赵元昌,你眼里还没有孤?!” “我就是眼里还有太子皇兄,这会儿才要打死这老匹夫!”襄王怒气未平,咬着牙关道。 卓茂宗趁机连滚带爬地逃到角落处,心有余悸地抹了一把汗。 “放肆,身为皇子却对朝廷命官大打出手,成何体统!!”太子怒吼。 眼看着这对天底下最尊贵的兄弟怒目相向,朝臣们左右为难,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遂齐唰唰地望向纪渊。 “两位殿下息怒,诸位大人也请稍安勿躁,且听微臣一言。”终于,纪渊缓缓站起,沉声道。 “卓大人话虽不怎么好听,只是也点出了最坏的情况……”顿了顿,他望向缩着脖子的卓茂宗温声道,“却是不知卓大人有何两全法子?” 被襄王着一顿爆打,卓茂宗险些没住想打退堂鼓,可太子一记警告的眼神,瞬间便让他清醒了过来,硬着头皮继续道:“若按我来说,陛下必是要尽全力救回,只万一……万一真有个什么,国不可一无君,与其到时候匆匆忙忙了阵脚,倒不如这会儿便准备起来。” 至于准备什么,在场众人一听便明白了。 “这……”朝臣们你看看我,我望望你,心里均到有点儿微妙。 “子野心,你这是子野心!!”襄王愤怒地叫着。 “这恐怕不合规矩。”礼部尚书率先开口,表示不赞同。 亦陆陆续续有朝臣跟着表示此举万万不可。 终于,纪渊也缓缓地道:“太子殿下奉旨监国,代理朝政,不管发生什么,有太子殿下坐镇,诸位大人鼎力支持,必然可以安稳度过。” 连他也这般说了,太子遂沉着脸喝斥卓茂宗:“简直一派胡言,尽出些馊主意,你此举是想把孤置于不忠不孝之地,皇弟骂得对,你就是子野心,其心可诛!还不给孤滚出去!!” 卓茂宗吓得一个哆嗦,闻言连滚带爬扑了出去。 襄王朝着他狈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狗东西!” 纪渊见状暗暗摇了摇头。 而引得朝臣们忧虑不安的天熙帝,此刻浑身狈地靠坐在树底下,望向对面正胡地包扎身上伤口的少年,离少年几步之遥的地上,躺着一个被五花大绑,口中更是着一只臭袜子的男子。 那男子虽然口不能言手脚不能动,可还是愤怒地发出一阵‘啊啊’的闷叫声。包扎着伤口的少年皱了皱眉,似是嫌弃他太吵,猛地一记手刃劈在他后颈处,那人眼皮一翻,瞬间便晕了过去。 天熙帝险些没忍住笑出声来,连忙佯咳一声掩饰住,朝着少年扬扬手:“绍廷,到朕身边来。” 贺绍廷嗯了声,挣扎着来到他的身边:“陛下。” “让朕瞧瞧你身上的伤。” “不好看,别看。”贺绍廷摇头不肯。 “让朕瞧瞧你身上的伤。”他的语气虽然温和,可表情却相当坚持,贺绍廷皱了皱鼻子,最终还是松开了护着伤口的手。 天熙帝解开他胡包扎好的伤口,看着那一道道深得可见骨头的刀伤,不倒一口冷气。 这样深的伤,这小子是如何做到一声不吭地扛着那细,与自己一起逃命的? 这小子年纪轻轻的,可对敌时那股不要命般的狠劲,已经教他这个久经沙场的人都有几分胆寒,没想到他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伤药可还有?”他深深地了口气,沉声问。 “有,还有一点。”贺绍廷有些不自在,可还是乖乖地掏出伤药给他,又看着他撕下里衣用溪水打,细心地替他清理伤口,再涂上药,帮他重新包扎好。 “好了,且等等,朕已经在路上留下了记号,很快朕的亲卫军便能寻来了。” “多谢陛下。”少年低着头小声道。 天熙帝微微一笑,拍拍他的脑袋瓜子,随口问:“小子,你今年几岁了?” “十八岁了。”贺绍廷从善如,可当他对上眼前那双含笑的眼眸时,不知为何有点儿心虚,结结巴巴地道,“十、十七了。” 天熙帝还是没有说话,只望着他。 少年终于气了,耷拉着脑袋蚊蚋般道:“十六了。” 一会儿又飞快补充一句:“再几个月就十七了的。” 天熙帝好笑,却又有点儿心疼:“你家里人呢?为何一个人孤身到了边陲之地?” “家里没什么人了。我就是想到处看看,见有商队到这儿来,才跟着来见见世面。” 天熙帝也想到了,家里若还有人,如何会让他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落至此。他在战场上的那种打法,完全是毫无牵挂豁出命去的打法。 他心里顿时又了几分怜惜。 “有人来了!”本还垂头丧气,像极做了坏事被人抓住的小狗的少年,瞬间便提着刀蹦了起来,想也不想便把晕在地的细扛到肩上,护着同样警惕地握紧武器的天熙帝躲进了树林里。 果然,不到片刻的功夫,便有数名手持兵器的青衣男子出现,贺绍廷屏声敛气,把手中的刀握得更紧。 “没事,是朕的亲卫兵。”天熙帝认出来人,拍拍少年的后背,率先走了出来。 为首的那人一见他的出现,脸上顿时一阵狂喜,快速上前跪在地上:“末将等救驾来迟,请陛下降罪!” 贺绍廷沉默地站在天熙帝的身后,看着陆陆续续从四面八方赶了来的亲卫军,心里那一直紧绷着的弦终于松了。 他对生死倒不在乎,就是怕没能护住皇帝,教他死在了西狄人手上。 “绍廷,过来!”被亲卫军簇拥着走出一段距离的天熙帝止步,见少年没有跟上来,出声唤。 “哦,好的。”少年持刀跟上,那名被他活捉的细,自有兵士押着与他们一起离开。 待御驾亲率将士攻入西狄国土数百里,迫使西延王递上降书,自此对大齐称臣的消息传回京城时,已经是三个月后之事了。 与这个天大好消息一同传入京的,还有陛下身边一名据说作战十分英勇的小将,听闻这员小将曾手刃西狄王子,火烧西狄营帐,年纪不大,却教敌人闻风丧胆。 许筠瑶得知后险些没高兴得蹦起来。 言妩一脸好奇地望着她:“瑶瑶你知道那小将是谁么?” 许筠瑶的声音难掩得意,眼睛也是闪闪发亮:“当然知道,他是廷哥儿,是大齐最出的将领,也是本的月光少年!” 言妩惊讶:“他那般厉害么?比瑶瑶的爹还厉害么?” “那是自然!天底下再没有比他更厉害之人了!” 等朝廷大军班师回朝,她就可以见到他啦!想必那个时候的他,便会真真正正与上辈子的少年大将军重合了。 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自己?应该记得吧?好歹他们也是相处了一段不短的时间的。 言妩托着腮帮子看着她,见她心情甚好地轻哼着小曲儿在屋里翻箱倒柜,忽地问:“阿妩和廷哥儿瑶瑶更喜哪个?” “廷哥儿。” “豫王与阿妩呢?” “豫王。” “周哥儿和阿妩呢?”言妩快哭了。 “周哥儿吧!” 言妩委屈地咬着小帕子,有点不死心地又问:“廷哥儿和豫王呢?” “都喜。”许筠瑶举棋不定地翻着匣子里的头花,随口回答。 代表无上尊荣的皇后之位,照亮她心灵净土的心中白月光,二者当然都喜啊! 言妩委屈得眼泪‘哗啦’一下就下来了,一跺脚:“我讨厌瑶瑶,最讨厌了!!” 明明还可以说都喜的嘛…… 说完,化作一缕青烟,钻进桌上的长命锁瞬间便没了踪迹。 许筠瑶终于从挑选头花的左右为难中抬起头来,一脸莫名奇妙:阿妩那笨蛋怎么了? “三姑娘,老夫人请你去一趟。”有小丫头进来禀报。 许筠瑶顿时也没空理会旁的了,随意把东西放好,便往王氏院里而去。 进得屋里,见除了王氏还有李氏和唐筠瑜母女二人。 她唤了声‘祖母’便被王氏拉着在身边坐下,疼地问了她几句常之事。 许筠瑶装着乖巧的模样一一回答。 见那对嫡亲祖孙你一言我一语的没完没了,唐筠瑜有些儿不耐烦地挪了挪股,正要站起说自己先回去了,却被李氏一记警告的眼神瞪得重又坐了下来。 “大伯母瞧着瑶丫头仿佛又长高了些,估计再过不了多久便要长成大姑娘了。”李氏努力扬着亲切的笑容。 “可不是,当初才那么丁点,一下子便长这般大了。”王氏喟叹一声接了话。 许筠瑶装着害羞的模样埋进王氏怀里。 “小孩子就是长得快,瑜丫头也一样,我还记得她刚出生时,比她两位哥哥还要小些。”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