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吓死的还有底下的大臣们。 本来大家正在看同僚的乐子,哪晓得突然来了这么个惊悚的转折,心脏有点受不了,大家齐刷刷地看向张士昭和岳。 两人的反应截然相反。 张士昭脸上闪过一抹快意,活该,吓死那混账东西。 岳的脸则黑了成一团。若只是男女之事,即便有伤风化,但只要是你情我愿,外人顶多指摘嘲笑一阵子便完事了。 可出了人命就完全不同了,稍有不慎便会下狱,甚至是杀头。 对妹夫熊力,岳本就不大意,因家中长辈好,才定下了这门婚事,不然岳可不想将妹妹嫁给他。 如今出了这种事,岳的心情更糟糕了,他看向葛经义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来。 葛经义没搭理他,只是了眉心。 刑部的案子很多,本来葛经义不想管汪宏华的风月之事。这种事你情我愿,即便汪宏华是着了别人的道又如何?那也是他贪图美,不够谨慎仔细,后果也该他自己担着,没得刑部还要为他收拾烂摊子的道理。 可如今出了人命官司,还有人男扮女装混入尼姑庵行不法之事,葛经义就不能不管了。 等一下朝,他就叫住了张士昭,询问他关于汪宏华的情况。 张士昭因为汪宏华今天老脸都丢光了,委实不愿体及,可对上葛经义乌的视线,他也不好拒绝,只得捏着鼻子把汪宏华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汪宏华是江南人氏,这次入京赶考,成绩还不错。张士昭相中了他的才华,有意将女儿许配给他,所以邀请汪宏华到家里坐过几次。 汪宏华每次都表现得有理有节,言谈举止不俗,张士昭非常意,所以多留心了他几分。这不殿试快到了吗?昨天张士昭又派人去请汪宏华到家中做客,本意是想传授汪宏华一点殿试的经验。 谁料家丁却扑了个空,只听说汪宏华失踪了好几,去向不明,归期不定。 张士昭才心切,担心汪宏华出了意外,亲自走了一遭,接下来的事葛经义就知道了。 “汪宏华说在京城并未亲朋好友。他平里倒是喜礼佛,对佛经也有些见解。葛大人,下官知道的就这些,实在是帮不上忙,还请葛大人见谅,下官就先行一步了!” 说完拱手就走了。 葛经义也没挽留,只是派人去查询京城附近的庵庙。 殿试在即,汪宏华二人不可能走太远,所以这个云水庵必定在京城周围,但应该也不会在京城内,毕竟这等腌臜地方不可能堂而皇之地在城内。 果然,下面的人很快就打听到云水庵在距京城三十里外的秋山脚下,七年前由一个叫妙姑的尼姑所建。 妙姑此人长相白皙,慈眉善目,一脸的佛相。 而且她通佛法医理,还会诗词作画女工,在信徒中,颇有才名。 葛经义不意外,这行骗能够骗过成百上千人,还一骗七年都没馅的,手里头岂能没点真本事。 他召集了衙役,又派人把熊力带了过来,赶往云水庵。 熊力看到葛经义就点头哈的套近乎:“小的见过葛大人。小人的妹婿就在葛大人手底下当差,跟小人提过好多次,说葛大人办案如神,什么案子落到你手里,要不了两天都能告破。” 葛经义不吃他这一套:“那你说,今天你这个案子我要几天?” 啊?熊力本就不安,听葛经义这么一说,更慌了,讪讪地扯了扯嘴角:“葛,葛大人,不知小人犯了什么事?还请大人告知。” 葛经义上了马,招呼下面的人将熊力带上马:“走吧,到了你就知道了。” 熊力忐忑不安地跟着上了马,出了城,眼看前方的景越来越悉,他脸上那市侩的笑容渐渐绷不住了。 等天快黑的时候,队伍在云水庵不远处停了下来。 熊力看着几百米外,散发着微弱光亮的云水庵,浑身发抖,面惨白,知道自己的把戏被人发现了。但他还是竭力维持镇定:“大人,小的是出资帮助妙姑修建了这座尼姑庵,妙姑时常会送一些信息报答小人,但这不没触犯大雍律吧?” 葛经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当然没有。” “那……那为何大人还要带小人来这里?”熊力心里稍安,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葛经义没搭理他,而是询问先行探查的衙役:“可看到汪宏华和裴梓明出来?” 衙役道:“回大人,不曾。小的打听到云水庵只每个月的初一、初五、初十、十五、二十、二十五开门客,而且只招待女客,今是二十六,从下午到现在云水庵一直大门紧闭,无一人进出。” 看来汪宏华还呆在云水庵里。 但既已发现了死人骨头,便是汪宏华再心窍,肯定也呆不住。他白没走,恐怕是没找到机会,现在天黑了,有夜掩护,想要跑路会方便很多。 但要让葛经义一直在这里等着里面的动静也是不可能的。 他将目光落到忐忑不安的熊力身上:“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去敲门。” “啊?葛大人,你能不能告诉小的,这到底怎么回事?”熊力不安极了,哀求道。 葛经义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具体怎么回事,你一会儿就知道了。去吧,去敲门,就说张翰林的准女婿汪宏华失踪了好几,正托刑部寻找,有人看到他来了云水庵,你来问问是怎么回事。别的都不要说,记住,你就为这个来,其他的不要管,否则后面牵连到你,便是岳也救不了你。” 熊力赶紧点头。归功于家里有个在刑部当差的大舅子,他知道,若非比较大的案子,不会惊动葛经义。 但妙姑她们犯了什么事,他真的完全不知道,现在老老实实听话,这些事应该还不至于牵连到他头上。 熊力在葛经义的催促下,牵着马去了云水庵前。 他一走,葛经义就点了几个功夫好,身形灵活的衙役绕到云水庵后院的围墙边,想办法偷偷攀爬进去。 另一边,熊力怀着七上八下的心情来到云水庵前,用力拉了拉青铜门环。 少许,门内传出一道软糯的女声:“谁啊?” “是我,熊力,我有急事要见妙姑大师,烦请小师傅通报一声。”熊力隔着门板回道。 庵里的尼姑也知熊力的声音,说了句稍候便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门哗地一声被拉开一条,一个光着头,白白,手里捻着佛珠的女子走了出来,先向熊力行了一礼:“阿弥陀佛,熊施主,深夜来访,所为何事?庵中皆是女客,多有不便,不若明贫尼去您府上谈?” 一副严守清规戒律的样子。 熊力都要快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可葛经义这么大动干戈,不可能是无的放矢。 他敛下内心的思绪,皱眉道:“妙姑,你与我说个实话,可有一名叫汪宏华的贡生留宿在庵中?” 妙姑诧异:“熊施主怎么会如此说?我们庵中只留女客,男客不得入内。熊施主是从何处听得这等荒唐之言?恐怕是有人故意中伤我们云水庵。” 熊力将信将疑地看着她:“没有最好。我给你银子建云水庵可不是为了让你胡来的。我跟你说,那汪宏华可不是一般人,他是张翰林相中的女婿,已消失好几,张翰林跑去刑部报了官,有人说看见他去了秋山下的一处尼姑庵。殿试在即,再寻不到人,恐怕刑部会来这边探查,你仔细点,不要招惹这样的麻烦,不然谁都救不了你。” 妙姑一脸震惊:“还有这等事?冤枉啊,熊施主,您是知道的,我们庵里最是规矩不过。你放心,即便刑部来查,也不会有什么的,更不会连累到施主。” “那最好不过,天不早了,让人看到我出现在这不妥。我先走了,你好自为之。”熊力临走时又警告了妙姑一番。 妙姑看着他上马离开,这才关上了门。 熊力骑着马回到葛经义跟前,原封不动地代了他与妙姑谈的过程:“葛大人,妙姑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不像是有事的样子,会不会是搞错了?” 葛经义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会不会搞错,你一会儿便知道了。这事你做得很好,若最后查实,你与那庵中之事无关,本官会秉公处置的。” 意思就是不会冤枉他,但也不会偏袒他。 熊力点点头,站到了一边。 葛经义耐心地站在空地上,望着云水庵的方向,等待着那边的信号。 再看妙姑,关上门后,她的脸立即拉了下来,叫住旁边的小尼姑道:“汪宏华和裴梓明呢?” 小尼姑说:“慧心和慧香师姐正在陪他二人饮酒作乐。” 妙姑附到她耳朵边,低声说:“去,将地窖中那坛加了料的酒给他二人送去。待他二人昏之后,藏到地窖中,若官府明来问,只说没见过。” 小尼姑到底年纪小,有点害怕:“这……师傅,万一被官府发现怎么办?” “没有万一。咱们已经收了银子,就要办成这事,绝不能出了纰漏。官府已经怀疑上咱们了,现在放他二人出去,咱们的嫌疑也洗不掉,还会得罪客人。”妙姑轻轻摸了摸她的脸,“为师今偶有所,需得闭关一,切不可打扰为师。” 小尼姑老实点头:“是,师傅!” 妙姑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并从里面反锁,然后从下拖出一个箱子打开,里面是一套灰扑扑很普通的男装,还有一顶假发以及几十个金锭、银锭,还有一些碎银子、金叶子,以及一张路引。 妙姑迅速换上男装,戴上假发,又往脸上脖子上涂了一圈黑乎乎的东西,再将这些金银装进包袱里,挎在胳膊上。 然后他来到边,将燃烧的蜡烛放在铺上方。蜡烛还有两三寸长,等燃到底或是蜡烛倒下去,碰触到易燃的棉被,瞬间就会燃烧起来。 做完这一切,妙姑来到侧的柜子旁边,轻轻打开柜子,爬钻进去,转动了一下柜子里的机关,柜子里出现一个圆形的口,妙姑爬了进去,再回身关上柜门,再将机关复原,然后钻进了里。 这是当初建云水庵的时候,妙姑为自己准备的后路,除了建这座寺庙的工头,就连熊力都不知道还有这样一条密道。 他本以为自己一直用不上这条密道。 但熊力今天带来的这番话让他意识到了危险,只能忍痛放弃这个用了七年的身份了。 不多时,妙姑再出来时已是庵外几十米远的一处石碑旁。 妙姑起身,将中空的石碑推了回去,掩盖住口,然后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刚要走便听到庵里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他抬头看了一眼,庵中他的厢房上方浓烟滚滚,火光漫天。 很好,从此以后,世上再无妙姑此人。 妙姑转身就往山下走。 另一边,葛经义等人看到庵中的大火,立马意识到不秒,当即赶到云水庵,跟要出来报信的衙役撞了个正着。 那衙役焦急地向葛经义汇报:“大人,庵中突然起了火,火是从庵主房间里燃烧起来的,火势很猛,庵主的房间从里面锁着,咱们的人正在撞门。” 葛经义可不相信妙姑会这么轻易就寻死。 他意识到了不妙:“来人,四处搜寻,一定要找到妙姑。张超,你带一队人马去官道上追,徐云,你带几个人,沿途布防,凡是发现生人,立马控制起来。” 两人连忙带了手下出门。 现在是,有一阵子没怎么下过雨了,尼姑庵又离河水比较远,只有一口井,这么大的火恐怕很难扑灭。 葛经义命人先将庵中之人召集起来。 很快五个尼姑便被带了过来。 葛经义扫了一圈:“汪宏华和裴梓明呢?” 衙役说:“没找到。” 葛经义锐利的目光落到这几个尼姑身上:“本官已知晓,五前汪宏华和裴梓明到了你们庵中,一直不曾外出,他们在哪儿?如实代,否则出了人命,你等罪加一等。” 尼姑们瑟缩了一下,都没人说话。 就在葛经义准备动刑的时候,最边上那个长相楚楚动人的美貌尼姑站了出来,主动说:“大人,小的知道他们大概被藏在哪儿,你们随小的来。” “慧青,你做什么?”慧心身为大师姐,厉声喝道,“你休得胡言,我们庵中俱是女子,哪里来的男人?” 慧青垂眸,不看她,只是垂在两侧的手微微颤抖着。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