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莫如妍也不想夏臻回帝都。虽然她很想支持夏臻的决定,也很想去守护夏臻心中的坚定信念。可是对新皇,她无法全身心的信任。 是以,如慕容宰相所言,夏臻不回帝都,才是西北军最大的生的希望。 新皇并未严令慕容宰相和慕容夫人何时抵达帝都,穆雅惠便也不心急。接连在云都城住了半月有余,这才恋恋不舍的带着慕容宰相和夫人出发了。 一路送行到云都城外,慕容宰相给莫如妍留下了一封书信,言明待他们离去,方可以打开。 莫如妍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应下了慕容宰相的要求。 目送穆雅惠一行人消失在城外的官道上,莫如妍将手中的书信拿了出来。甚至没有拿回城主府,就当众看了起来。 慕容宰相的留书很简单,只有一句话:“活着,才能言其他。” 莫如妍忽然就笑了。将这封信原样折好,带回了城主府。再之后,放在了夏臻的书案上。 夏臻知晓慕容宰相给莫如妍留了书信,却没想到莫如妍会摆放到他的面前来。 待到打开一览,夏臻不沉默了。 凌峰也从莫如妍嘴里知晓了现如今帝都的状况。毫无疑问,他跟莫如妍站在统一战线,坚决反对夏臻回帝都。 而远在帝都的新皇,却在几后,接到了密函:“青远将军未归。” 未归啊……新皇一直悬挂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其实他也很矛盾。希望夏臻相信他,回来帝都。也希望夏臻相信他,不回来。 回来,是相信他不会定夏臻的罪,不会趁机剿杀夏臻。不回来,是相信他本不会对西北军发难,他们彼此还在固执的遵守当初的承诺。 是,新皇始终没有忘记当初的承诺。他在,夏臻在,西北军在。 尽管,他的心已经不再如曾经那般纯粹。但是,他会努力坚守。只期望,那一永远不要到来。 从云都城回帝都,并不近的距离,穆雅惠一行人走走停停,终于在年关之前,抵达了帝都。 慕容宰相和宰相夫人第一时间被新皇的人安置在了崭新的慕容府邸。 不再挂着“宰相府”的牌匾,而是“慕容府”三个大字,好似改变了什么,又好似什么也没改变。 慕容宰相回帝都的当,就提出要觐见新皇。然而,却被拒绝了。 被派去侍奉慕容宰相的人说,新皇有口谕,慕容宰相长途跋涉,必定辛苦疲累,务必先在府上休息,次才觐见便是。 新皇的话说的如此漂亮,慕容宰相哪里敢推辞?点点头,便应了。 至于次的事情,还是次再说吧!多想无益,多思……也改变不了什么。 次,慕容夫人是和慕容宰相一并进的。不同的是,慕容宰相是去见新皇,慕容夫人则是去见皇后娘娘,慕容珺。 慕容珺的旨意,是清早才送达慕容府的。通传圣上旨意的侍卫没有阻拦,慕容夫人自然就这样堂堂正正的进了。 “娘。”数年不见慕容夫人,慕容珺是真的很想念。若不是知晓慕容夫人在云都城,莫如妍会代为好好照顾,慕容珺怕是早就派人去将慕容宰相和慕容夫人请回帝都了。 “小珺。”就算嘴上不说,慕容夫人又何尝不想念这个唯一的女儿。将慕容珺揽在怀中,慕容夫人泪如雨下,是久别重逢的欣喜,亦是这么久以来的伤心和思念。 母女俩先是简短的聊完了彼此的近况,紧接着,就切入了正题。 “虽然不想爹娘回来帝都受苦,可是这一次,女儿实在没能拦住圣上。”慕容珺咬咬牙,还是坦白相告,“接爹娘回来,是皇太妃那边出了差池。圣上因此思彼,就想到了爹娘的身上。” “无碍。”拍拍慕容珺的手,慕容夫人语气温和的安抚道,“爹娘这几年在云都城过得很好。外面的风景人情,爹娘该看的也都看完了,是时候该倦鸟归巢了。” “爹娘在上,恕女儿不孝,无法庇佑爹娘安享天年,女儿……”慕容珺很清楚,留在云都城才是对慕容宰相和夫人最好的选择。然而,她无力改变新皇的旨意,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爹娘再度身陷帝都的危机四伏之中,委实愧疚难言。 “小珺。”打断慕容珺的自责,慕容夫人轻叹一声,道,“你当爹娘不愧疚吗?当初的决定,是爹娘考虑不周,想岔了。” 如若再来一次,慕容夫人决计不答应将慕容珺嫁进太子府。慕容府的荣耀,哪里是需得慕容珺一个女子肩负的?更何况,皇家的无情,他们又不是第一知晓,怎就鬼了心窍,眼巴巴将慕容珺送进了皇家呢? “娘。”慕容珺摇摇头,不由红了眼圈,“爹娘无需愧疚,女儿不悔。尽管时至今,女儿进退两难,却也不后悔嫁给圣上。” “你啊……”慕容夫人先是一愣,随即无奈的苦笑出声。身为妃,最忌讳的就是一颗真心给了帝王。可是听小珺话里这意思,怕是真的没有半点退路了。 “娘,女儿偶尔也会回想当初在太子府的时。若是那时候没有嫁给太子殿下,而是待到太子殿下登基再嫁来里,必将又是一番心境吧!”偌大的皇,慕容珺找不到第二人说这些心里话。此刻见到慕容夫人,才敢坦心声。 ☆、第94章 慕容珺的话,慕容夫人一听便懂。然而,越是懂的透彻,越是心疼慕容珺现下的处境,也越是懊恼当的想不开。 不该贪图皇家的权势和尊贵,不该妄念慕容家更进一步,再度攀升的啊!彼时他们家老爷已经位居宰相,慕容家的声威已经够了,够了。 若不是他们一时贪念,怎会执意将小珺嫁进太子府,又怎会有了这后续种种? 真正陪着慕容宰相离开帝都走了这么一大圈,慕容夫人的心境也彻底变了。权势和富贵都是浮云,更重要的还是一家人的安稳和乐。如在云都城那般,安静的在府中养养花、带带孩子,何尝不是真正的安享天年? “娘,您和爹爹这次回来,怕是短时里就不能回云都城了。”在慕容珺的眼中,云都城俨然已经成为了慕容宰相和慕容夫人最后的落脚地。这个归处,是慕容珺唯一放心,也期待新皇不要阻拦的去处。 “娘知晓。”说到云都城,慕容夫人将从云都城带回来的小箱子打开,里面尽数都是莫如妍对慕容珺的一片心意。 “青远将军夫人不是个热络的子,却值得信任,也委实可。这些都是将军夫人亲手为你准备的。”慕容夫人说着还按了按最下面,“有些事情,娘不便手,也无力帮你。但是,你切勿心灰意冷,也切勿自此就断了念想。要知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老天爷都是长眼的。” 伴随着慕容夫人的举动,慕容珺的视线落在了那一小箱的刺绣上。 莫如妍让慕容夫人带来帝都的刺绣,除了慕容珺的衣衫,还有送给小皇子的锦袍。 新皇现下还年轻,并未册立太子。虽然大多数人都认定,慕容珺说生的皇子肯定会是太子殿下。但是,皇争斗向来说不清道不明,后的事情,谁又能真的预料到呢? 拿起莫如妍亲手绣制的衣裳,慕容珺不无惊喜的笑了。 她一直都知道,如妍待她最是真诚。而今身处尔虞我诈的后,更是心有触。 至于莫如妍的亲笔书信,慕容珺并未当着慕容夫人的面打开看。有些事情,她会自己处理好,无需爹娘跟着太过担心。 比起慕容夫人和慕容珺的其乐融融,慕容宰相和新皇那边的氛围,就显然要严峻许多了。 “他什么也没说?”慕容宰相没有想到,在他再次见到新皇之后,新皇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及夏臻。 “回圣上的话,夏将军他说了。”怎么可能没有说?夏臻说的话,远比新皇想象的要多。但是慕容宰相可以转述的,却是寥寥无几。 “哦?”新皇没再多问,只是径自盯着慕容宰相,等着慕容宰相自行代。 慕容宰相的心思转了又转,好一会儿后,斟酌着说道:“夏将军本来想随老臣一起回帝都。” “那为何没有回来?”新皇的语气显然带上了丝丝急切,看着慕容宰相的眼神也变得锐利了起来。 “是老臣将夏将军劝住了。”只字未提莫如妍,慕容宰相径自将事情全部揽在了自己的身上,“西北军需要夏将军的坐镇,云都城百姓离不了夏将军。青云国的百姓,更是需得夏将军时刻镇守边关,片刻也离不得。” “离不得?”就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新皇的表情瞬间变得讽刺。猛地一拍书案,站了起身,“朕与夏臻的生死情谊,是离不得三个字就能扼杀的?” “圣上和夏将军的生死情谊,自然是任何东西都扼杀不了的。也是以,夏将军更需得为了圣上,死守边关。为了咱们青云国百姓的安居乐业,更为了圣上您的高枕无忧啊!”慕容宰相不愧是曾经颇受先皇重用的权臣。说起话来,句句正中要害,也特别动听。 然而,再是动听的话语,也抵挡不住新皇此刻的焦躁和烦闷。 高枕无忧?有夏臻在,他确实可以高枕无忧。这一点,无需任何人提醒,更无需慕容宰相站在这里废话。 慕容宰相一席话说的甚为畅,又极其官方,何尝不是客套推搪之语? 新皇并不昏庸,不可能听不出来,更加不可能轻易被蒙蔽。 此外,新皇真正在意的,是慕容宰相究竟是拿什么理由说服的夏臻。 夏臻不回帝都,绝对不会是因为慕容宰相嘴里的那套说辞。什么为了西北军、为了云都城的百姓,都是套话,是假的。 这五年来,夏臻始终没再踏足帝都,真的是因着当年对先皇的承诺?还是因着夏臻在忌惮先皇的同时,也把他算在了需得防备的人之内? 是了,肯定是莫如妍说了什么。以莫如妍的心计,决计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让夏臻回来。 还有慕容宰相,在云都城住了几年,心也偏向了夏臻,不是吗? 想到这里,新皇眼中的情绪乍起乍伏,久久都未挥散。 为了让莫如妍安心,他特意派了雅惠去云都城,就是表达了他的诚意。而且为了打消莫如妍所有的疑虑,他还特意留了坤白在帝都,只让雅惠一个人去帝都接人…… 新皇自认,他的诚意是十足的。但是,莫如妍还是出手了,而且成功的留下了夏臻。 慕容宰相说,是他劝服的夏臻。可新皇得到的情报却是,那一明明莫如妍也在。 莫如妍会坐视夏臻回帝都,却毫无阻拦之意吗?新皇不相信。 就在新皇和慕容宰相没说几句的功夫,门外有侍卫通禀,先皇要见慕容宰相。 慕容宰相面变了变,下意识的看向了新皇。而今的青云国,理当是新皇做主的。 新皇的表情并不是很好看。却还是在片刻后,挥挥手,放了行。 慕容宰相便毕恭毕敬的告退了。 “慕容宰相。”就在慕容宰相一脚已经跨出门槛之际,新皇忽然开了口。 被新皇出声叫住,慕容宰相停下脚步,转过头来。 “如若朕说,朕对夏臻没有丝毫恶意,你信吗?”新皇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要确定什么。这句话,就这样毫无预兆的问出了口。 慕容宰相愣了愣,随后,郑重其事点点头:“老臣信。” 信,必须信。新皇说对夏臻没有恶意,那就是没有。 新皇张张嘴,忽而又顿住了。摆摆手,道:“行了,你去吧!” “老臣告退。”慕容宰相自是看出新皇还有话想说。但是,既然新皇说不出口,那就表示接下来的话是他不必听的。 不听也好。这样他就只需要记住新皇那句对夏臻没有恶意的辩解,就够了。 比起见新皇,慕容宰相更加不愿见先皇。 带着莫大的力站在先皇的病前,慕容宰相低着头,静待先皇的发难。 先皇突然找慕容宰相过来,当然不是为了叙旧。比起新皇,他更加关心这次夏臻为何没有跟回来。 “朕早就退位,青远将军还是不打算回帝都?”先皇的病情很是严重。也正是因着严重,他才更想要确定,夏臻和新皇即将走到哪一步。 “回先皇的话,老臣不知。”跟面对新皇时候完全不一样的说法,慕容宰相诚惶诚恐的一句话,瞬间就把自己摘了出去。 先皇自然是不信的。他比新皇要更加了解慕容宰相。以慕容宰相的子,能在云都城住上五年,显然是极为喜那里的人土风情,更加看好镇守在那里的夏臻。 放眼整个青云国,不管是朝臣还是百姓,敬仰夏臻的大有人在。慕容宰相会倒戈,先皇丝毫不意外。 不过,要说慕容宰相这次回来,没有任何的变故,先皇更加不相信。 “夏臻是在提防朕,还是在提防新皇?”先皇的话问的极为直接。身为帝王,哪怕是已经退位的帝王,他也无需拐弯抹角。他想要知道的事情,就一定要知道。 “回先皇的话,老臣确实不知。”还是不变的态度,慕容宰相完全没打算跟先皇就夏臻的话题继续深聊。 如若说新皇和夏臻之间还存有生死情谊,那么先皇和夏臻之间,就只剩下除之而后快的仇恨了。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