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柔真也和她一起被带走,那家里人能不能知道她被人抓走了? 更重要的是,就算发现她失踪,他们会派人来寻她吗? 惊慌无措之中,耳边传来咚的一声轻响。 乔沅想了半天才听出来,那是她手腕上的玉镯碰到了船身所发出的响动。 想到这枚玉镯,乔沅的心居然神奇地平静了下来。 这枚镶金的绿镯子是她及笄那年,辛良遥送来的生辰贺礼,她收到后,就一直戴在手上。 她颤抖着舒了口气,就算乔家人不找她,辛良遥也一定会来寻找她的下落。 辛良遥如此聪明能干,说不定早就察觉到她被歹人抓走,已经带人到处寻她了。 乔沅冷静下来。 她必须要设法留下记号,让辛良遥能更快找到她。 虽然看不见,但她还能听,还能摸。 她留神细细听了一会儿,能听到隐约的水声,说明她确实是在水上。 馥州唯一的水域,只有临淳湖,乔沅很确定,她此时就在湖面上。 而且她所在的这艘船,不是一叶扁舟,而是艘不小的船。 因为水声听上去离得很远,她肯定不是在甲板上,而是在船舱内。 乔沅不知周围有没有人监视,她故意大幅度地动了动腿。 绣鞋撞在船身上,发出低低的响动。 乔沅听了一会儿,见四周没有任何动静传来,推测船舱中应该只有她一人。 乔沅胆子大了起来,她用被捆住的手,在身侧的船身上来回摸索,摸了摸去却都只摸到船板。 乔沅不死心,挣扎着站了起来,继续往高处摸。 没摸多久,她就惊喜地发现,她所在的船舱果然有一扇窗户,而窗户竟然没有锁,被她轻轻一推,就推开了一条。 乔沅大喜,更让她高兴的是,她的双手虽然被缚住,可那枚玉镯却在靠近手掌的位置,没有被绳子捆住。 乔沅抬起胳膊,用牙咬住袖口,用力一扯,咬下了袖子上的一块布。 她用布裹住玉镯,想要把此物当做记号,扔出船外。 问题是,如果船一直行驶在湖中央,她的玉镯就算被扔出去,也只会沉到湖底,不可能被任何人看见。 正当乔沅思考计策之时,船舱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乔沅当即倒地,把玉镯入袖中,然后瘫软四肢,装出还在昏中未曾醒来的假象。 不一会儿就有人推门进来,有人说:“这就是你们绑回来的女人?” “是。”另一人道:“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在那个时候出现在延通寺,我们也不清楚她的身份,怕她坏事,只好将她绑来了。” “不准欺侮女子,这是老大定下的规矩,还记得吧?” “当然!那这女的该怎么办?杀了?” “我也不知道,算了!先带回去,等老大定夺!” 两个人关上了舱门,却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站在门口闲聊。 一人说:“马上就要经过那艘官船了,你说老大为什么非要让人去抢官盐啊?” “谁晓得呢!听派出去的兄弟说,他们还杀了不少官兵,现在尸体还在船里呢!这大半夜的,从那儿经过,我都觉得怪渗人的!也不明白老大为什么要把那艘船拖到这里来。” 乔沅很快从他们的对话中判断出一件事: 这群人不久前抢了官盐,杀了官兵,还把官船劫了过来。 乔沅的大脑转得飞快。 官盐被抢是大事,官府定会派人来搜查,也许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找到这艘船。 只要她把玉镯丢到船上,迟早都会被人发现。 说干就干。 乔沅摸着船板,小心翼翼地站起来,一点点把窗户推开一条细,受着湖上的风。 船往前开了不久,原本持续地吹到脸上的风,突然间减弱了不少。 乔沅明白,一定是驶到那艘官船旁边,风被对面的船身所阻,才会弱下来。 乔沅想揭开眼上的罩布,可那块被人绑得很紧,她怎么也挣不掉。 无奈之下,她只能孤注一掷了。 她从袖子里取出布包的玉镯,伸出窗外用力一抛。 拜托拜托!一定要丢到船上! 也许是老天听到了她的祈祷,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响,她的玉镯居然真的扔上了官船的甲板! 乔沅又惊又喜,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她按捺着动的心情躺下,心中默念:辛良遥,你可一定要找到我! 第二清晨,天刚刚亮起,杜昙昼和莫迟就已赶到临淳湖边。 昨天,州府的官员已经在容岛附近搜查完毕,确定了几个官船可能会在的地点。 今,冉遥几乎把州府内所有能干活的人都带来了。 众人分乘小船,分散到各个可能地点,寻找被劫走的官船。 上船后没多久,莫迟就蔫了。 当然他的神萎靡,别人是看不出来的,他看上去仍旧是笔直地坐在船上,还是那个劲瘦利落的莫护卫。 可杜昙昼瞧得出来,他的双眼渐渐失去了光彩,表情也严肃了几分。 起初,杜昙昼还以为他这是担心时方砚的缘故。 不久后,莫迟的眸光越来越暗淡,也越来越白。 杜昙昼突然想到了一个不太可能的可能,他侧头问莫迟:“你……不会是晕船吧?” 莫迟看他一眼,给了他一个有气无力的表情。 杜昙昼愣了愣,不敢相信道:“你堂堂一个夜不收,居然会晕船?” 莫迟忍着反胃,咽了咽口中的酸水,艰涩道:“其实……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坐船。” 第55章 莫迟调笑似地瞥了杜昙昼一眼:“这招我也会。” ============================================================= 毓州地处西北,干旱少雨,大部分湖泊只有夏天才会蓄水,冬天干涸得连湖底都会暴在外,完全没有需要坐船的机会。 焉弥就更干了,国境之内,最深的湖水也才刚没过马腿而已。 在这两个地方度过了前半生的莫迟,从来没坐过船。 在此之前,他本不理解晕船这个词的含义。 坐在船上还能晕?那骑马不是更颠簸,难道还有人会晕倒在马背上吗? “我错了。”莫迟强忍着想干呕的冲动,死死按住口,整张脸都皱成一团:“……我从前就不该嘲笑别人,现在只怕是遭报应了——” 杜昙昼憋住笑,又好笑又心疼地问:“那你也不识水了?” 莫迟缓缓摇头,除了坐船,他这辈子也没游过泳。 杜昙昼看他忍着反胃,一脸很难受的表情,突然计上心来。 他和莫迟坐在小船最末,他抬头看了看前方,见无人注意,便挪到莫迟身旁,紧贴着他,用手搭在他肩膀,像是把他整个人揽进怀里一样。 莫迟一惊,侧过脸看他。 他却不让莫迟看,用手扳过他的脸,让他目视前方,然后把嘴凑到他耳边,故意用气声道:“不知莫郎将对昨夜见到的可还算意?” 莫迟一抖,脑中瞬间浮现起昨天见到的美人出浴图。 杜昙昼轻声呢喃道:“要是意的话,今晚不如来我房中,我可以近距离让莫郎将受一下。” 他的语气低哑又暧昧,说话时的热气时不时呼到莫迟耳际。 莫迟的耳垂瞬间就红了,他整个人都惊住了,坐在船尾,半天一动不动。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莫迟僵硬地一寸寸回头看去。 杜昙昼带着得逞的笑意,扬眉对他笑道:“刚才,是不是忘了晕船的事了?” 莫迟:“……” 船头,冉遥突然指着远处大声道:“本官好像看见官船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有莫迟还盯着杜昙昼的侧脸没有动。 前方的一座小岛旁,缭绕的雾气中,出影影绰绰的木船形状。 被水匪抢走的官船,终于找到了。 船工奋力划桨,不一会儿就带着众人停靠到岛上。 前面的人陆陆续续起身准备下船,就在这时,莫迟终于动了。 他蓦地伸出手,抓住杜昙昼的领口,将他拽至身前。 在杜昙昼惊愕的目光中,莫迟凑上去,停留在他面前不到两寸的地方,盯着他的眼睛,哑声道:“杜侍郎,我觉得要说身材的话,还是我练得更好一些,要是你想看……” 莫迟由下而上望着他,显得那双眼睛更圆,眼尾更是上挑得明显,给一张脸带来了几丝媚态。 因为晕船,他的额角渗出点点冷汗,循着鬓角慢慢没入发中,整张面孔都带着淋淋的水。 他说话时的吐息不时掠过杜昙昼,带来丝丝难以言喻的酥麻之意。 他眼瞳漆黑如点墨,灼灼发亮,仿佛深藏着千万缕念。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