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翊臣穿着一身浅灰的家居服,单手兜,较之平时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的样子,多了丝随意慵懒。 “来了?”他道。 郁安夏点点头,刻意挪开目光,抱着悦悦进了客厅。 刚坐到沙发上,小丫头就迫不及待地从她怀里滑下来,跑进一楼玩具房拿来了自己喜的儿童桌游。 平时只有在陆家大宅才有人陪她玩,她早就想和班里小朋友一样和自己爸爸妈妈玩了。 郁安夏对这些益智桌游并不了解,以前都没玩过,悦悦一脸兴奋地问她想玩哪种的时候,她下意识看向陆翊臣,眸中透了丝为难,显然不想在女儿面前丢脸。 四目接,她似乎看到他眼底划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就玩‘德国心脏病’吧。”陆翊臣挑了个最简单、考验反应速度的,然后把游戏规则简单和她说了一下。 总共56张牌,牌面总共分为4种水果,每张牌面有1到5个相同水果,此外还有一个可以拍响的铃铛。他们三人依次发牌,等到桌面上出现6个相同水果时,第一时间拍响铃铛的人可以将牌都收回去。以此循环,最后拿到所有牌的人是赢家。 反应速度是郁安夏的强项,以前在学校参加运动会跑步项目的时候,鸣声一响,她绝对是第一个冲出去的。 玩这种游戏对她来说就是小儿科,第一轮出现六个“樱桃”的时候,她第一个将右手掌盖上了放在桌子中间的铃铛。 只是下一秒,她的手背又突然覆上了男人温热的掌心。 肌肤相贴,仿似有电从掌心迅速窜遍四肢,她看了眼陆翊臣噙着笑的眼眸,猛地将手了回来。 “妈妈,你好厉害!”悦悦拍手夸她,郁安夏这才想起将桌上的牌收到了自己手里。 接下来几轮,刚刚的场景又如重放般上演了几次。 轻抚着微微发烫的右手背,郁安夏有些恼怒地瞪了眼陆翊臣,她真怀疑他要玩这个游戏是别有用心故意占她便宜。 陆翊臣没恼,反倒是心情极好,一向寡笑的他今天嘴角似乎一直都上扬着。 悦悦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暗汹涌,她双手捧着小脸苦恼不已,为什么每次她都是最后一个反应过来的,爸爸妈妈都不知道让她一下吗? 这些小曲并未影响到上午乐的亲子时光。 直到陈姨将香的饭菜端上桌时,三人的阵地才由客厅转移到餐桌上。 目光触及桌上的菜肴,郁安夏拉椅子的动作微顿了一下,本能地看向面淡然的陆翊臣。 “妈妈。”悦悦招招手让她弯下身来,悄悄在她耳边告密,“这是爸爸特意让陈做的,他说你喜吃这些菜,我都听到了。” 悦悦说完后,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 郁安夏却只是笑着了下她的发顶,然后拉开椅子落座。但在内心深处,并不如脸上那般平静。 记得她喜吃番茄虾可能是因为那会儿她怀着悦悦所以印象深刻,但这一桌子的菜十有八九都是她喜的,若是不用心,绝不可能记这么全。 她没办法否认,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动摇的心已经再次起了涟漪。 拿起筷子,就近给悦悦夹了一块牛腩,刚准备再给自己夹一块时,陆翊臣的动作却先她一步,牛腩已经到了她碗里。 郁安夏微微抿,看了他一眼,转而去夹蒜蓉虾。 不出意外,陆翊臣的动作又比她快了一步。 如此几次,她面前装菜的小碗堆积如山高。郁安夏放下筷子,气急败坏地朝他看过去,陆翊臣却依旧一副岿然不动的模样。 “妈妈。”悦悦也放下了筷子,笑盈盈地捧着小脸看两人,“幼儿园老师说过,来而不往非礼也。爸爸给你夹了这么多菜,你也要给他夹。” 郁安夏:“……”半晌,她瞥了眼陆翊臣,柔柔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嘴角弯起,“你爸爸不喜吃别人夹的东西。” 她这话并不假。 她记得结婚后不久她在饭桌上第一次给他夹菜,陆娇依立马就当着全家人的面笑话她一点都不了解他,还说她大哥本不吃别人筷子夹过的菜。那时脸皮又薄,她只记得当时在陆家人集中的目光下她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和鸵鸟一样将脑袋埋进膛里,至于她夹的菜,现在仔细回想也想不起来他当时到底有没有吃。 彼时,听郁安夏这么说,悦悦鼓着嘴大眼睛不停地在两人之间转,突然就夹了一只蒜蓉虾到陆翊臣碗里。 看到他动作优雅地举筷吃下,悦悦双眼一亮,兴奋地摇着郁安夏的胳膊和她邀功:“妈妈,你看,爸爸吃了我夹给他的虾。你给他夹菜嘛……” 郁安夏:“……” 最后,在一大一小的目光胶着下,她缴械投降硬着头皮给陆翊臣夹了他喜的西兰花。 午饭后,陆翊臣接到公司打来的电话临时出了门,郁安夏则是一边给悦悦讲故事一边陪她午睡。 ☆、032 夏夏迟早是我孙媳 “最后,王子吻醒玫瑰公主,和她举行了盛大的婚礼,从此他们幸福乐地生活在一起。” 读完“睡美人”后,耳边传来悦悦均匀的呼声,郁安夏合上童话书,轻手轻脚地下了,帮她将被子一点一点掖好。 手指轻拂过女儿甜美的睡颜,她嘴角不由上翘,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幸福。 只是,一想到那个态度大变的男人,她翘起的嘴角又不自觉染上了一丝烦躁。 郁安夏转身出去,轻轻带上悦悦的房门去了陆翊臣的书房。 红木书架上大多是金融类书籍,各国语言都有。目光一一扫过,最后取下了珍藏版全英文的“理智与情”。这本书在国外极受,主要讲述一对姐妹对待情截然不同的态度导致不同的人生际遇。书面崭新,应该从未被翻阅过。 郁安夏捧着书在飘窗上靠坐下来,纤细的手指不时拂过页面。很意外,全英文版本的名着对她这个连大学都没读完的人来说全无力。 视线连于文字之间,思绪却渐渐飘远。 她十年前在茗城高中校庆演讲台上第一次见到陆翊臣之后,就有意无意地开始关注他。因为他一次彩的全英文演讲,她开始在自己从不擅长的外语上狠下功夫,高中三年效果喜人,甚至在高考前夕她写的一篇英文散文还被刊登在茗城高中十周年特别版本校刊上。她在珠宝上有独特的设计天赋,但纵观整个珠宝圈,赫赫有名的公司和设计师无一例外都在国外。那时,她就想过自己总有一天要出国深造,总有一天也会和他一样,站在高台上被人敬仰崇拜。 只是,那时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和陆翊臣从最亲密到回归陌路。回首往事,她难免唏嘘。 手指滑过新的页面,突然听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她放下书,起身走了出去。 “夏夏?” “是你?!” 从书房出来,陆老夫人和丁瑜君的声音同时响起。 前者惊喜,后者不悦。 郁安夏也没想到在猝不及防之下见到陆翊臣的家人,曾经也是她的家人。 微怔之后,她笑着一一打过招呼:“老夫人、陆夫人。” 礼貌中透着一丝疏离。 陆老夫人向来严肃的脸上浮起一丝笑纹,看,她说中了吧?之前她就和儿媳说过阿臣除了夏夏不会要别人。 她走过来笑着拉住她的手,态度和五年前那个和蔼的老人别无二致:“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来看看我老人家?你和阿臣分开了,就不认了?” 语气中有嗔怪,却听不出一点怨意。 无论当初离婚时多么理直气壮,可后来冷静下来,郁安夏始终明白,这个决定对得起自己,却对那些着她的人有愧。 她鼻头微微发酸,比起郁老夫人,眼前这位待她更像是亲祖母。 她扶着老夫人坐到了沙发上:“您坐,我去给您泡茶。” 陆翊臣不喜家里有外人,平时除了他和悦悦,只有定点过来准备一三餐的陈姨还有定期打扫卫生、修剪花木的钟点工。 眼下没人可使唤,郁安夏只好越俎代庖充当下主人。 彼时,两人亲密的模样看得丁瑜君十分不悦,郁安夏去厨房后,她坐到老夫人身边,拉下脸来:“妈,你是不是忘了?她现在已经不是你孙媳了。” 言外之意,亲疏有别。 上午打电话给陈姨听到御江帝景来了陌生女人,她还以为是儿子终于想通找了女朋友,便和老夫人顺路过来瞧一瞧,谁知竟是她最不想看到的女人! 她一点都不想郁安夏和她儿子再有任何瓜葛。 陆老夫人听她语气不善,板起脸道:“我就喜夏夏,不是孙媳怎么了?迟早都是!你儿子的本事你还不了解?更何况,还有悦悦在,后妈再好,能比得上亲妈吗?” 一句话成功堵住了丁瑜君的嘴。悦悦也是她的宝贝,她自然不能让她受一点委屈。 只是心下却并不完全赞同老夫人的话,就算将来后妈不好,大不了她把孙女带在自己身边就是了。 婆媳俩人各有心思。 郁安夏端着清香四溢的雨前龙井过来:“我就只找到了这种茶,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合!怎么不合了?”老夫人拉着她坐到自己另一边,“夏夏给我泡的,不管是什么茶,我都喜。” 老夫人对郁安夏的偏,丁瑜君当年就深有体会,这会儿,看到这一老一少相谈甚的模样,嘴角不直撇。 不知道的,还以为郁安夏才是老夫人的亲孙女呢! 这两人的谈话她不进去也不想掺和一脚,便起了身去房里看悦悦。 恒天集团。 陆翊臣刚刚送走临时到访的两位董事局董事,秘书何萱上前禀道:“陆总,您家中的司机一个小时前来过电话,说是您祖母和母亲现在正在御江帝景。” 一个小时前……陆翊臣翻出手机,果然有两个未接来电,他调了静音并不知道。俊眉蹙起,沉声不悦:“怎么不早点进来说?” 何萱以为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便自作主张将电话了下来。听出陆翊臣话中有怒意,她心里直打鼓,额上沁出的冷汗越来越多,正要开口认错时,身前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陆翊臣返回办公室拿了车钥匙,嘱咐梁宏一些事宜便匆匆离开。 这时,薛黎刚好抱着文件上来,差点和陆翊臣面撞上。 “陆总。”她退后一步,恭敬喊了声。见男人步履匆匆,进了办公室后,一脸不解地问梁宏,“陆总怎么离开得这么急?” “应该是郁小姐的事吧。” 郁安夏? 薛黎抱着文件的手指指尖微微泛白,极力维持语气如常:“难道陆总和前打算复合了?可我听公司同事说上次和陆小姐一起过来的那位易小姐才是下一任总裁夫人。” “她?”梁宏语气中带了丝不易察觉的不屑,“她不是,只是陆小姐朋友而已,和陆总没有关系。” 话点到即止,也没再多说。趁着四下无人,走过来在薛黎脸颊上亲了亲。 恒天止办公室恋情,两人私底下偷偷摸摸谈了已经三年了。 薛黎暂时按下心中不平,脸上浮起一抹小女人的娇羞,挽住他的胳膊踮起脚尖也快速在他嘴角啄了下:“我买了你吃的基围虾和鲑鱼,晚上回去做给你吃。” 恒天离御江帝景并不远,陆翊臣刚进玄关,就听到客厅里传来老夫人开怀的笑声。 ------题外话------ 剧透下,夏夏回忆的往事和离婚最关键的原因有点小牵扯~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