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彤彤,外婆给你做的你最吃的狮子头,还有糖醋小排,炖了乌汤你好好补补,念书费脑子。” 后来回忆起来,余彤还是觉得那是她有生之年吃的最的一顿饭,外婆直到她放下筷子坚决表示吃不下才罢休。 吃过饭没说两句外婆又是泪眼汪汪,何璐劝道:“妈,你快别哭了,彤彤现在不是好好地在这吗。”说罢她叹了口气,慨道:“姐夫这么多年也不容易。”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老人家不乐意了,“他不容易?他就是个王八蛋,我当年是瞎了眼我才把女儿嫁给他,这么重要的事情一直瞒着这边是什么居心。” 何璐噎住了,凭心而论,何璐是觉得这事儿其实也怪不得姐夫,当时乍闻姐姐去世的消息,父母惊怒之下双双住院,把过错都归到了女婿身上连一句解释都不愿意听。 那时候姐夫也是焦头烂额,如果把余彤的事情再告诉两位老人势必雪上加霜,顾忌两位老人的身体只能先瞒着。后来余彤的情况不好就没顾上和这边的联系。一来二去,竟然拖到了现在。 外婆指着何璐就骂:“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你这个不孝的...” 余彤挽住外婆的胳膊打圆场,“外婆,今晚和我一起睡吧。” “好好好。”外婆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嘴里又是叫我的心肝宝贝儿。 一夜无梦,余彤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了,家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何璐在书房备课,听见动静出来,“彤彤,醒了?” 余彤还穿着睡衣,“小姨你怎么不叫我。” 何璐拿出锅里温着的白粥,玩笑道:“我哪敢,你外婆不让。” 余彤看见白粥就笑了,这是外婆的拿手绝活,连她妈妈都学不来。 “外婆呢?” “和你外公去对面市场买菜了。” 吃过饭余彤穿戴好,“小姨,我出去看看外婆。” 何璐在书房应了一声让她过马路小心。 小区临街,对面有一个小型的菜市场,街上车来车往,余彤没有撑伞沿着林荫道慢慢地往十字路口走。她前面有个小男孩,八九岁的样子背了个大书包,耷拉着头走的比她还慢。 “小心。”余彤伸手拎住小男孩的书包往后拉,话音刚落前面路口里就开过一辆小轿车。 小男孩似乎是被吓到了,又愣了几秒才回头,瓮声瓮气地说:“谢谢姐姐。” “不用谢。”余彤半蹲下来了她的头柔声道:“你大人呢?” “她们都加班。”小男孩的头又垂了下去,语调里明显了苦恼,“我去老师家补课。” 余彤找不到词去安这个孩子,也无法用浅显的语言告诉他坚持、珍惜和恩这些他或许早已听了无数遍的人生道理,只能摸了摸他的头,“走路要小心知道吗?” 小男孩背着书包走远了,余彤却开始走神,连前面是红灯都没有注意到,被人拉住后才回神,抬头却看到谈遇紧绷的脸。 他皱着眉语调也严肃,“刚才让别人小心到了自己就不知道了?” 余彤自知理亏,了被他抓的有点疼的手腕,“你怎么在这?” 谈遇睇她一眼没有回答,只问:“刚才在想什么?” 余彤随手折了路边的石楠树叶,“在想那个小孩。” 谈遇看向马路对面温而缓慢的背影,听她又道:“边境有很多小孩本上不了学,对他们而言,活着,然后温,就很幸福了。” 谈遇知道余彤说的都对,但见不得她这深沉的样子,抬手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挑眉问:“你现在脑子里整天想的都是些什么。” 余彤捂着自己的额头瞪了谈遇一眼,正好红灯过去了,她一言不发地往马路对面走,背影明晃晃地写着“心情不好不想理你”。 谈遇落后几步跟上总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但听说女孩子发脾气都是没什么道理的,更何况是余彤。余光瞥到路旁的一家饰品店,他想了想,抬脚走了进去。 余彤走了两步回头一看已经没有了谈遇的影子。 大概真的是路过吧,她想。 她晃晃脑袋又慢地往前走,两分钟后又听见他在身后喊“彤彤”。 心里那些没由来的喜被她下,见到他有那么高兴吗?转身的时候脸上已经没什么表情,“你跟着......” 话说到一半顿住,余彤指着谈遇手里那个粉的绒小兔子,“这是什么?” 谈遇没说话,往余彤怀里一放意思很明显。 余彤指指自己,不敢置信地问:“送我的?” 谈遇点头,嘴角还有笑意,仔细看眼里也是神采奕奕的。 余彤没掩饰住脸上的嫌弃,用两手指捏起一只兔子耳朵,问他:“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喜这种东西?” 谈遇垂眸盯着余彤捏着的兔子,疑惑道:“女孩子不都喜绒玩具吗?” 话落他又道:“你不喜兔子的话,那边还有小恐龙和小鲨鱼。” 余彤:...... “彤彤。”外婆从市场出来看见余彤,隔着老远就喊。 余彤看了谈遇一眼拎着兔子耳朵跑过去,外婆看见她手里的东西奇道:“这是什么?” “路对面饰品店里买的。”余彤随口瞎诌,“同学生,买了送人的。” 外婆的眼神落在谈遇站的方向,“刚才那男孩子是谁啊?” 余彤看了一眼,“不认识,大马路上遇到问我要电话号码。” 外婆眯眼仔细瞧了瞧,走出大老远还在叹:“好好的大小伙子,年纪轻轻不学好,忒轻浮了。” 第011章 =011= 回了家外婆还念念不忘,一边择菜一边说刚才那小伙子长得是真的不错。 余彤没接话,听外婆又试探地道:“要不咱再回去看看,他要还在的话就把电话号码给人家?” “妈!”了解了前因后果的何璐忍不住出言打断,“学校止早恋。” “就你古板。”外婆没好气地瞪了女儿一眼,“你也离婚这么多年了...” 她刚开了个头何璐就一副“又来了”的表情,扔下一句“我去备课”逃之夭夭。 婚恋的话题到此为止,余彤见外婆几次看着自己言又止主动说起学校里的事情。 大概是想起余彤小时候那个糟糕的成绩,外婆忍不住叮嘱:“念书别太费神,外婆就希望你开开心心的。” 余彤笑了笑没有解释,只说:“您放心,老师同学都很好,学习也很顺利,明天就是期初考试给您拿个好成绩回来。” 外婆不忍打击余彤的“自信心”,心里却已经盘算起外孙女的出路。余彤放在房间里的手机响起来,她擦了手去接电话。 是一串陌生的北京号码,余彤犹豫了一下按了接听,“你好,哪位?” 电话那头是一个年轻的声音,慵懒又欠打地反问:“你猜呢?” 余彤倏的笑了,站在窗边往下望去,“那我挂了。” “诶别彤彤,是我,殊同。”话落他又不正经起来,“多少人等我一个电话,你怎么不领情。” “知道你是大明星了。”余彤调侃道,“劳您百忙之中还给我打电话。” “少来。”江殊同不吃这套,反倒抱怨起来:“有你这样的吗,回来了也不知道联系一下?” 又随便扯了几句江殊同忍不住问:“快递收到了没?” “什么?”话落余彤想起昨天被她进书包的那个快递,“那是你寄的?” 合着她还没拆?江殊同被气笑了,话也说的难听,“不然呢?您这一走就是七年,除了我们你以为还有谁记得你?” 他不像何均铭没心没肺只认死理,也不像谈遇心里恼的要命却舍不得说一句,见余彤不说话他又问:“不解释一句?” 又过了一会儿,余彤开口:“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三言两语解释的殊同。” 她顿了一下,又道:“除了你们,我也不稀罕谁记得。” 江殊同的火气被这句话彻底浇没了,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算了。”他叹了口气道:“你也不用和我解释了,你该和谈遇解释。” 挂了电话余彤脑子里全是刚才江殊同最后说的一段话—— “你走之后,谈遇一个月都没说话,躲在房间里谁也不理,当时年纪小,后来时间长了我才渐渐琢磨出来。” “彤彤,当明星其实很累,你说的对,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三言两语解释的,但也不是什么事情错过了都可以从头再来的,你明白吗彤彤。” 江殊同的快递是一张专辑,里面只收录了一首歌,歌名是胡同口。余彤闭上眼睛听了一遍,回忆伴随着少年温和清亮的声音一幕幕涌上心头。 最后的那些话余彤不敢细想,她把专辑放到屉里走出了房间。 回到客厅外婆问是谁的电话,余彤拿了芹菜在手里,说:“江殊同,当年胡同里比我更浑的那个,您记得吗?” “记得。”外婆说,“听你小姨说现在是明星了。” 外婆眯着眼回忆:“七年一晃都长大了,还有谈家那个,你小姨说保送到a大了,那孩子也不容易。”她转头问何璐:“他爸爸就一直都没消息?” 何璐摇摇头,“三年前就定为烈士了哪儿还能有什么消息。” 外婆叹了口气,说不是没找到尸体吗。 余彤听得一头雾水,“什么烈士?” 何璐看她一眼,解释道:“谈遇爸爸,三年前抓一个国际通缉犯的时候失踪了,警方只找到了他的配,后来定为牺牲了。” 余彤手里的芹菜被她微微一用力掰断了,她却恍若未觉。 “没事吧彤彤?”外婆关切地问。 “没事。”余彤着声音里的颤意,“我回房间做会作业。” 任谁都看得出她的失魂落魄,外婆着急地想跟上去被何璐一把拦下,“妈,她们四个从小情就好您是知道的,我姐说她小时候没事就喜往谈家跑,您让她一个人静静吧。” 余彤关了房间门说话声被隔绝在外面,早上谈遇买的那只小兔子被她随手扔在上,委委屈屈地趴在那像是被抛弃了一般。 余彤拿起手机打开qq看到谈遇的头像没亮着,想给他打个电话却发现这么多天她也没要个电话号码。 余彤倒在上有些无力地想,好像经历了那些之后一直觉得除了生死没什么大事,所以也从来没想过问问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晚上吃过饭何璐送外公外婆回去,余彤送她们到楼下,外婆搂着余彤像是有叮嘱不完的话。最后还是余彤哄着她说放假就去看她,外婆这才罢休,依依不舍地上了车。 目送着何璐的车开远余彤却没有立刻上楼,她沿着早上的那条路漫无目的地走,停下来的时候抬头一看是早上的那家饰品店。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