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凑上前来查看,针灸如干树皮上被划了一刀似得,没出有什么。 突然间,段氏干枯的皮肤下,有东西动,糙的皮肤在其带动下开始高低不平地震动。接着干枯的手臂变大,所有动都朝着伤口的方向。 秦远立刻对仵作喊:“松手!” 仵作恍然,松手的刹那,有无数肥蛆从段氏切开的那处伤口涌了出来,肥蛆很快铺了整个棺材底,接着,肥蛆还在继续涌出,有无限增多的趋势。 所有人都大惊失,远远地躲开。 秦远立刻让人将棺材盖上,用蜡密封。没多久,棺材开始晃动,隐约能听见里头传出细微的哗哗的涌动声。 场面太惊悚,大家都定了定神 陆巧儿叹:“这……是?” 众人皆看向陆巧儿。 陆巧儿忙摇头,抱歉地告诉大家她不知道。 “我从没听我母亲讲过这种蛊。” 这时候棺材突然停止晃动了,安安静静地停在原位。 大家屏住呼等了片刻,见棺材依旧安静,暗暗松了口气。 孙伏伽惊讶叹:“封蜡果然好用。” “尸体里有虫,确实很像是蛊毒啊。”孙伏伽请陆巧儿仔细想想。 陆巧儿皱眉,“我真没有听我母亲提起过这样的蛊,可能是我知道的少。” “此乃痋术,与蛊有些渊源,但并不是纯粹的蛊。”秦远道。 长孙无忌让秦远快些给大家解惑,到底什么是痋术。 秦远:“提起痋术,可以追溯到八百多年前的战国时期。楚顷襄王派大将庄硚占领滇南后,秦入楚,断了庄硚回国的后路,庄硚便在滇南自立为滇王。因滇南百姓叛逆者居多,不好治管,庄硚就把楚国的巫蛊之术与滇族术融合,得出了一种新的术——痋术。此后,历代滇王便用这种痋术控制不听话的臣民,以巩固对滇南的统治。再后来,朝代更迭,痋术残忍,几代朝廷曾数次对痋术进行了铲除,最后痋术只在少数滇南贵族中暗中传承。”1 秦远接着跟大家解释:将‘痋引’引入人体后,就会滋生越来越多的痋卵,当痋卵孵化成幼虫,人体的血内脏皆是幼虫的养分,人就会在短时间内迅速干枯,皮肤会呈现如先前大家所见到的段氏身上的那种样子。当幼虫吃干净人体所有的汁之后,就会在人体内休眠,一旦皮肤破开,见了空气,便会苏醒,迅速生长为成虫。2 “好生厉害的术。”戴胄叹道。 “十分骇人。”孙伏伽跟着叹道。 长孙无忌斜睨秦远,嫌弃道:“怎么每次你碰到的案子都这么门?” “呃……”秦远也无奈,“那是因为大家都喜把门的案子分派给我。要不下次,长孙公给我一个正常点的案子去查查?” “别了,你只配门。”长孙无忌反驳道。 秦远对长孙无忌好脾气地笑道:“今天的情况,就劳烦长孙公禀告陛下了。” 长孙无忌:“……” 秦远随后以要查案为由,飞快地逃了。戴胄见状,赶紧叫上秦远,可不敢留下。孙伏伽也不傻,赶紧跟上。 陆巧儿正走神,回过神而来,瞧见大家都走了,只有长孙公冷着脸带着一群属下站在院中央。 陆巧儿慌忙道别。 “你站住。”长孙无忌一声呵斥,吓得陆巧儿浑身一哆嗦。 陆巧儿缓缓转身,对长孙无忌躬身。 “听说之前秦远在你们安定村附近的深山里住了十年。”长孙无忌问陆巧儿,这段时间秦远在深山里都做什么,“当真不怎么与外人接触?” “看出落,四季变化,偶尔种种地,修一下房子。鲜少下山的,总之无无求,清平寡淡得很。那时候,我真以为秦大哥是要修道成仙了呢,没想到他后来会下山,还来到了长安入仕。”陆巧儿回想起当年的光景,嘴角不住洋溢着愉悦。那时候对她来说,是很美好很美好的回忆。 长孙无忌问了陆巧儿当时的年纪。得知那会儿她才八岁后,长孙无忌终于明白了,为何秦远对这丫头不动心。他们相遇的时候,陆巧儿年纪太小,本就是个孩子,如何能喜上。等陆巧儿出落成人人喜的清秀美人的时候,秦远早习惯把她当妹妹看了。 长孙无忌叹口气,摆了摆手,示意陆巧儿可以走了。 陆巧儿赶紧行礼,跟被放生了的兔子似得,撒腿快步逃了。 长孙无忌恍然反应过来,他怎么会忽然心起秦远的婚事了,是瞧着这厮一个人天天太孤单可怜?还是因为这厮刚刚送了自己两棵白菜? 长孙无忌在心里‘呸’了下,负手而去,他才懒得可怜秦远。 再说孙伏伽,跟着秦远出去后,就巧言忽悠走了戴胄,趁机凑到秦远身边,问他打算去哪儿查案,他可以陪同。 “韦府。”秦远道。 孙伏伽愣住:“可是刚刚我们从那里出来。” “嘘——我们再从后门进去。”秦远带着孙伏伽假意乘车离开,实则是绕路折回到韦府的后门停下。 孙伏伽明白了,秦远想甩开长孙无忌。 “你这又何苦,请人来了,又躲着他。” 秦远道,“带着他查案麻烦,哪有我们自己自在。” 孙伏伽:“倒也是。”长孙无忌毕竟是上级,他们要敬着些才行。 秦远召来韦府的车夫,以及那些陪同段氏出门的家仆们,厉声质问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家仆们都缩着脖子低头,闷闷不吭声。 管家这时候跟秦远道:“万不敢有所隐瞒。” 秦远不信,“痋引需从口入,若你家夫人并不曾在外面吃了什么怪东西的话,就只可能在家里了。那你们都难逃干系!” 秦远话毕,见这些家仆都不吭声,再叱道:“此事上报后,韦贵妃一怒之下,劝圣人将你们全灭,到那时候你们可没处求情了!” 管家等还是垂头,就是不吭声。 肯定有事瞒着!要么是私密大事,要么是丑事,所以这些家仆不敢随便代,因为说出来了他们也得死。不如不说,可能还有活的希望。 秦远只能使出杀手锏,转头吩咐属下,将那个人带过来。 很快,有一名身量纤瘦的‘男子’被带到秦远面前。她头顶青幞头,皮肤白皙,娥眉杏目,此刻正低眉顺眼地对秦远行礼。 孙伏伽在旁细看,正纳闷这男子怎么长着一副女相,便见到这男子有耳,再瞧其脖颈,没有喉结。 “这是?”孙伏伽讶异。 “我新召的属下,谢罪。”秦远对孙伏伽介绍道。 孙伏伽端详这女子的样貌,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是了,是见过。秦远在朱雀门挂人引罪犯的时候,他曾特意赶过去想瞧热闹,远远见秦远对一跪在地上的女子说什么,随后那女子就动万分,嚎啕大哭。 虽然他未曾见过那女子的正脸,可瞧眼前这位,从身材到侧脸,都很像当时秦远想引上钩的罪女周兰。 为何此人现在成了秦远身边的随从?孙伏伽不解,可刚才听秦远介绍名字的是‘谢罪’,这名字听起来的意思很直白了,是要她以这样的方式来谢罪了? 孙伏伽琢磨着这里头,肯定有很复杂的经过。但既然是涉及闱机密,他也就不好多问了。有时候人就得装傻,才能活得更久更舒服。 “草民谢罪,拜见孙少卿。”经秦远介绍后,周兰便以新的名字对孙伏伽行礼。 秦远指了指那些家仆,让谢罪去审。 谢罪应承,就带着这些人去了一间空屋子,挨个审问。 秦远没去看,孙伏伽虽然好奇,但还是要按耐住。 等所有人都审问完毕之后,谢罪就从屋子里走出来,冷着脸对秦远行礼。 “怎么样?”秦远问。 谢罪看眼孙伏伽。 秦远让谢罪尽管说,此事只他们三人先知情倒无碍。 “韦夫人和鄂国公夫人,每月借月初月中两上香的由头,会去大通坊的一处私宅滞留一段时间。”谢罪接着报出了私宅的地址。 秦远命人立刻暗查并监视,随后得知,此宅子内住着七名绝男子。常有豪华马车出入那里,据说这七名男子样貌奇伟,能言善辩,更会诗书骑,深谙御女之术,很合富贵寡妇们的心意。 说白了,这就是暗窑,口口相传,只接待客,若有新客进来,必有客担保才行。 孙伏伽听完差役们暗中调查的结果,讶异地对秦远挑起了眉,啧啧慨,“没想到长安城内居然还有这种地方。” 秦远没表态。 这时候,立在一旁的谢罪却轻笑了一声。 孙伏伽听出谢罪的笑声里有嘲讽的之意,问她何意。 “就许你们男儿逛窑子院睡女人,女儿们便不行?都是人,如何偏偏女儿要为男人守身。” 孙伏伽:“自古——” “休提自古,自古规矩就是你们男人定的。”谢罪的语气更加不屑。 孙伏伽怔住,气得跟秦远告状,指着谢罪,叹她毫无规矩,出言不逊。 “她是我请来的怪才,在审案方面特别厉害。”秦远勾住孙伏伽的肩膀,小声对他解释道,“若有得罪之处我替她道歉,子烈了点,请孙少卿多担待。” “她便是有才,也不能——” “我知道,我正在想办法治她,得慢慢来。”秦远笑着拍拍孙伏伽的肩膀,让他大度点,“再说我也觉得她说的话有点道理。” “秦少卿,你别被她带坏了!”孙伏伽严肃提醒道,随即拱手和秦远告辞,他坚决不要和此人同处一处。 “瞧瞧,你把我同僚吓跑了。”秦远质问谢罪,“给你起这个名儿,还不够提醒你身处之位?真把我得罪了,你就真得死了。” 当初秦远可是对李世民好一顿游说和担保,才留下了周兰的命。他得向李世民展示出周兰的作用,否则不仅周兰要受死,他回头也会被连累。但这个风险值得冒,周兰的摄魂术可以很好地帮他破案,帮他拿到最为绝对真实的供词。案子破多了,功勋卓著,那他离升官的子就不远了。 谢罪冰冷着一张脸,瞟着秦远,语调弱了几分,“我没让秦少卿给我求情,死了便死了,我无所求,一了百了。” “你没家人,没好姐妹?”秦远问。 谢罪觉得秦远在威胁她,气得咬着嘴。 秦远提醒谢罪,如果她敢有任何逆反的做法,她的好姐妹巫秀珠和她在平县的所有家人都会遭殃。 “你——” “闭嘴,老实听话!”秦远气势猖狂。 谢罪不服气地垂眸,隐忍着。 秦远随即命人监视暗窑的情况。 随后,秦远就得知窑内七人俱在。下午的时候,有一位张姓寡妇的乘马车前去,至黄昏宵之前才离开。 这种暗窑不比道观,它没有正大光明存在的理由,一旦曝光,势必会受罚。秦远虽然还没来得及细查这个暗窑的情况,但他觉得此暗窑应该没有参与谋杀段氏,不然他们应该早就逃了。 秦远暂且不打算动这个暗窑,先继续监视看看,平常都什么样的人与这暗窑来往。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