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 刀刃移到沈茹的脖颈上, 沈茹闭上眼,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没有再说一句话,似乎是已经认了命。 沈葭原本都闭眼做好了接死亡的准备,却没想到一睁眼,那把刀变成了架在沈茹脖子上,她第一反应是李宝听错了。 怀钰怎么可能选她活着? 接着她又反应过来,恐怕怀钰真选了她,然后和沈茹一起死! 沈葭不停地挪动,嘴里呜呜地发出声响,强烈地表达自己的反对。 开什么玩笑?让她活着背负罪孽,他俩做一对苦命鸳鸯?那是不可能的,还不如让她死呢! 李宝哈哈大笑,弯附在沈茹耳边说:“美人儿,你夫君没选你,选了小老婆,你可伤心?这样负心薄幸的男人,跟着他有什么好?不如你跟了我?做我的寨夫人,我让你每吃香喝辣,披金挂玉,享一辈子的福。” 沈茹闭着眼,面苍白,冷冰冰道:“动手就是,何必多言?” 李宝一怔,道:“好,有骨气!我就喜有骨气的人,尤其是有骨气的美人!” 他看向怀钰:“小子!你真是好福气,这样两个不可多得的美人,竟被你占全了,你想要小老婆?可惜,可惜,老子偏不如你的意!” 说着抬起手,一刀向沈葭纤细的脖颈砍去! 沈葭:“!!!” “住手!”怀钰目眦裂,失声大喊。 “妹妹!” 沈茹一头撞过来,妄想将刀刃撞偏。 那把刀停在了半空,并未砍中沈葭的脖子。 李宝收了手中刀,刮了下沈葭吓得惨白的脸蛋,道:“这么漂亮的小美人,我怎么舍得一刀杀了呢,怎么也得先后杀啊!” 他背着手,大笑着吩咐下属:“来人!大摆筵席!今晚老子要做新郎官,娶两位寨夫人过门,享一享齐人之福!” 宋时贤赶紧上前问:“大当家,那这小子……” 李宝手一摆:“关进牢里,留着明天杀。” - 陈适和冷师爷等人快马加鞭,趁着城门未关闭前进了滁州城,来到衙门拜见知州。 话说这滁州与金陵一衣带水,仅隔着条长江,而谢家在南京做生意,免不了要跟官场上的人打道,整个南直隶的地皮上,上到南京守备,下到各府县长官,就没有冷师爷不认识的,偏偏这滁州知州是去年新到任上的,而年前冷师爷就跟着谢翊出了海,因此还没来得及拜会此人物,只知道此人名唤阮嘉佑,曾任江西吉安府龙泉知县。 拜见地方长官需要投递名帖,但当下众人显然没有这个闲工夫,只能事急从权,让门房代为通传。 陈适是朝廷命官,便由他负责出面,他先对那门房揖了一礼,道:“我乃北京翰林院侍读陈适,有急事求见阮知州,烦请阁下代为通传。” 那门房听得“翰林院”三字,掀起眼皮,斜睨了他一眼,扔下一句“等着罢”,便起身进了官邸,也不请他们进去坐下喝杯茶,众人只得顶着寒风,站在门口手干等。 谢氏商行的伙计见那门房态度如此傲慢,心中纷纷不喜。 谢家生意遍布天下,在江南一带更是手眼通天,别说是一个小小知州了,就连巡抚老爷到了他们东家面前,也没有如此拿乔的。 众人挨冷受饿苦等半天,始终没听个回信儿,伙计们渐渐有了怨言。 “怎么还没回来?不会是不拿咱们当回事罢?” “早知道就让冷先生出面了。” “是啊,翰林院侍读算个什么官儿啊,还没咱谢家的面子大呢……” 说这话的人虽然极力低声音,但陈适还是听见了,脸不免变得有些难看,勉强微笑着道:“再等等罢,应该就快出来了。” 冷师爷也训斥了一句:“等不了就滚回客栈去。” 那人忍不住还嘴:“冷先生,不是我等不了,是孙小姐和姑爷那边等不了啊……” 冷师爷没说话了,眉头紧紧拧着,显然也是为此事而烦忧。 好在这时那门房终于出来了,但他却视这群苦等在门口的人而不见,径自走进了自己值守的耳房。 谢氏商行的伙计们这下炸开了锅。 “这……什么意思?看不见我们?” “他的!一个门房也狗眼看人低!干脆砸了这府衙!” “看看,我就说让冷先生出面了……” 冷师爷喝止住这群想要闹事的人,最尴尬的当然要属陈适了,之前提出让他来出面的人是他,结果却被狠狠地打了脸,没想到自己一个天子钦点的翰林侍读,却比不上一个账房先生的面子大。 陈适强忍住内心的屈辱,走到耳房的窗儿下,温声询问:“请问阮知州……” “滚!打哪儿来的叫花!你以为知州大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那门房左脸颊高高肿起,气不打一处来地瞪着他。 原来他方才进去通禀,不幸撞上知州老爷正在和新纳的姨太太云雨,阮知州好事中途被打断,气得提子出门,狠狠扇了他一大耳刮子。 听说有个翰林院来的人求见,更是大声斥骂了他一通。 南京官场上达官贵人多如牛,一个六品翰林侍读算个什么芝麻小官,到了他这从五品知州跟前,也只有提鞋的份儿,况且他一个翰林院的词臣,又是打北京来的,跟他这个地方大员八杆子打不着,保不齐是哪儿来的骗子。 其实门房进去通传前,也持此怀疑。 自客栈血战之后,冷师爷等人还来不及洗浴,只随意用清水净了下面,就风尘仆仆地动了身,众人都灰头土脸,陈适先前被血花了头,身上的血也没洗干净,看上去可不像个乞丐? 再者,他说话彬彬有礼,对个门房都如此客气,一点都不像当官的大老爷。 门房越发觉得自己上当受了骗,对待陈适等人的态度也就越不客气起来,直言他们再不快点走,就让人来赶他们。 陈适万没想到自己会受此屈辱,脸涨得通红,不由捏紧拳头。 “我说你们怎么这么没皮没脸呐,还赖着不走?是不是要我去叫人?” 门房正要起身赶人,一枚银锭突然从窗子外飞了进来,砸中他的口。 “告诉你们老爷,谢氏商行冷思成厚颜拜访,还请赐见!” - 一袋烟工夫后,冷师爷一行人被恭恭敬敬请进花厅坐下,下人奉上新沏好的六安瓜片。 知州阮嘉佑穿好衣服,匆忙赶来,因为脚步太急,过门槛时险些绊一跤,给厅里的众人磕个响头。 冷师爷上前虚扶一把,道:“阮大人,在下深夜冒昧来访,还望海涵。” 阮嘉佑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哪里哪里,冷先生这说的哪里话,那个……本官虽从未与先生见过面,但久闻先生大名,本官心驰神往,今一见,实乃三生有幸啊,三生有幸……” 众伙计一听,不约而同心想,这人脸皮真厚,这会儿知道客气了,早干吗去了? 冷师爷对各路官员的谄媚嘴脸早已见怪不怪,江南是财赋重地,而谢家又是捐税大户,来南直隶做官,要想政绩好看,富得油,必定要对谢家人客气一点。 冷师爷呵呵笑道:“阮大人客气了,大人请坐。” 阮嘉佑立马谦让:“冷先生请坐,您是客,请坐上首。” 冷师爷当然一力推辞,又将陈适介绍给他认识。 阮嘉佑一听,还真是打北京来的翰林官,还是个状元郎,当即赞了声“青年才俊”,心中不免后悔不迭。 当下三人分宾主坐定,冷先生才进入正题:“不瞒阮大人,在下夤夜来访,实在是有件事要倚赖大人相助。” 阮嘉佑一听,还有这等好事? 谢家的人有事相求,这不是等着人家给他送银子吗? 他当即喜上眉梢:“冷先生请说,但凡是本官力所能及的,一定倾力相助。” 冷师爷见意思到了,便将路上如何遇到黑店、沈葭如何被土匪绑走一事都说了,最后说明来意,是想请他上山剿匪。 阮嘉佑听完,面犯难,言又止:“这……” 冷师爷道:“大人有话不妨直言。” “好罢,”阮嘉佑道,“冷先生,不瞒你说,这伙白虎寨的土匪已经在巢湖一带为祸多时了。巢湖水网密布,商旅较多,他们平就在水上行船巡逻,遇到来往商船,便掠去财物,若无财物可掠,便将船上老弱妇孺扣留,放个报信的回去,告诉他们家人限期赎人,若子到了,赎金还未到,便动手撕票。闲时,他们上陆地登门掳掠,夜里率众抢劫,遇到好看的姑娘便掳上马带走,邻近的庐州、滁州、和州的百姓都深受其害。” 陈适听得皱眉:“那为何不剿?” “剿?”阮嘉佑苦笑道,“你以为我们就没剿吗?实在是剿灭不了啊。这些湖匪,大多是附近几个村县的地痞氓、散兵游勇,在巢湖边上土生土长的渔民,打小就是一等一的游水好手。他们间居无定所,隐蔽在芦苇里,夜间则十条小船集于一处,你若是想攻打,他们一个猛子扎入水里去了,你连人在哪儿都找不着,敌在暗,我在明,怎么打?再说,你若是打了,回过头他们还要报复你,放火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陈大人,本官乃一州之长,不得不考虑治下百姓啊。” 冷师爷听他说了这么多,知道他是不想去捅这个匪窝,说得明白一点,就是谢家的面子还不值得他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冷师爷最后打断他道:“阮大人,在下知道你的难处,但是这窝土匪,你非剿不可,山上的人,你也非救不可。” 阮嘉佑登时皱成苦瓜脸:“冷先生啊,您这不是为难我吗?” 冷师爷淡淡道:“非是在下为难大人,不知扶风王殿下的安危,大人是否放在心上?” “什么?!”阮嘉佑的眯眼瞪得溜圆,“扶风王?这又关扶风王什么事?” 冷师爷道:“大人兴许还不知道,扶风王正是我家孙小姐的夫婿,眼下王爷与王妃被劫匪掳走,安危全系于大人一身,若阮大人再拖延下去,王爷出了事,后圣上怪罪……” 冷师爷一番话还未说完,就被阮嘉佑的哭嚎声打断。 “冷先生!这种事你怎么不早点说啊!我……我我我,我无法做主啊!这么大的事,我一介小小州尹怎做得了主?这……对了,我要去报与应天巡抚知晓,让他派兵营救殿下……” 他说完便要急匆匆出门,冷师爷赶紧拉住他衣袖:“阮大人!来不及了!事态紧急,迟一分便危险一分,你先点齐本州兵马,随我一齐去巢湖救人!” 阮嘉佑一听也是,便赶紧派人去召集人手,一面又派了个心腹前往应天府告急。 不一会儿,他们点齐马步弓手一百余人,各自带上刀、弓箭、绳索等器械,骑马飞奔巢湖而去。 第33章 上山 谢翊和郑镖头领着一行人马, 押着那野狐天王仇鸣,一路上星夜疾驰,连停下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总算在三个时辰内赶到了巢县。 经过长途奔袭, 每个人都是一脸菜, 但众人来不及休息,又马不停蹄地找当地渔民借了几条竹筏, 下水行了约莫五六里, 见一座高山巍然耸立在视线里。 “这便是你们的老巢,银屏山?” 谢翊不叹这位置确实选得好, 背山依水,平时水上拦船打劫, 官军来了往山里一躲, 居高临下,可攻可守, 占据天然地形优势,难怪官府剿了那么多次都剿灭不了。 郑镖头问仇鸣:“你们平时和山上的人怎么联系?” 他毕竟是老江湖,知道此处岸上必定藏着不少暗哨,若是贸然弃船登岸,一定会被暗箭成筛子。 仇鸣哼一声:“你懂的还不少。”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