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宁复又睁开眼睛。 徐展旌一贯沉稳冷静,可今夜,她从他的眼里看见了慌。 “舒宁, 你听我说, 我……” 秦舒宁打断徐展旌的话:“你早就知道,我是重生的了。” 徐展旌顿了顿。 但在秦舒宁追问的目光里, 他艰难点点头。 重活一世,秦舒宁情大变。 徐展旌隐约就有了猜测,直到那在护国寺里,秦舒宁无意说起徐老夫人身体一事,徐展旌便确定——秦舒宁同他一样, 也是重生的。 那么秦舒宁这辈子所有的改变,便都能解释得通了。 上辈子,秦舒宁为自己守贞了十三载, 这辈子她想换种活法,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不过无碍。 上辈子, 他欠了秦舒宁十三年的情谊。那这辈子, 就由他来追她好了。 “救、救命啊!” 周如荼还在水里扑棱, 但呼救声却越来越弱。 这里虽然偏僻, 但并非没有人来。 对岸有两个公子结伴路过时,听到了水里的动静,其中一个二话不说,当即就跳下水里去救人了。 长青看向徐展旌,无声询问徐展旌的意思。 要不要阻拦。 徐展旌没有反应。 他现在一心都在秦舒宁身上,已经顾不上周如荼了。 可秦舒宁却一直盯着水里,甚至在看到跳水救人的男子时,表情明显变了变。 徐展旌迟疑问:“舒宁认识他?” “姑娘,你醒醒!醒醒!” 那男子抱着周如荼往岸边游,他的同伴在岸上帮忙。 周家被打倒在地的随从,见状纷纷踉跄跑去了对岸。 秦舒宁苦笑一声。 原来即便重生一次,有些东西,依旧是无法改变的。 秦舒宁道:“他是周如荼上辈子嫁的人。” 上辈子,没有落水一事,周如荼嫁的就是这个男人。 这辈子,周如荼差点死在徐展旌手里,救她的人,竟然是她未来的夫婿,看来,果真是天命不可违。 秦舒宁深了一口气,看向徐展旌:“徐将军,有件事,我想你或许误会了。” 徐展旌心里咯噔一声。 这段时间,他们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秦舒宁时常直呼他其名。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冷淡唤他徐将军了。 “上辈子,我为你守贞十三载,并非是出自本心。” “轰隆——” 一道惊雷蓦的劈下,天上墨云翻涌,不远处的小贩们在嚷嚷‘快下雨了,赶紧收拾东西’,眼看着大雨将至。 徐展旌惊愕看着秦舒宁。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叫,上辈子,我为你守贞十三载,并非是出自本心? 雷声轰隆,水声潺潺。 秦舒宁没看徐展旌,而是将目光落在了河面上,她轻声道:“上辈子,我之所以为你守贞,不过是碍于世俗目光罢了。” 这话虽然残忍,但秦舒宁觉得,徐展旌有权利知道真相。 她总不能瞒他一辈子,让他误解一辈子。 初听时,徐展旌没反应过来。 顿了两个弹指,他才反应过来。一向冷静自持的将军,脸倏忽变得苍白起来。 所以上辈子种种,都是他误会了?! “秦舒宁,你看着我的眼睛。” 徐展旌快步上前,抓着秦舒宁的胳膊,声音里有怒意,有不安:“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看着他的眼睛,再说一遍,她为他守贞的那十三载,全是碍于世俗的议论。 她对他,就没有一丝夫情分么? 秦舒宁知道,徐展旌想听什么,但真话,往往是残忍的。 她鼓起勇气,抬眸望着徐展旌,又重复了一遍:“上辈子,我之所以为你守贞十三载,是因为碍于世俗的议论。我怕别人说,娘和大嫂都能守,为何我不行,我怕别人说……” “那你呢?” 徐展旌打断秦舒宁的话。 他膛里的那颗心,早已疼的几近痉挛,但他还是固执抓着秦舒宁,他弯下,目光在她脸上巡逡:“除了碍于世俗议论外,你可曾有过一丝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夫情分?” 他们夫一载多。 徐展旌要的不多,哪怕只有一丝,他都觉得足。 只要秦舒宁说,他就信。 可秦舒宁沉默半晌后,只是移开了目光,哑着声道:“抱歉。” “轰隆——” 闷雷在头顶劈开,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道。 徐展旌身子轻晃了一下,握住秦舒宁肩头的手,终是无力垂了下来。 “吧嗒——” 有水滴落下来,砸在秦舒宁脸上。 一滴,两滴,三滴…… 旋即更多。 平静的水面,骤然泛起了涟漪。 河对面的周如荼,已经被那两位公子并周家的随从带走了,不远处传来行人匆促归家的脚步声。 所有人都在赶着回家避雨。 长青买伞回来时,发现秦舒宁已经不见了,河岸旁,只剩下徐展旌孤身一人了。 “下雨了,属下买了伞来,少夫人怎么……” 长青说到一半,倏忽顿住。 因为他闻到了血腥味。 那血腥味是从徐展旌身上传来的。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