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氏瞪了下眼:“赔礼是不是?” 有什么难的?道个歉。这会儿,曾氏愿意低头了,只要道个歉,又不是刮层皮。 “哎——”林氏马上阻止她鞠躬,“劳烦魏府的大少,刚才都没有仔细听清楚王爷说的话吗?我们两府之间,有负荆请罪的美德。请魏府的大少,也从东城门跪到奉公伯府道歉吧。我这个人,很明白是非的,这事儿是你一个人做的,你自己跪到奉公伯府道歉就可以了。” 听到林氏这句话,有些人心里都想笑了。李可以听见站在自己身后的兰燕都忍不住要笑出声。确实是,这个林氏,有自知之明,这会儿,应该是早听说了之前魏老本就想收拾这个儿媳妇的心思了,所以,不敢贪婪,没有对付魏府所有人,只抓了曾氏一个人当典型。 大宅院里,哪个不是每天上演勾心斗角的。林氏年纪都这么大了,在宅斗圈子里不知道混了多少年,难道对这点浅显的道理能不知道?抓出曾氏来,想必魏府里,基本没有人会不同意的。 “你——”曾氏果然是气到脸都红了,没有想到林氏这个心狗肺的,竟然想联合魏府的人来对付她。委屈一声,曾氏转向了老公的脸:“子清,你千万不能听信这个女人胡说八道!” 魏子清,或许之前没有想到自己媳妇会做出这种事来,不过想到之前媳妇刚做出了一件蠢事,是有可能不知反省接着做。反正,只是跪着赔礼,又不是刮皮。 最主要的是,魏府重视兄弟之间的友谊。魏子清主要是觉得对不起年幼的老四。老四是母亲死前托付给他们兄弟的最重要的老么。曾氏做的事儿,的确对不起魏子裘。 魏子清看起来都没有表示反对,其他魏府的人,更不会为曾氏出声了。 曾氏双腿一下子软塌在了地上。 “大少!”江嬷嬷惊呼,扶着她扶不起来。 曾氏蛮重的,做了魏府的大少以后,至少都重了二十几斤。 这样一来,这个案子算是结了。 众人起身,拱手,先恭送朱隶和李离开。在李走过自己面前时,云氏忽然一个机灵,先当着所有人的面站了出来,跪下道:“上次,妹妹我做了错事儿,不该随便怀疑王妃治病救人的真心诚意,恳请王妃降罪!” 话毕,云氏没有犹豫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兰燕微眨了下眼,想这个魏府的三少,真是聪明人,知道这会儿先表态最能抓住他们王妃的心。 不用说,云氏这个骤然的磕头道歉,瞬间刺红了秦氏和曾氏的眼,想你这个老三媳妇真行,一个人先出了风头。 事到如今,她们要是还想耍赖,岂不是,很没脸? 秦氏第二个跟随云氏跪了下来,对李猛磕头,像是掏心掏肺悔过的哭声都出来了:“隶王妃,都是我的错!请责罚我吧!” 噗。兰燕差点儿没有吐出来。 轮到云氏和曾氏傻眼了,看着秦氏痛哭涕成这样,不知情的人都要以为秦氏是杀人犯火或是死了爹娘了。要说谁最会装,还是老二媳妇呀。 曾氏见两个弟媳都抢光了风头,自己能怎么办。前后,左右,都不是人了,这会儿。好吧,老二媳妇哭。护国公不是说了,最喜负荆请罪吗。想必李最喜的也是这个。 扑通跪下来的曾氏,让秦氏睨起眼,云氏咋呼眼珠子,都想这个老大媳妇又该怎么办。 啪啪! 曾氏忽的,两巴掌掴到自己脸上,不会儿,曾氏那张脸,被自己扫到脸通红。曾氏嘴角肿着说:“如果王妃觉得妾身道歉的诚意还不够,妾身给您跪到护国公府。” 林氏心底里惊呼:刚才自己为了让曾氏跪到自己门前费劲心计口水,结果,这会儿曾氏居然这般心甘情愿跪到李门前。这是怎么回事?不是之前连道歉都不愿意吗? 需要用得着想吗?曾氏是魏府的老大,怎么可以让两个弟媳抢了自己的风头,说什么都得下去。跪而已怕什么! 果然是祸起萧墙,外敌都不如内部的敌人可怕。李忽的想起那句某人说过的话,攘外必先安内。结果,可想而知。 这个曾氏,可以说是一个和林氏一样蠢到极点的人。难怪,会被她老公都耍到团团抓了。 其实,她李自己,对于与她们三个的赌约,她们究竟道歉不道歉,是没有什么所谓的。当时,一是为了她们放行能让她给魏老四治病以免耽误病情,另一方面,这点把柄握在手心里,或许哪一天她李能用得着。 可是她老公放在心上了,非得她们这伙人当众表演,意图让她一回。 好吧,她到了。尤其看着云氏第一个动作,秦氏哭的嗓子都哑了,曾氏把自己的脸扫红了。 “各位夫人请起吧。”李嘴角上微噙一抹微笑,脸上是处事不惊,声音恬淡,道,“本妃过几,打算和王爷在府里宴请一些宾客,赏梅吃茶。毕竟冬至快到了,据闻冬至在燕都里是个不小的节。” “那是的。”三个少拼命接着她这句话,只怕李一个不小心,不邀请她们参加了。 尤氏在后面看着,一边心里想:这个儿媳妇,手段越来越厉害了,是知道给了鞭子以后要给口糖吃,这样人心都收在她掌心里了。 林氏见着魏府几个人都巴上了城主的女主子,还不眼红的要死,舔舔嘴巴带表侄女走上李前面:“王妃,妾身——” “婶子。”李回头,冲林氏微微地笑了笑,态度谦和,“只怕婶子这事儿,不能由本妃做主。” “为什么?”林氏惊愕,皱了眉头,“侄媳妇,是不愿意邀请我们宗族的亲人,情愿——” “婶子误会了,诚如婶子所言,本妃这还没有资格邀请婶子。宗族的事儿,要由靖王妃来说。本妃初到燕都,未与宗族的人见面,不好开这个口。” 一般来说,刚入门的媳妇,是要被老公或是婆婆介绍宗族里的人以后,才能说彼此是亲戚的关系了。李遵循的这个古礼没有错儿。 问题在,她老公开这个口,肯定没有尤氏开这个口好。因为如果尤氏开了这个口的话,代表婆婆是承认了她今后要继承婆婆的位置的。 眼看林氏的目光过来,尤氏心里猛地再一口气。这个儿媳妇,是将她的军了。谁让她说过刚才那些说最疼这个儿媳妇的话,好了,如果她不介绍李给那些亲戚认识。不,这本来是她的杀手锏的,否则,怎会在李跟随儿子进了王爷府里以后,一直不和李见面。哪怕李要求给她请安,她也绝对不要。就是要杜绝李要她承认的这个痴心妄想。 “靖王妃——”林氏幽幽的声音传过来。 尤氏心里头哭死的心都有了,想今儿自己栽的,岂止是一个跟头,简直是连番跟头,一路栽下去了。 “伯夫人何必心急?本妃怎么会忘了你们这些宗亲,请帖本妃早就在府里准备好了。”尤氏表面装作风轻云淡,心里却恨着自己不得不跟随李的戏演下去。 这样如此,三方人马,都像是心意足的,各自获得了最大的意,出了都督府。 只看一群人,都面带怨气地进来,最后是面带微笑地离开。不知情的人,都还以为是他们都督府的功劳。 在人全部走了之后,吕博瑞猛地一掌打在桌子上,直打的桌子摇摆不停。 师爷皱紧眉头,没错,一开始是他们请了朱隶夫妇俩来,可是最后变成什么了,所有人都被护国公牵着鼻子走了。 外界只传,护国公是个能打仗的,如今看来,这个朱隶,哪止是只会打仗的。 “老师说的没错。”吕博瑞突然轻吐出一声。 不知情的人,肯定不知道吕博瑞说的是谁。 师爷却是知道的。万历爷把吕博瑞调到这样一个重要的位置上,绝对不是胡来的。有了前面几任都督的失利,到现在,朱隶都带了全家人回到了北燕,形势急转而下,对于万历爷很不利,万历爷怎么可能再随意派个四品官员过来。 吕博瑞说是四品官,但是,绝对不是个普通百姓想象中的那种无能的没有才华的四品官。吕瑞博的老师,正是那皇帝内阁的首辅鲍伯,京师顺天府府尹尹国堂,是吕瑞博的同级生。 这层关系,真没有几个人了解内情的。可见,鲍伯的那些学生,不是一个个都是当大官的,小官也有不少,这样才能形成上下连通的一张密网,否则,只有当大官的,开了命令下面却没有人执行,等于无能为力。 官场是这样的了,一层一层的,彼此联结。 只听吕博瑞吐出自己老师鲍伯之后,自然是说起了老师的话,在今天被验证的事儿:“隶王不比怀圣公,皇上应付起来,都难免吃力。再有那隶王妃,身怀绝技。今儿,这些人,说是因为碍着以前的赌约不得不臣服于隶王妃,不如说,是臣服于隶王妃的医技。” 师爷点头:“大人所说的,小生可以明白。京师里,鲍大人说皇上的忧心,同样在于此。” “是人,少不了是要生病的,在那个时候,真是求天天不应求地地不灵,唯有那个大夫。”吕瑞博纵观今发生的一切,不可否认,林氏和曾氏等,闹归闹,到底那颗心,真不敢对李怎么样。 再有那个尤氏,让人大开眼界! “这个靖王妃!”吕瑞博真的是不得不气得冷哼一声,“和容妃娘娘差得远了。” 容妃,到底骨气在,可以宁死不屈。这个尤氏,却是一点都没有自己妹妹那个气节。为了自己那点利益,为了保全自身,什么事儿都能做的出来,哪怕是脸皮厚到三尺厚,结果,导致到最终,他们这边败北。是的,今儿这事儿,全栽在尤氏的厚颜无上了。是谁能想到尤氏会是这样的人。话说,护国公府的夫人,从来都是骨气凛然,一生豪气的。尤氏,并且是出自军营的女子,父亲曾经也是将军之类,怎么变成这样的人。 恐怕这点,皇帝都没有想到吧。当初,万历爷想着把尤氏困在京师里变为人质,哪知道,京师里那种奢靡的生活,首先把尤氏这个人变了,变的彻头彻尾。皇帝这步棋,不得不说有些失算。 晋氏走了进来,可能是刚听说了护国公府里要设宴的事儿,因此有些焦急。她跟随老公来到这里以后,虽然说是老公身负皇帝委托的重任,但是,如果他们不能融进北燕这个圈子,一切都是枉然。 眼看,如果能参加护国公府的宴席,绝对是个可以观察动静,拉帮结派的好机会。 对此,吕博瑞几乎不假思索,对晋氏说:“你准备着就是了。护国公府,不可能不邀请你。你好歹是都督府夫人。皇上钦差的这个面子,护国公需要给的。” 晋氏听完这话,没有放松,倒是愁着说:“妾身刚才看那个隶王妃,相貌虽然不比那些天下美人,可是,这样一个人,却能在京师内外,都造出许多民间百姓津津乐道的奇闻。说明,其内才了得。” 自己夫人的智慧当然不用怀疑的。吕博瑞轻叹口气,道:“你小心应付就是了。” 晋氏抬头看他脸,见他一脸疲倦,甚是乏力,可是,眼中辉未减,由此可见,他心里并没有被今天发生的事儿掰倒。俨然,还有后招。 李一行人出了都督府以后,尤氏上了自己的马车,不等他们夫妇俩,赶着先回去了。门面的东西,迫于无奈,尤氏只好当众认输,但是,私底下那口气,当然没有那么容易顺。 实际上,尤氏是气的够呛,在车上,先对喜鹊劈头盖脸地骂了起来:“让你去香楼给本妃拿晚饭,你倒好,一张嘴巴,像鸟儿叽叽喳喳,把本妃什么底儿都给人了。” 喜鹊肯定是没有说漏什么话到外面,否则,早被林氏抓住了把柄。知道尤氏这是借人发气,也就默默忍受着。 李坐在第二辆马车上,要回府。老公要赶着去办公事,就此与她分道扬镳。对此,李倒不忘给他一句甜的谢,让他得瑟一回。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踮起脚尖在他鬓发上亲了下。 朱隶整个身体一僵,回过神来,见她身要走,一只手把她的手腕儿连同袖口拽住,凉眼睛直到她脸上。只见她脸蛋儿,因为做了如此大胆的举动,貌似有些红。低低的一串笑声,从他喉咙里发了出来,笑话她:“做了坏事儿的人,果然抢着先跑。” “谁做坏事儿了?”李挑起眉头反问。 “不是做坏事儿,何必想跑?” 好吧,她中他圈套了。 “哎,王爷这个口才,不做状师,实在太——”李兴悠悠地叹着。 他牵她的手,亲自把她扶到马车上,再吩咐驾马车的小李子让马车走的慢些,以免把她这个孕妇颠簸了。 “走吧。”他松开她的手时说,“下午,本王就回去了。” 知道他想先看着她走,李点了头,坐回马车里。见马车向前行驶以后,他是站在原地,看着她良久,直到她瞅不见他的影子为止。 冷风中,他那袭从来没有变过的黑袍,与他那些人一样,独树一帜,在这个寒冬的城市里,是一股不惧北风和寒冷的强硬力量。 回想他刚才握她的手,像是暖炉一样,不怕冷。可是,她知道,他那条伤腿,晚上都还是得泡着药酒。 作为大夫,有时候,遇到一些疑难杂症,还真不是自己能完全看懂的。他的伤,她刚给他治那会儿,疗效显著,现在与留下来的那点类似寒毒的东西,却让她这个现代的医生都百思不得其解了。 马车回到王爷府以后,刚好是快到中午了。王婆子带着厨房的庖子过来,请教她中午饭的菜单。李按照以往,说了自己房里的,以及送去给婆婆吃的。 听到尤氏那边又要送饭过去,王婆子心里愁,既然朱隶那边都说她只能问李了,只得开了这个口说起自己的难处:“大少,夫人从来不吃,也不看的。好像是赌了一口气。” 哦。婆婆赌气,她知道。所以,症结今天终于有个结果了。 “你照常送饭过去。如果喜鹊不接,你就说,今儿夫人说了,对伯夫人说了,说是喜吃自己王爷府里儿媳妇做的菜。” 啊? 王婆子愣了眼。 兰燕快笑死了,躲在后面去。 不怕的,尤氏再气,总不能饿死自己。现在风头上,尤氏也绝对不敢再派人出去给自己买吃的。不想饿死的尤氏,只能吃她李让人做的饭了。反正,尤氏那种话都放了出来,能不吃她做的饭? 而且,要知道,尤氏说那些人,绝对没有人着尤氏说的。是尤氏自己要说的。 尤氏这个跟头,直接继续栽在了午饭上,恐怕,事后好多天,她都需要继续栽下去了。 头疼! 尤氏嚷着头痛,躺在榻上不动。 喜鹊帮她守着厨房里送来的热饭热菜。 过了一阵,尤氏辛苦了一早上,天气冷,又出门,肚子肯定早饿了。咕咕叫的肚子,终于没有办法忍受得住。尤氏起身,道:“给本妃看看,那个死丫头,又给本妃送了些什么糊本妃的食物?” 喜鹊把她扶到了吃饭的桌边,是白米饭,青菜,以及一条清蒸的鲈鱼。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