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启珪眼力多好,不瞒四爷,因为这幅真迹恰巧就挂在启珪书房里,都能见到,自是有几分悉的。” “真迹在你那里啊。”四皇子挑眉,说的有些玩味,“喜三木先生?” “我小时候描过一段时间三木先生的字。” “后来描了谁的?”这次问话的却是二皇子沐沣。 “后来就改描了爹爹的。” “老师的字倒也是极好的。”沐沣点头。 顾启珪点点头,他爹爹的字自是很好的,比起各大书法家都是不逊的,只是爹爹并不常常写字。 “今耽误了你们这些功夫,就让雀领着你们去下面挑件东西吧,算在阿澈头上就好了。”二皇子沐沣说着不笑了笑,似乎很少干这样坑弟的事情。 四皇子沐澈整个趴在桌子上,笑着,却没有丝毫反驳的话说出来。 顾启珪和安珏然默契的没有再说出推辞的话,要说他两人在这方面想的还是一致的,就是‘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这二位可是爷,有钱的很,不就是橼阁的一件东西,能花几个钱,对这二位来讲还不是九牛一吗。 如此一想,两兄弟心安理得的就接受了。所以说他们还是用共同点的,从自己这儿拿出去,要看人;从别人那拿进来,也要看人。 一直到拿着东西走出‘橼阁’,顾启珪还有些晕,他不是很明白,这二位爷叫他和安珏然的用意是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一把剑? “今这事儿,确实有些蹊跷,回去好好和姑父谈谈,叫他知晓,有什么举动也好跟着调整。”顾启珪叮嘱安珏然。 “我知道了。”安珏然当然知道这事情的重要,没想到二皇子竟和四皇子这样,那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这和二皇子突然出家有没有关联。 “不过,再不知道事情具体始末的时候,对其他人就暂且保密吧。” “我知道。”安珏然回答,一点儿没有不耐烦。 反而,顾启珪自己觉得不好了,觉自己很有老妈子的潜质,其实安珏然已经长得足够大了,没有他的时候也能独当一面,而且比他还要早领了差事,可他总是忍不住想要多提醒几句。 “走吧,先送你回安府。”顾启珪甩甩头,招呼安珏然。 “嗯。” 然后,两人利落的上了马车,不一会儿,马车就消失在了街头。 到他们离开后,那个名为雀的男人从暗影中走了出来,若有所思的看着离去的马车。他怎么觉得最后这些话是专门说给他听的?想着又摇了摇头,他对自己得身手足够自信,转身就上了二楼。 “昌逸老师的这幼子有点儿意思,安家这个也不容小觑。”沐沣听了雀的描述,叹道。 “这话,你之前就说过。”沐澈还是懒洋洋的。 顾启珪回到家,已经是用晚膳的时间了,一家人一起用膳自不必提。 晚膳后,顾启珪直接跟着顾国安进了书房,一直到很晚才出来。 第46章 夜谈 顾府前院书房 顾国安坐在书桌后面的太师椅上,顾启珪恭敬地站在书桌前。 顾启珪说着今他和安珏然遇到两位皇子的事情。 “今什么情形?”顾国安左手扣着案几,沉道。 “我和安表弟去了‘橼阁’,被叫上了二楼,和二位皇子说了会儿话。”顾启珪简短的把事情讲清楚。 “今怎么想起去‘橼阁’了?”顾国安没有继续接着往下问,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听说今‘橼阁’将出手一副三木先生的字儿,想着我还欠安表弟一幅呢,想拿来还他。”顾启珪实话实说,要说他对三木先生的字有多喜从来都是没有的,小时候的恶作剧也只是想让安珏然买个教训,要不然那熊孩子不知道会怎样呢。他是真的这么想的,谁知道竟然是仿品。不过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那把剑就当是迟来的回礼吧。 顾国安立刻就想起来了幼子所提之事,那都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难为孩子现在还记得“那想来,今也没有把回礼送过去。” “虽然不是三木先生的字,不过珏然倒是在‘橼阁’得了把好剑,本应是属于二皇子的,不过到底是我出钱拿下的。”顾启珪说道。 “二皇子的剑?”顾国安低语。 “是,二皇子亲口说剑跟了他很多年,是季太傅着人专门打治的。” “二皇子小时落过水,虽外在不显,但太医诊断一生不能习武。”顾国安缓缓说道,“在皇子馆,他是连平时的御课都不会去上的。”言下之意,这样的人怎么会藏剑,难道仅仅为了留个念想,那为何在此时把剑送出? “不过至于他们为什么在那,应该真是个巧合。”顾国安继续说道,“二皇子尤其欣赏林甫先生的字,说字成痴也不为过。三木先生作品存于世的不多,十之八九在二皇子处。”顾国安知道这个还是暂任太子太师的时候,那是他第一次看见沐沣的字迹,与前朝三木先生的字真的是形神均相似,要不是对三木先生的字悉的,真的很难分辨出真假与否。 后来经了解,他才知道,这位太子自开始蒙学,就一直摹李三木的字,虽然现在已经可以写出自己的风格了,却还是习惯写出李三木的字迹。 顾启珪现在才终于知道四皇子那揶揄的口气是为何了,原来二皇子竟是这么喜三木先生吗,这么说难道置于‘橼阁’的那副仿本是二皇子写的?顾启珪不是很肯定。难道就是因为他和安珏然只看了几眼就没再有兴趣,才会被叫到雅间? “二皇子和四皇子似乎很是亲近,尤其二皇子对四皇子很是包容。”顾启珪斟酌着用词。 “……”顾国安没再说话。 书房里静了一会儿。 “此事就到此为止。”顾国安扣着案几,沉声说道。 “嗯,我知道了。”顾启珪没再多问,爹爹既然没有立刻回答他,此事应是事关重大。 顾国安点点头,站起来,走到茶几前坐下,示意顾启珪来煮茶。 顾启珪本是静静的跟在顾国安身后,明白爹爹的意思也不推辞。 顾启珪慢慢的拿出茶具,开始煮茶,他的煮茶功夫一般,还是在国子监学到的基本手法,也只是能把茶水煮的水平,像他大姐那样的技术他是没有的。 待水沸腾,父子俩中间升起一团团的热气。 顾启珪替自家爹爹斟上一碗茶,递过去:“爹爹。” “此去江南,是历练,也是挑战。”顾国安接过茶碗,却并没有饮下,而是放在了手边,慢慢开了口。 顾启珪坐正身体,聆听教诲,他已经很久都不曾听爹爹这样说话了。 “其实你还小,本应该再等两年的,奈何你自己好像着急了。”顾国安顿了一下。“你娘亲就总怕你不快乐,活得太累,以后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你自小聪颖,懂事也早,不知不觉已经长这么大了。”顾国安说着,颇有触,抬眼看向他儿子。 只见顾启珪正小心地捻着茶叶,“爹爹,这茶叶是不是不好,我尝着这茶味道是太淡了点。”顾启珪最是受不了听爹娘讲这些,回忆过去什么的不适合他。 顾国安笑了笑,“这茶倒还凑合吧。”他这小儿子听不得这些话,他就是故意的,二皇子和四皇子的事儿,他原本就没有想让幼子这么早掺和进来,他现在还是不应该关心这些事的时候。 顾国安端起茶水来,抿了一口,又不着痕迹的放下了,嗯……这么几年过去了,他这幼子的煮茶水平还是这么的……嗯……一言难尽。 “此去江南,必定会遇到形形的人和事,你只管呆着,多看,多听,多学,但不要多管。”顾国安叮嘱道。 “是,我知道,爹爹。”听到自家爹爹终于不抒发情了,顾启珪松了口气。 “我挑了几个人给你,他们都是我顾家世代的守护者,这几人今后就跟在你身边儿。”他当然不会让幼子只领着顾擎一个人去江南,其实就算明面上安排上这些人,背地里他也要派人的,这大概就是做父亲的觉悟吧。 “是,谢谢爹爹。”他自不会推辞。 “对这些人,你只能靠自己的本事得到他们的认可,你现在是他们的主子,也只是因为我说你是他们的主子。等有一天,你得让他们自己认为你就是他们的主子。”顾国安严肃说道。 “是,爹爹。”顾启珪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们顾家的这些暗卫,还是曾祖父在时,誓死追随顾家的将士或是将士们的后代,他们的忠诚不用怀疑,当然,他们也有他们的傲气。父亲是越过祖父亲自从曾祖父手里接下的传承,所以,就连祖父顾雍也是不知道这些人的存在的。 平时本也看不见他们的人影,但其实他们在顾府无处不在。他也是这两年,爹爹干什么事都不在避讳他,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府里还有这么些人,他从来没见过。 “江南局势复杂,你此次过去,就安心做好你该做的事情。”顾国安站起身,再次叮嘱。 “我知道了。”顾启珪答得干脆,其实今也是他想的太多,自昨他的脑子就像是一锅粥,现下倒是好了些。 就如爹爹所说,他可以不必想太遥远的未来,尽力做好眼下的事情就好了。京中事情本不用他思虑过深,现在好戏才刚刚开锣,远远没到该他这个头小子上场的时候。他还是安心准备县试就好。 顾国安走后,顾启珪也回了“明璋院”。 此时的安家,安意荣的书房灯也亮着。 安意荣和安珏然坐在茶几上,谈论着今的事情。不过相比顾家夫子稍显正式的谈话,这里就显得温馨多了。 因为,安珏然在用晚膳,安意荣就坐在一旁看着,怕自家孩子噎着,安意荣还间或给倒杯水。这在书房吃东西,本是极其不雅的事情,不过这父子俩不觉得就是了。 “怎么遇上的?”安意荣问,他初听到自家儿子竟然在京城里看见了二皇子,就很是惊讶。又听闻二皇子和四皇子在一起相谈甚,觉得这事儿有些奇妙。最重要的是,至今他没有接到任何消息,说二皇子已经离开了慈恩寺。 “今,顺宝和我‘橼阁’看字儿,顺宝喜这些,临走的时候就被叫去了雅间。”安珏然下口中的事物,才回答自家阿爹。事情描述的极其简略,但有关顾启珪的习惯他还是说的极其清楚的。今,他在外逛了一下午,回到府里,已经过了晚膳的时辰,去找阿娘肯定也是给两盒点心,就只能来阿爹这蹭吃的。正好,他还记得顺宝的叮咛,要和阿爹说下午的事情。 “对了,阿爹,我在‘橼阁’看中一把剑,顺宝买送我,后来才知道竟然是二皇子的。”安珏然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安意荣的眼神深了深,祖父去后,府里大部分的情报网都在他这里,二皇子沐沣可是个不能习武的。 “二皇子给我的觉有些像以后顺宝。”安珏然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不过就是看了二皇子和四皇子相处以后的一种觉。 安意荣没把这句话当回事,却是捕捉到了‘顺宝’这两个字眼。他自是知道这孩子和顾启珪相处的好,要说,血缘的牵绊也真是奇妙不是吗?他从来不阻止他们的,一来,京城之中有他表哥,他讨不到什么好处;二来,养了这么多年,他是真的把他当做亲生的孩子教养的,自然希望他开心着长大。 身为安家的孩子,力非常大,尤其珏然这一辈,更是身负重,本就是因为他的自私才把这个孩子拉到这样的境地的,他怎么可以让他孤单的长大,剥夺他友的权利。而且,启珪那孩子还不错。 这几年,不也证明了他所想的,小时候原本活泼灵动的孩子,越发的寡言,就连时常带着笑意的脸上也是慢慢变得冰冷起来。在安家也只有在面对他的时候,还有些小时候的影子,就连在表妹面前也是客气居多的。他一直以为孩子在外面都是这样的,直到他看见孩子和顾启珪在一起时候的状态时,他才惊觉,原来一直在发生着改变的是他们才对。 “启珪怎么说的?”安意荣低声问道。 “顺宝说,和阿爹说清楚就行了,说是别万一影响了阿爹的事,但对其他人要保密。”安珏然终于吃,可以好好地回答他阿爹的问题了。 只是没想到,安意荣却站了起来,说道:“启珪说的不错,此事阿爹知道了。珏儿就不必在想这件事了,好好当值就行了。” “好了,如果吃了,就赶紧回房去吧,书房阿爹叫人收拾。”安意荣说着走出了书房,显然是要回后院。 “好,我知道了,阿爹也早点休息。”安珏然行礼送自家阿爹离开。 今的事情就像是一颗小石头被丢进浩瀚的大海里,并没有翻起很大的浪花,但它确确实实的发生了,也确实地在知情人的心里埋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 也许有一天,事情就是因为现在这颗小小的种子要生发芽,才水落石出的。 第47章 风波起 第二天一早,顾启珪就出发去了朱府,因为此次要回江南安庆,他要顺便把朱府准备好的礼品带过去。所以比起向大舅父大舅母和各位表哥告别,来听取、他们要带回去的礼品以及其他的一些具体安排才是此行的最大目的。 朱家子孙繁茂,此事并没有分家,自然是人口众多,要想备礼,分量得是足够庞大。虽说,京中朱府每年都会有礼品通过各种形式运回安庆,可今年尤为不同。今年是他曾外祖父八十大寿,既是整寿,又是高寿,怎么也得大办才行。 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大舅父初任大理寺卿,应该是没有时间回去的。几位表哥也已经下场,能否赶回去还得两说。大舅母倒是约好了要随母亲一块回去,但他们要带的东西实在太多,所以顾启珪算是先带过去一波儿。 顾启珪到达朱府的时间不算晚,不过也早已经过了该上朝的时间。他本以为应该见不到大舅父的,谁知,大舅父竟然在家里等着他。所以,顾启珪就开始了他这段时间见长辈的必备程——进书房,听训诫。 朱家大爷对顾启珪说的最多的大概就是江南的局势了,还让他宽心,有什么事儿都可以去朱府请教,尤其是在县试期间,可以去朱氏祖学听课。朱家祖学天下闻名,顾启珪自也是好奇的,不管自己去不去,都是长辈的一番心意,他自是表示谢的。 接着就是对顾启珪一番的告诫和叮嘱。其实阅历这个东西,是真正经历过才能有的智慧。仔细想想,自己最近老是从长辈那里得到经验,可到底遇到事情还是得靠自己判断才行,顾启珪想着。 好不容易,大舅父结束了他长达一个半时辰的谆谆教诲,顾启珪出发去想舅母徐氏请安。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