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听好了,我家夫人是不小心摔个跤,摔得头破血而死!”说这话的时候,石大海别有深意的扫了胡氏及涂虎耳夫妇,分明是在暗示着要钱。 “小儿打小体弱多病,闻听他母亲去了,伤心过度,一时想不开,跟着他母亲去了!”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石大海凭借着他村长的身份,一手遮天,轻而易举的遮掩他误杀亲生儿子的罪过。 而他这个父亲,再没有看儿子匕首刺进心脏惨死的样子,挥了挥手,就要吩咐几个人带去埋了。 “吓,什么鬼东西?”涂音按着母亲的安排,掐着时间出来,一只脚还没踏出房门,就看见门前台阶下有一团白布包裹着的东西。 她大喜的子,竟敢有人送这么晦气的东西? 八成是那个还没咽气的村长夫人干的,老女人,存心跟她过不去了? “妈,哥哥弟弟不是说会请堂哥堂姐回来吗?他们人呢?”涂音哪儿知道自己脚下踩的这团白布,里边裹着的是慕她的石笙圣的尸体。 “咳!”郑氏通过宽大衣袖,偷偷地拽着丈夫的手,不让他开口。 怎料,涂音会错母亲挤眉眼的深意,朝伯母郑氏发难道:“伯母,您不是位小肚肠的长辈,为何不叫堂哥堂姐回来?您再不管管他们,那等堂姐出嫁的那天,我哥哥弟弟也不到城里帮忙,您会怎么想呢?咱得将心比心,是吧?” 据她所知,哥哥涂雷为了请堂姐涂方宏这一天回村里帮忙,那是隔个几天就跑城里一趟,千方百计的打探消息,又旁敲侧击。 还有她的弟弟涂电,为了这事儿,更是没少写信。 那会儿,伯父伯母都是口答应,没说一个“不”字。 爷爷也应承说必定回来,可现在人呢? 涂躺在上,一脸舒服放松的表情,她这疼是老病,治不好。 多亏大儿子家境富裕,没让她这个老人家做过重活,受过气,她这病近两年才养好了些。 不想,过个年回村里一趟,她这把老骨头又快要散架了哟! “,觉到热乎热乎的没?我买这药的时候,药店老板说了会有热乎的觉,那就是说这病有好转的可能。等您好了,我们一起到外面去看看。” “到外面?” 一听这话,涂灰蒙的眼睛亮了亮,纵然她这辈子没读过书,识不了几个字,又是女儿身,但她不怕说句有志向的话,想到外面的大千世界看一看,拼一拼! 涂爷爷泼冷水道:“安生过子不香?之桃就是受了你蛊惑,到现在都相中个人,把自己嫁出去!” “爷爷,这不关的事,是我自己不想嫁人!”涂之桃一边给按摩,一边笑着撒娇道。 与此同时,涂音仍在大放厥词,另无人拦阻她。她说:“如果我不是个女儿,一定会不认您这个亲戚,从此两家互无来往……?” “弟,弟妹,你们不管管?音儿,大伯如何疼你,你都是看在眼里的,小小年纪怎么能说出如此凉薄话语?”涂虎耳忍不住了。 他为这个家掏心掏肺,有钱给钱,有人出人,几时吝啬过一回? 这次,方宏跟之桃没能回来帮忙,是真有事忙,不开身。 涂草缩了缩脖子,说:“哥,孩子大了,管不了!” “你!”涂虎耳气得差点吐血,指着弟弟半天说不出话。 郑氏看弟妹胡氏还坐得住,自己纵有千言万语,也只能静若观火,以不变应万变。 其实,她没跟丈夫说的是,女儿不是明天才到家,是今儿中午。 儿子也没遭遇什么事,是儿媳出的主意。 几年前,她儿子办喜酒,涂雷涂电两兄弟去是去了,但他们是去那儿蹭吃蹭喝,什么活儿也不干。 当着她的面,这两兄弟懒得都不给亲戚长辈斟茶倒水,还明里暗里说了不中听的话。 说她儿子攀高枝,娶的不是娘子,是摇钱树。 诸如此类的话,她在那年听得耳朵都快长茧子,儿子儿媳也深受其害。 “你们两家演哪一出戏?”石大海等宾客散了,才出真面目。 突然,他猛冲至涂音的身前,唬得趾高气扬的涂音花颜失。 胡氏憋不住了,说:“村长,您有话说话,别吓唬我女儿,她胆小!” “藏得还深,我这傻儿子没亲眼见着你一面就死了,可惜可惜,遗憾遗憾,瞧你这细皮的……?” “村长!” “我老婆儿子都因你家的事儿蹬腿去了,我还不能在你家放肆放肆?来,大侄女,我给你摸摸骨!” …… 第五十一章 她没那个福气 说着话,石大海便想对涂音上手,却在这时,胡氏怒吼道:“想要银子,我给你!” “没有这个数,我是不要的!”石大海比划着五手指头,摆明了是要敲诈五百两。 胡氏转头向涂虎耳无奈求助,泪眼婆娑的说:“大哥,求你救救孩子,过了明天,她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到时咱大家都省心了呐!” 郑氏怼道:“呵哟,才刚答应得那么快,转脸就又装可怜兮兮的样子,糊谁呢?谁家的银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树上摘的,地上捡的!” 说着,她看向一旁呆若木的两兄弟,嘲讽道:“你俩兄弟不是男人,连自己妹妹也不护着!” “去你娘吗的,老子豁出去这条命,也不会让我妹受一点伤!”头脑简单的涂雷,果真沉不住气,冲上来拎着石大海如一滩臭狗屎扔掷在地。 与他这个孔武有力的健硕男人比起来,瘦弱年老的石大海简直是不堪一击,躺地上直哎哟叫疼。 其他人见了都觉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独有两个女人心里五味杂陈,大受打击。 婧儿想自己也被石大海扰,且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竟也不见自己男人站出来维护说句话。 不管怎么说,她这肚子里……怀的是他的孩子! “这男人给力,虽其貌不扬,家境贫寒,但他这身子骨既能让他女人这么快有孕,那么我……?”小梅捂嘴偷乐,脑海里已然浮想联翩。 “狗炸碎,你碰我,信不信我要你全家……?”石大海气急败坏,失了理智。 涂雷轻蔑一笑,本就没把石大海的威胁放在心上。要他全家死,那他也不会独活! 情况危急,婧儿正要扑上前去挡在男人的身前,不想,大伯挪动两步便将石大海锁在原地。 “村长,如果你非要闹个你死网破,那我们也是不怕的,我家不像你家家大业大,连个能传宗接代的小子都没有。” “涂虎耳,村里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你不过是城里的一个小杂货铺老板,算哪葱?” “……!” “你大可放心,这些年我们大家都相安无事,相处愉快,相濡以沫……咳!”石大海意识到自己用错了词,又说:“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意思,懂吧?要是我过得不好,你们家还能在这村子里安身立命,横行霸道?” 话到了这份上,涂虎耳深知涂家不能跟村长闹翻脸,否则一旦他们被赶出村,那万一有一天,他们在城里也待不下去了,又能到哪儿去生? 这人要想壮大家族,那就必须要有一处安身之所,再徐徐图之。 当年,要不是老家闹饥荒,他们一家为了逃荒,奄奄一息的逃到大石村。 幸运的是当时的老村长,也就是石大海的父亲,人品高尚,接济收留了他们。 这份恩情,值得涂虎耳记一辈子! “好,不过这是最后一次,我不希望以后有人出尔反尔,拿了银子不办人事,最好立个字据为证。” “不愧是生意人,事事都想得周到,老成!不像你这个脓包弟弟,挑唆女人罗里吧嗦的,自己跟个王八羔子似的缩壳里出不来!” 郑氏听了这话,方按捺住躁郁的心,咽下这口恶气。就当她是图贤良名,充这冤大头一回,仅此一回! 从写字据到画押,石大海说了不少讽刺嘲笑涂草无能的话,又百般逢涂虎耳。 两极分明,兄弟两的面部表情变化也是多姿多彩。 两兄弟一起笑着目送村长携带小梅远去,又都在转过身的刹那,两人同时换了张脸,一个发愁,一个面无表情。 这事儿算了了,但这五百两银子就这么没了,怎么想都觉着不划算,亏! 涂草理都没理大哥,更没有出门来送一送大哥大嫂,窝在桌前,只一个劲的喝闷酒。 “爹,少喝点!”婧儿也是关心公公的健康,才多嘴了一句。 不想,公公当场发飙,吼:“怎么。你个浪蹄子也敢管我?我是你公爹,不是你丈夫,也不是你大伯,更不是那个人面兽心的村长!” “哎,大嫂你少惹爹生气,爹喜喝酒就让他多喝点,不喝就浪费了!” “音儿,喝酒伤身,我这也是为了爹好,他老人家身体不比年轻时,上了年纪就该好生保养!” 婧儿实话实说,酒这种佳酿不是还可以封存起来,存着用嘛。 傍晚的那顿喜席,看来是没人会过来吃了,余下的柴火和饭菜等,都收拾干净。 “多管闲事!”涂音吐着舌头,小声嘀咕道。 她突然想起一事儿,问:“这儿怎么会有一滩血,莫不是嫂子你的身子出了什么问题吧?” 石笙圣的尸体是移走了,但他留下的血仍在台阶上,鲜夺目。 “石……?” “哦,不是你嫂子的血,她好着呢。干看着做啥?做事!” “嗯。” 胡氏没让婧儿告诉涂音实情,防的是以免节外生枝。 婧儿应了一声,抬脚想走去收拾桌子,但她转念想起石笙圣临死前哀怨仇恨的样子,她这颗心又软了。 “石笙圣死了,就死在你站着的这个位置!” “他个病痨子,不死在他家,跑我家死?这种疯狗,死了也是活该,注定天收!” “音儿,你怎么能这么说?石公子是个好人,他……明明已经动摇了,不想伤害自己的亲生父亲,是村长他……太过狠心无情!” 婧儿说到动处,不潸然落泪,为石笙圣这一生遭遇到的苦难,到万分同情。 然而,石笙圣有她这个可怜人可怜,那谁又会可怜她? “我说什么了,你就哭鼻子?妈,时辰差不多到了,傅圣怎么还不来呢?” 涂音心里没石笙圣这个人,对他生不出半分同情,无法惋惜。 人死如灯灭,活着的人深谙此理。 小院子里,冷冷清清,石母着儿子石傅圣跪在地上,朗声高念圣贤书。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