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楚云攸站在台上看着天花板看了三秒,说:“呃……本来我写了一万多字的稿子,但是早上出门忘记带了。” 乔望青筋跳突,唰地站起来:“我现在帮你回去拿。” 楚云攸扶了扶额角:“这是在开玩笑骗人玩儿呢!我就没有写稿子!!” 观众:“哈哈哈哈。” 乔望坐了回去,沉着脸,看着楚云攸神采飞扬地从台上跳下来,说:“我楚云攸什么时候需要稿子啦?” 他回忆到哪一段人生就走到那个朋友的身边,说上几句话。 他言辞幽默,使得场上笑声连连。 唯有乔望没有笑,也没有被楚云攸点名到。 乔望在心中默数着剩的人,当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楚云攸转身回到台上,直接跳过了他。 乔望愣了一愣,什么意思,是指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任何快乐的回忆?还是不记得了? 在场那么多人,似乎只有他是格格不入、不该来的。 最后一段给自己的悼念词,楚云攸这样说:“能拥有过这么彩的一段人生,我已经心意足啦,死得早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你们以后想起我的时候,我都是笑着的年轻的模样。” 致辞结束。 音乐响起,歌乐舞。 楚云攸对乔望说:“你不要垮着脸了好吗?今天是我的葬礼欸,笑一笑吧。” 乔望用无比荒唐的语气回答:“你听听你在说什么,这是葬礼,不是生,不是婚礼,谁会在葬礼上笑啊?” 楚云攸咧嘴,伸手拉他起来:“嘻嘻,我会,你看我笑得好不好看?” 乔望跌跌撞撞地被他拉进舞池。 响亮乐的音乐声中,乔望煞风景地说:“你看看你那些前男友,没一个好东西,你生病了,连一个真正关心你的都没有。” 楚云攸倒没生气,就是有点累,举手投降:“ok,你是想把我当场气死,然后让生前葬礼变成现场进行时吗?” 乔望:“……” 楚云攸:“不想和你跳舞了,我找别人去。” 格格不入、不该来的乔望回到角落喝了几杯酒,看着楚云攸跟他的某任前男友离开,口堵得慌。 楚云攸遗落在他身边桌上的手机振动起来,弹出几条新消息: 【楚,跟我走吧】 【我这次过来就是特地来接你的】 【你的家人对你太差了】 乔望把楚云攸的手机收了起来,起身去找楚云攸。 终于在酒店花园的一个小角落看见了楚云攸与某个男人的身影。 夜幕给蓝的天蒙上了淡淡的苍灰,黑渐深了,像垫在一捧桑葚下的纸,被汁水泡烂了,糜作幽幽的紫。 这座小酒店像是一盏琉璃琥珀灯,散发出一团暖炽美的光,照亮一小方人间。 楚云攸却正好站在光的一步之外,背对着,一星半点都不暖在他身上。 歌声则是几乎听不见了。 乔望脚步稳而无声。 那两个专注在拉扯的人并未发现他的接近。 乔望听见那个男人蕴含怒意地质问楚云攸:“他就是你心心念念一直忘不了的初恋是吧?” 第3章 重生前(三) 楚云攸停顿了一下,搔搔脑袋,吊儿郎当地说:“初恋是初恋,但也没有忘不了啦。” 男人问:“既然没有忘不了,为什么你要选择在他身边度过你人生的最后时刻,让我陪你不好吗?” 男人说着说着都想哭了。 “因为他是我的家人啊。”楚云攸为难地说,“请不要在我的葬礼上哭哭啼啼啊。” 男人沮丧回答:“你可真狠心啊,楚云攸,你真的有过我吗?” 楚云攸好无语:“当然有啊,我说了好多次你也不信,你总嫌弃我不够你,所以我们当初分手了。” 男人无比嫉妒:“可我觉你更他。” 楚云攸已经开始嫌弃麻烦,双手抱臂前,脸不,渣里渣气地说:“我都不知道我哪里他了,你哪里看出来我他了,我跟他看上去就合不来好不好?看不出来我和他完全不是一类人吗?” 男人说:“正是因为一眼就能看出来你们不是一类人。 “明明你们是截然相反的人,你却喜过他,这才是最可怕的。你说你为他哭了三个月,为我呢?你有为我哭过三天吗?” 楚云攸反问:“等我真死了,你会为我哭三天吗?” 男人说:“会。” 楚云攸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了。我太坏了,不值得你为我哭三天。我的确没那么你,那时我只是享受着你给我的而已。” 男人落寞离去。 楚云攸独自坐在花园的秋千椅上,因为疼痛发作而躬起身子,哆哆嗦嗦地去摸口袋里的止痛药。 没找到。 这时,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把药片递到他的边,帮助他服下药。 楚云攸闭着眼睛,把头靠在身边人的肩上,等待疼痛的汐退去,息着说:“谢谢,乔望。” 乔望硬邦邦地提醒他:“下回不要再忘记带药了。” 楚云攸耍赖皮:“那不是有你会帮我记着吗?我们从小就这样……” 乔望想:他应该骂骂楚云攸的,不要像个小孩子长不大一样。 但他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像是了一把针,扎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过了不知多久,楚云攸缓过来了,睁眼凑过来看他,脸庞苍白虚弱,病透了,唯有一双眼睛还隐约亮晶晶的。 乔望的心脏猛揪一下,别过脸不去接他的目光,问:“干什么?嗑了一颗止痛药就又活蹦跳了是吧?” 楚云攸到自取其辱地说:“你还真的一点都不伤心啊,我们好歹是一起长大的情分!” 乔望:“你这不是还没死吗?” 楚云攸嘴角:“你可真会说话啊,活该你这么多年都没有女朋友。哪有女人受得了你啊,这些年也没听说你找过女朋友,你有过谁吗?” 乔望回答得很果决:“没有。” 楚云攸像是在讥嘲他,又像是在自嘲:“是啊,乔望,你只你自己。” 乔望的心拧得更紧了,他想:楚云攸真的很懂怎么扎他的心。 永远是这样,笑嘻嘻地胡来,把他的灵魂与生活都打。 乔望口不择言地说:“是,我只我自己。你呢,你太不自了。你拿着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但凡你惜一下自己的人生,也不至于走到今天。” 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其实不想跟楚云攸吵架的,楚云攸都生病了,他知道他应该让着楚云攸。 楚云攸声音轻了一些,问:“我哪有不自啊?” 乔望:“要不是你公开喜男人,也不会被你父亲逐出家门,失去继承权。” 楚云攸低低地嗤笑:“那玩意儿我从来就没想要。” 是啊。乔望想:他最讨厌楚云攸的就是这一点,他拼命一辈子也不一定能拥有的阶级与财富是楚云攸的起点,而楚云攸还对此不屑一顾。 乔望正要动一动。 楚云攸牢牢地揪着他的衣袖,说:“别动。我就靠一会儿不行吗?” 他只好僵直地坐着,任由楚云攸靠在他的肩膀上,似乎有泪水掉进他的衣领里。 乔望一下子不生气了,心也柔软酸涩成一片,声音跟着软了下来,艰涩地说:“现在知道要依靠我了,你早点来找我不就好了…… “我也不想凶你的……” 他心绪如麻,咬了咬牙,深呼,再深呼,无比认真地说:“楚云攸,我们和好吧。” 先和好吧,先和好再说别的。 然而,楚云攸没回答他。 乔望轻轻地转身过去:“楚云攸?” 楚云攸的手耷拉下去,不知何时被去灵魂,如棉絮人偶,轻飘飘倒入他的怀中。 - 楚云攸死了。 关于楚云攸的遗体捐赠事宜基本由乔望亲手办。 正如他的遗嘱所愿,他的部分器官被捐赠给有需要的病人,剩下的身体则被送往医学院做“大体老师”供医学研究,等几年后,到了被使用的临界点,将会有专门的人为他残存的遗体进行火化安葬。 乔望请求对方届时务必要通知自己。 直到这时,乔望空手回家,才后知后觉地想:楚云攸怎么死了呢?不是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吗? 至少给1个月时间吧……1个月,即30天,720个小时,43200分钟,2592000秒。 说“对不起”3个字只需要3秒,1个月时间的话,足够他对楚云攸说“对不起”共计864000次。 可楚云攸的人生戛然而止了。 他总觉得还有时间,还有时间,到最后,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楚云攸再一次匆匆地出现,又匆匆地消失。 在他的生命中,关于楚云攸的剧情就此画上句点。 乔望想:他的人生应该重新回到本来的轨道。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