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顾十六下意识的回答,主子这是兴奋了? “去买,有多少要多少,人家都把银子送上门了,就先用着,想来这一段时间人家赚的银子多,也记不得过来取银子。”顾启珪说道,而且,等这件事情平安落幕,他会让背后那人连用银子的命和自由都没了。 顷刻之间,顾十六就完全领会了自家主子的意思。 “这件事情通知一下珏然,他现在在外面,到底好作一些,这段时间‘亨通’之内肯定不会平静,十六哥多费些心。”顾启珪说道,因为之前他提出的‘签契换粮’首先就是指向‘亨通’的,所以后面一段时间‘亨通’这边儿被各方请去喝茶是一定的。不过,顾启珪倒是不担心人会有意外,毕竟沐执在整个南方的名气也不是说说而已的,算起来,他们这次也算是狐假虎威了。 “是,属下得令。” “许家的那个老姑,怎么样?”顾启珪开口问道。 顾启珪这边发生的事情,顾十六也是略有耳闻,知道自家主子是莫名其妙的被认了亲,其他倒是不清楚的。知道别人手中也有顾家家主令牌的时候,他当然也是惊慌的,但是他们这一批成长起来的人都偏向年轻,从来没有听说过此事。 不过因为各方情报的关系,这位许家姑的情况,他倒是知道一些的。 “许家老姑在许家的地位超然,据说两广总督许琦是这位亲自带出来的,就是现在许琦出发回家都会去给老人请安。前一段时间老人沾染风寒,总督许琦更是亲自下令为城外名寺的菩萨重镀金身,就是为了给老人祈福。不过,也有人说,是因为这是老夫人手里攥着许家秘辛的缘故,因为老人家几乎不出院子,也甚少出现在各种宴席之上,所以这内里的事情大家也都只是猜测,很难有确切的判断。” 顾启珪点点头,无论是这两者中的哪一方面,都可以显示出这位老人家不简单,这样看来的话,明晚的筵席还是需要好好准备一下的。 因为顾十六不能经常过来,这段时间又确实是发生了很多事情,所以主仆两人说的比较多,外面的夜渐渐深了,他们才结束。 顾十六踏着夜离开,书房之中只剩下顾启珪,目光不经意触及到在书下的信封,本来冷凝的表情渐渐消融,挂上了难以掩饰的温情。 第208章 到了第二,未时刚过,顾启珪这边儿就开始准备去赴宴,虽然别人不清楚,但是顾启珪是清楚自己的,他这一次去的目的本来就不单纯,比起自家曾祖父年轻时候的那些事情,他现在更在乎的是怎么解决眼前事。 要出去驿站,自然是要和周守砚打招呼的,不过也没有细说,毕竟是关乎曾祖父名声的事情,顾启珪可不想在老人家走之后,后人还议论这一桩陈年旧事。 许家大姑许氏现在住的地方离燕城驿站的距离并不近,从驿站过去需要些时间的,就算是这样,顾启珪到的时候也不算晚。太收敛了自己的光芒,夜幕刚刚来临的时候,顾启珪的马车到了许府的门口。 “是顾家少爷吗?”顾启珪一行人刚到门口,就有类似管家的老人过来接,虽然看着年纪已经是不小了,但是依然站的直,气神儿什么的都不错。因为身边有很多这样身份的暗卫,顾启珪对这姿势倒是悉,他猜测这位管家应该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不过想想许氏曾经的身份,这倒是完全可以想到的。 “是,晚辈名启珪。”顾启珪说话很客气,这一看这就不是个简单的人,再加上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怎么着都要注意。 “里面请,我们家老夫人已经在等着了。” “有劳,”顾启珪看到他不想与自己多说,也开始惜字如金。 这栋宅子大门口处的牌匾写的是“许府”,两个字写的大气,暗含玄机,似乎一不小心就能发出磅礴的气势,顾启珪多看了两眼,字迹有些悉,但是他并没有想到具体在什么地方见过。 顾启珪来的时候是从这栋宅子的后面绕过来的,外面看起来这栋宅子并不大,进到里面以后才发现这里算是别有天,虽然并不是很宽广,但是什么都是齐齐整整的,看着倒是舒服的。 “我们家老夫人和孙小姐正在里头等着,顾少爷进去吧。”在厅堂面前,老管家停了下来让顾启珪进去,丝毫没有陪同的意思。 顾启珪冲老管家点了点头,也和顾擎对了眼,然后就没有什么负担的进了厅堂。 顾启珪刚踏进厅堂,抬眼看去就看到了坐在主坐之上的一位老夫人,长得慈眉善目,这样看着就是一个和善的老太太,一点儿没有传说中年轻时候的锋芒。虽然按照年纪算的话,这位也已经是古稀之年,但是现在看起来,身子很是硬朗,大概是因为年轻时候习武的原因,身子要比平常人好上一些。 “哎,你终于过来了。”看到顾启珪过来,站在老夫人身边儿的许佳高兴的打招呼,声音还有些沙哑,但是因为并不完全是靠嗓子喊出来的,倒是不这么刺耳了。 顾启珪向老夫人行礼问好之后,才冲许佳笑了笑。 “你就是安庆顾家的?”老人问道,语气之中微不可见的有些颤动。 “是,小子顾姓,名启珪”虽然刚刚行礼的时候,顾启珪已经是自我介绍过了,而且是被请过来做客的,主人家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在老人问的时候顾启珪还是有恭敬的回答了一次,因为他觉这并不是单纯的问句,似乎是在确认什么。 “你家里人还好吧?”老人家停了好一会儿才又问道。 顾启珪之前已经猜测在若干年之前这位老人家可能和自家曾祖父有过什么,但是现在有所一问,还是有些突兀就是了,主要是自家曾祖父已经过世,这位老人能问的想问的那个人已经离世,有关的那些事儿也已经成为了过去,甚至她所说的安庆顾家也已经变成了现在的京城顾家。也就是说顾家已经没有人能得这位看重了,不过也不排除这是在屋及乌。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但是顾启珪还是恭敬的回答:“是,小子家里人都好的。”初次见面,顾启珪没有和不识的长辈说自家事儿的好。 “你今年有多大了,可有婚配?”上面的老人也不在乎顾启珪答的敷衍,转而继续问道。 “小子今年已经及冠,已经成亲了,”顾启珪回道,心里有些无奈,也许就算是年轻时候再是叱咤,老了之后,女人都会变成这样,看到小辈总会问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到了这个年纪也是该成亲了。”许氏看了看许佳,不无惋惜的说道。 这话顾启珪倒是不知道怎么接,想了想就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本来以为这话到这时候应该已经到最后了,但是接下来的这一段时间顾启珪算是受到了老人全方位的关心。这位老人真的是很关心他了,问的事情是事无巨细,他其实很少跟这样的老人打道,所以大部分时候也只能静静听着,然后仔细的回答问题,当然都是避重就轻说的,但是一点儿没有撒谎就是了。 顾启珪觉得自己并不讨厌现在的这种觉,要不是现在这个时期不对,他甚至还会喜上这样的觉,对许氏他好似多了些说不清的宽容。 许氏说了很多,看向顾启珪的时候,也在不经意之中带着慈。 “祖母,筵席已经准备好了,是否现在就过去?”许佳看到自家祖母一直在说,虽然顾启珪没有出什么不耐烦或是厌恶的表情,但是到底是不合适,毕竟是第一次见面,未免适得其反,许佳拉了拉许氏的衣衫,低声慢慢说道。 “好,好,”许氏看了看外面的天,也是察觉到时辰确实是不早了,“现在我们就过去。” 顾启珪现在更偏向于这就是一位普通的老人,从刚才到现在,这位老人给他的觉一直都是温情的。不过什么事情都不能在短时间内轻易且绝对的下论断,毕竟这位老人年轻的时候可是什么都敢做,而且人在什么时候都不能轻视任何人,也许最后击毁所有的就是当初你不看在眼里的那些因素,事实也正如顾启珪所料,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顾启珪对许氏的看法翻了个个。 “听许佳说,最近你在忙两广水灾的事情?”许氏边走边问跟在身后的顾启珪。 “是,小子从京城过来的任务就是帮助两广度过此次难关,算是分内之事。”顾启珪回答道。 “现在已经有眉目了?”这事儿许氏也是知道的,毕竟就算是不想知道,还是有人拿着这些事情过来烦她。 “遇到了些难处,现在正在积极的解决。”顾启珪说的含蓄,当然也有试探的意思,毕竟现在他并不知道这位老人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许琦那小子肯定又有自己的小心思了,要是有什么就尽量给他打回去,可千万不要吃了亏,想当年啊,……”许氏本来说的极不客气,说到后面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直接就停住了。 顾启珪抬眼看了看左前面的老人,猜测着老人接下来的话,想当年?是和祖父有关的事情吧?不过这样说起来的话,这位和许琦的关系确实不如传说中的那样好就是了,难道真的是因为手里握着许家的秘辛? “都督现在还在燕城外奔波,就是为了尽快解决此次水灾事宜,倒是没有什么力为难我这种小喽啰的,”顾启珪这样说道,半真半假。 许氏回头看了一眼顾启珪,是那种关白痴晚辈的表情,期间还夹杂着些有些可惜的表情,虽然很快就收回了,但是顾启珪还是捕捉到了。 对此,顾启珪表示,默,这倒是他自小都没有体会过的表情,不可否认心情有些酸。 “那块玉佩,我听佳佳说你那有一块?”一行人刚刚入席,许氏开口问道。 “是,小子是从家父那里得来的,”顾启珪说道,那枚玉佩的价值大家都知道,倒不是什么秘密,所以顾启珪并没有藏着掖着,格外的坦诚。到现在他还是想不清楚当年的曾祖父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才把家族令牌给眼前这位老人的。 “据我所知,你祖父还在的吧?”许氏又问,潜台词就是你祖父都还在,怎么着这令牌也到不了你这。 “是,祖父尚且安好。”虽然已经听懂了许氏的意思,但是顾启珪却没有说很多,再怎么说这也是自家的事情,略过嫡长子把家族暗中的势力全部给嫡长孙又不是什么值得颂扬的事情。 “玉佩他是直接给了你阿父吗?”许氏的声音有些颤抖。 顾启珪没想到许氏还会接着问下去,只能讷讷的回答道:“是。” 一时间,老夫人没有讲话。 顾启珪没有抓住那个点,不知道这个事情是怎样算的,只要是他实在想不到这个事情之中能有什么隐情。 “燕城周边,或者说是现在两广凡是能叫得上名字的粮仓都已经是见底了,在粮仓之上下功夫,你们本就占不到一点儿便宜。”许氏突然开口。 顾启珪抬头看去,此时的许氏表情坚毅,倒是有了杀伐果决的女强人的一面。 这些事情顾启珪知道些原委,但是因为不知道许氏是怎么个想法,所以他就没有开口。 “城外粮价堪比黄金,都是一次一次炒上去的,这达官贵人炒的是银子,受苦的却是百姓。这事儿下手重一些才好,能让人长长记。”许氏慢慢说道,带着谆谆善的味道。 顾启珪一愣站起来行了一礼,道:“还请老夫人赐教。” 第209章 许氏现在说的这些事情,顾启珪都清楚,也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有此一问。要是完全不了解,就无法分辨真假,那样知道的情报太过于廉价,就现在来讲,许氏说的都是事实。 但是俗话说‘老小孩老小孩’,本来你越是不问她有可能上赶着说,但是你问了,她有可能就不会轻易说出来了。 “这不是你们的分内之事,当然应该自己决定才行,怎么能问我呢?我就是一个普通老太太不是。”许氏说着,还对顾启珪笑了笑。 顾启珪,呃,看着眼前秒变老小孩的许氏,倒是没有什么厌恶的情绪产生,对待许氏,顾启珪现在觉自己对这件事情有很强的包容,可以说超乎自己的想象。 似乎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些太过于草率,许氏低咳几声,“两广这边儿,水向来深,离京城远,一般就是出了什么事情辐不到这里是一方面。还有就是这些年以来,常常被人拿来与两江比较,渐渐的心就大了,不管是两广的官员还是百姓都以此为好。但是这几年以来,两广这边确实是不景气了些。”这样说着,许氏叹了一口气。 这事儿顾启珪不是第一次听说,先是许寅和闫如译或直白或含蓄的说过,他没有当回事儿,现在又是许氏这样郑重的讲出来。但‘亨通’那边完全没有关于这个的消息传过来,其他也没有什么情报验证,顾启珪本无从判断这个讯息的真假深浅,所以他没有回话。 “但是一般高高在上的人都很难承认自己的失败,尤其他们的野心和自我的尊严本不允许这样。”许氏跟着说道,话语里暗含深意。 顾启珪皱眉,一时间也是没有理清这其中的弯弯道道。 接下里的时间里,许氏没有再说什么,宴席之中,没有人过来打扰,顾启珪之前还想着照许林的表现一定会跟着过来的,但是这次他失算了。 一直到宴席最后,气氛虽然在许佳的活跃之下,没有肃然的觉,但是也没有很轻松就是了。 晚膳过后,许氏没有和他多说什么就离席了,顾启珪恭敬的目送她离开,就提出了告辞。他倒是没有失望或者是有其他的情绪,主要是再怎么说好了,许氏到底还是许家的姑,之前说的那些多半也是看在他曾祖父的面子上。 现在因为许氏,顾启珪对两广这边的事情有了更多的认识,对此顾启珪还是谢的。之后顾启珪就离开了许府,这场以谢为由的晚膳落下了帷幕。 这边顾启珪踏上了回驿站的道路,那厢,许佳到了许氏的院子,如不其然许氏本就没有歇下。“祖母,顾家启珪已经回去了。”许佳说的小声,声音细细的,虽然还是不动听,但是并没有让人觉难受。 许氏慈的摸摸许佳的头,这孩子实在心疼她呢,“佳儿,这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也得有一二,是人都不能避免,哪有人能事事都能如意啊。祖母到了这把岁数能有这样的机会能见见人就已经很足了,不敢奢望更多。” “可是,祖母……”许佳却是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只要祖母说出来,只要祖母能说,就有希望的啊。而且,顾启珪看着也是一个聪明人,肯定是能理解的,许佳这样在心里想着,但是并没有说出声,因为许氏……哭了,她坚毅刚强的祖母竟然落泪了。 许氏就坐在那里,脸上带着悲伤,是皱纹的眼角处渗出了浑浊的眼泪,但是也只是几滴,对于几十年来都无比坚强的许氏来讲,这倒是很罕见的打破了自己坚硬的外壳。说起来,这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就是许氏现在也已经想不起当初具体是发生了什么事,对于当初的这些林林总总,她从来没有想过提起的,不管怎么说,当初到底是谁对谁错,都已经成了云烟,现在追究没有任何的意义,只要自己在意的人珍视的过得好就很好了。 “祖母,……”许佳罕见的看到自家祖母这样,把头放在许氏的膝盖之上,没有再说话。 许氏摸摸许佳的头发,是安。 一时间,整个房间里有些温馨,还有些心愿得了的轻松。 许宅 书房之中现在是剑拔弩张,许琦是昨回到许府的,回来之后就一直待在书房之中,先是找自家儿子训话,后来又找部下了解如今燕城的情况,现在是在商量对策,所以闫如译、许寅并燕城之中数得上的官员都是在的。 许琦坐在上座之上,虽然两广总督的名号在整个大齐都算得上如雷贯耳,但是单论长相的话,许琦并没有如想象中的那样威风凛凛,他身材瘦小,脸庞像是刀刻过一般线条明显,因为这个,许琦严肃起来非常的吓人。 下面的人分列两旁,如果忽视众人都是坐着的话,倒是颇有上早朝的意味了,其实这话说的也被错,对这些封疆大吏来讲,哪个在自己的封地之上都算得上土皇帝。 许寅坐在许琦的左手边的凳子之上,脸苍白,面无表情,丝毫没有平常时候随意的样子,不过就是这样还是能给人这些是都和他无关的觉。倒是闫如译,说起话来都是笑眯眯的,看起来和平没有什么两样。 “我留你们在燕城,你们就是这样给我办事儿的?”属下们迟迟没有说出得用的措施,这让许琦的心情很是不好。他倒不是反对赈灾,毕竟但凡不损害自己多救几条人命也算是积德了,但是前提是不要损害他的利益,再加上两广的发展得需要不少银子,照现在的情形看起来,那些所谓的钦差可是已经把手伸到他们口袋里了。 整个书房,因为许琦的突然发作,而变得非常的安静,几乎没有人再说话。笑话,上级发怒,当然谁都不想往口上撞的。 “最近,驿站那边还有什么新的动静没有?”许琦再次开口。 “顾家的那个提出了‘签契换粮’,几位钦差都是同意的,昨已经叫我和闫大人过去商量了,他们把法子怎样实施应该都想好了。”许寅慢悠悠的说道。 许琦皱眉,这事他是第一次听到,看看下面幕僚的表情,好似都不知道似的,“这事儿昨为什么没有讲?” “父亲说笑了,昨忙着聆听您的教诲,实在没有功夫向您禀告这个事情。”明明是大逆的话,但是许寅这样没有语气的说出来,嗯,讽刺的意味更重了些。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