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朱隶缓声打开的声音,重如巨山。 李大同被到不过气来,连声答:“在,在,草官在,请,请王爷训斥——” “太后懿旨在上,皇上都盖了玉玺。李大人的内子是预备抗旨行事吗?” “不,不是的——”这回王氏抢着否决,抗旨还得了,要砍头的。哪怕要帮尤氏,也不能这样帮。 李大同红着脸起身,举起手当朱隶的面,先啪啪,狠扫了王氏两巴掌。 王氏不敢说不是,接了李大同扫来的巴掌,脸颊两边都印上了五指印,嘴角血瘀,马不停蹄地磕头说:“王爷,请王爷饶恕。臣妾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护国公府传来的消息——” “护国公府里谁传来的消息?你意思是说,护国公府里有人分明想抗旨了吗?” 听到这话,王氏傻眼。她哪敢说直面说是尤氏的意思。况且,没有黑字白纸为证,尤氏一口否决的话,她岂不是变成了诬陷。老天,她这是被尤氏和尤氏的儿子一块坑了吗? 早知道,不干这活儿了! “是妾身听错了,都是妾身的错,没有人敢抗旨,妾身发誓,没有人敢!”说到这里,王氏眼珠里一转,一字一字吐道,“只要王爷心里想不想纳妾——” 哪个男人不想三四妾的。好比李大同,要不是她王氏强悍,想抬多少女人进后院里,和皇帝一样坐拥六,这都是男人的伟大梦想。 “本王无意纳妾。” 六个字,像是对天下所有人宣誓了什么。 王氏呆住了。李大同瞪着眼,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还是男人吗? 老太太圆圆的眼珠子圆了圆,有了几分琢磨。虽然大明王朝给了男人三四妾的特权,可是,不是男人都想着纳妾的。朱隶的父亲,不就是没有纳妾。 李莹的眼中蓦的闪出了一丝亮光。要知道,皇里虽然传出消息要她和朱璃完婚。可是,听说静妃在里已经在帮朱璃同时选取侧妃人选了,只等抬她李莹过去以后,马上再抬侧妃进三爷王府。 能嫁给一个不要纳妾的男人,这,真的是在大明王朝里,不知道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了。 为什么? 这样好的男子,会变成李的。不对!这人本来是属于她李莹的! “为,为什么?”王氏终于找回了自己舌头,依然不相信朱隶口里说出的话,不会的,不会有男人和李大同是不一样的。 朱隶道:“遇到二姑娘以前,本王不懂得男轻女,也想着三四妾不过也就如此。遇到二姑娘以后,本王才明白,天下唯独得到这一个人,胜过得到天下所有其她女子。有二姑娘陪本王一生,是本王今生今世最大的幸运。” 如果说这男人口上抹了糖,李相信他出来前一定都想好了,抹了多少斤糖在嘴上了。 知道男人少不了甜言语,可她真的一时都听不出他这个话里有半丝谎言。因为她知道,对于大叔而言,撒谎,尤其对自己最重要的人撒谎,是一辈子都不可以原谅的事情。 大叔不善于撒谎,除非是善意的谎言。 王氏软塌塌坐在了地上,如果说她败在哪儿,无疑是没有李幸运,嫁的男人喜三四妾。 李大同有种羞愧到无地自容把自己埋进地底下的觉。可是,叫他不找女人,他肯定是办不到的。 厨房把菜重现下锅热好了,众人围着圆桌子坐好。 李大同站起来,按着王氏的话,特别向朱隶介绍人参五灵脂汤,说:“这是府中款待王爷的药膳汤。人参,可以大补王爷的元气,五灵脂,可以活血通络,对于王爷来说,都是健体强身的良药。” 朱隶纹丝不动,眼光只缓慢地扫过那碗散发着浓郁香味的浓汤,里面还炖了一只老母,有多香该有多香,引人饥肠辘辘,难怪介绍的人脸上都是一脸得意。 “李大人,这是李大人自己想的,给本王做的汤?” 李大同一愣,机灵的他不敢贸然接话,谨慎答:“王爷不喜这汤?” “本王喜不喜为一回事,但是,本王知道的是,人参与五灵脂同用的话,可以毒害死人。” 李大同的脸刷,掉到了无,踉踉跄跄的脚步,是要从椅子上直接摔下去。 老太太拿帕子捂住口,一样要得心脏病了。这个菜单,是王氏送过来时她亲自过目过的。 对了,是王氏做的! 李家母子凶狠的视线向王氏。 王氏像是很无辜地站起身,澄清说:“臣妾,臣妾都是听几个大夫说的,说这个人参可以补元气,五灵脂可以活血通络,都是好药,臣妾,臣妾从没有听说过这两者合用能毒死人。不知道王爷是从哪儿听说的?” 十九畏,是指中药配伍里的配伍忌,其中,人参和五灵脂不能同用,这都是大夫都知道的事儿。不是大夫的老百姓不知道,很正常。 她这个恶毒的继母,中的是这点。 只是王氏忘了,她李是真正有学识的大夫,不是糊着玩的,怎能不知道十九畏。朱隶从她口里早知道十九畏的事了。虽然,大明王朝的医书里并没有明确书写十九畏。可是,只要稍微有点知识的大夫都该知道这两者不能用。王氏,不可能不知道。 李能觉到自己身边的男人体内正源源不断地散发出一股怒气。可见的,王氏这回装无辜,彻底踢中了某人的铁板。 “你,不知道这两者合用可以害人?” “回王爷。臣妾真的不知道。臣妾,臣妾只是听人说,这个药好,那个药好,是臣妾鲁钝,不知道给王爷熬汤时,该先请教大夫这两者能不能合用。”王氏把头垂得低低的,表现到何其无辜。 “父亲,儿听说,府里二姨娘之前像是有孕,但是又没了,是有这回事吗?”李突然进的这句声音,让所有人都一愣。 好像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会提起二姨娘了。明明都牛头不对马嘴。 不过,李大同确实对于自己府里的姨娘迟迟不能给自己生个一儿一女疙瘩已久了。按理说,他不是没有到过姨娘房里偷腥。趁着王氏不注意的机会是有的,只是不知道为何,好久都没有消息了。在府外他鬼混的话,好消息倒是不断。 早就怀疑这其中有什么猫腻了,可是抓不住把柄也没有办法。 “是,有这样一回事。”李大同叹息地说。 二姨娘在李大同身后默默抹眼泪。 李问二姨娘:“之前,你是不是找过大夫看过病,也服用过五灵脂?” 二姨娘那个吃惊的眼神,简直是在说:她怎么知道的? 李大同马上意会到女儿话里的意思,动地抓住二姨娘问:“是不是真的?” “是的,老爷。之前,妾身一直怀不上,心里头焦急,找了大夫来看,大夫是开了五灵脂。”二姨娘说,“之后,一直也都没有怀上。” “那是因为哪怕二姨娘怀上了,五灵脂同样可以让胎儿产。” 这种伎俩算是很小的伎俩了,里人,应该都很常用的。只是,这尚书府里,除了王氏以外,那几个姨娘,都被王氏串通了京师里的大夫,给一块瞒着了,瞒天过海。谁让王氏在京师的药堂药帮里都有人脉。 现在李不过是趁机揭发出来,眼看王氏对五灵脂这个东西是用到了十分手,连人参五灵脂汤这样的东西都能端出来。 “儿说的都是真的吗?!”李大同抓住了王氏的头发,一把把她拽下了椅子怒吼。 “老爷!老爷——给二姨娘看病的不是妾身!妾身怎么可能害到二姨娘!” “你不用骗我了!这府里哪个请来的大夫不都是你认识的?像上次,你请的大夫说你有喜了!” “二姨娘自己请的大夫,老爷怎么不说是二姨娘自己变着法子不想要老爷的孩子?!” 二姨娘脸大变,跪下来为自己澄清:“不是的。老爷!妾身绝对不敢做这样的事!” “她私通——”王氏指住二姨娘那张楚楚可怜的脸,那双目光早就想撕碎二姨娘的脸,“她私通府里的小厮,知道孩子不是老爷的,所以,请大夫帮她打掉!不信的话,老爷可以叫来大夫和府里的人过来问话。” 老太太听到这些,眼睛都黑了。 尚书府里的这个脸,都丢到护国公面前去了。 饭,肯定是不能吃了。老太太只得先邀请贵客到客房里休息。李的小院子已经在李离开之后,重新装修了一番。这都是老太太的功劳,想着哪天李回来时可以住。 夫两人在院子里休息时,能听见尚书府里那一声声动静。 打骂声,吵架声,女人的尖叫声,哭声,起伏不止。 “让王爷见笑妾身娘家里的事了。”李说,边吩咐念夏可以在屋里点灯了。 朱隶那双眼睛温和地看着她。李被他看得,有一点点地冒起了额头的虚汗。 他看出来,她是有意制造眼下这团混的。或许,二姨娘真是与人私通了,王氏说的话没有错。她如此揭发,造成王氏与二姨娘内斗,不过于是想转移这府里众人的注意力,好让她自己有机会做事情。 既然都如此了,李低声道:“请王爷在这里坐着,妾身去找样东西就回来。” “让本王给你当障眼法?” “王爷——”李有些无奈地溢出一丝笑意。 要说谁对谁无奈,肯定是他对她无奈的了。 朱隶点点头:“去吧。” 夜里刮来一股风,像是不速之客,在老太太住的静心斋里旋转着。 静心斋平常,李老太太不住的时候,都是大门紧闭的。由于是老太太的专用院落,哪怕是李大同都不可能随意踏进去。 李之前进过这里一次,对这个地方,有一点了解。据杨洛宁代,尚书府里,王氏连李大同的私库都进去搜过了,没有任何发现。这个府里,要说哪个地方,王氏还没有机会进去搜索,只剩下老太太的静心斋了。王氏毕竟是很怕婆婆的,不敢随意进犯老太太的领地。 老太太在前面大堂里,没有回来,不知道要和王氏纠到什么时候。这个时候,潜入静心斋是最好的机会。 李走到静心斋时,静心斋门口,只有一个婆子拿着盏灯笼,像是在等待老太太回来。兰燕伏燕都跟在她身后,刚想着,怎么帮李过这一关时。那个婆子在不等李走到自己面前时,突然身体一歪,栽倒在了地上。 李大夫不会潜伏,不会点,但是,让人暂时睡一觉还是有法子的。 她身后的伏燕兰燕,只能是看到目瞪口呆的。 顺利通过了静心斋大门,里头,基本没有人了。因为老太太身边的人本来就不多。老太太到哪儿,都需要带齐身边几个人,一个老人家,如果不多点人手旁身怎么行。家里又有一个狠的儿媳妇。 李几乎畅通无阻地在静心斋里四处走动。她要找的,是老太太的佛堂。 按照一个学习过心理学的大夫来说,想揣测李老太太藏东西的心思并不难。把重要的东西藏在自己身边,是那些不信神的人。像老太太这样诚心信佛的,肯定是更相信佛祖能帮她保藏好物品。 在李找东西的时候,伏燕在静心斋门口代替那个老婆子守着门。兰燕尾随在李身后,不时耳听八方观察四周的动静。李终于看见了,应该是老太太一个人念经的小房间。轻手轻脚推开两扇门。 里面,黑咕隆咚的,伸手不见五指。李擦火石点燃了火折子。小佛堂里,地上摆放的是老太太平常念经磕头用的黄金垫子。靠墙的八仙桌上供奉的佛龛,里面是一尊神情严肃的弥勒佛。两边案子上,叠放的一排经书。环望一圈,发现这屋子里,面积狭小,几乎没有地方可以藏匿东西。 “大少?”兰燕在门口望了会儿风之后,回头,突然看见李摸着左侧墙壁不知道在找什么,被惊吓到。 莫非这屋子里有密室? 李摸到了墙壁里的一个突起,嚓的一声响,不是墙壁挪开,是老太太跪着的黄金垫子下面出了条儿。原来这个屋子里地下有地窖。 地窖不深,不是给人下去的,只是挪开一块地砖下面埋藏了东西。 兰燕拿着火折子,李跪在坑边,仔细看着地窖里老太太藏的东西。看了看,没有看到什么。金银财宝倒是有不少,可能都是老太太自己的私库,以备需要时用的。窖的金银首饰,却是没有一本书。 “大少,有人来了。”兰燕用密语传入她耳朵里。 李像是看到了什么目光里一闪。 屋外,穿过静心斋门口进来的人,脚步声越来越急。只听李老太太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愠怒:“让你守着门,你倒好,在门口给我睡了!” “老太太,都是奴才不知道什么糊了眼睛?” “你说什么?” “不知道被阵什么风糊了眼睛,糊糊打了瞌睡。” “睡之前有什么动静吗?”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