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思虑三天后。 乔望直接跟妈妈摊牌了。 关于跟孩子谈论成年人之间的事,许多家长都避如蛇蝎。 也许是因为清楚儿子早吧,乔玥不是这种家长。 尽管突然被儿子戳破这件事,让她一时间有点羞愤难当,但她冷静下来以后还是好好地跟乔望说了:“妈妈跟攸攸的爸爸没有任何的暧昧关系……” 乔望反而一点也不尴尬,老气横秋地说:“我知道。是他的错。” 乔玥额角跳突了下,叮嘱说:“你还是个小朋友,大人的事情很复杂的,你这个话在我面前说就算了,不要在别人面前说,更不要迁怒攸攸,这事和攸攸和阿姨都没关系,知道吗?” 乔望:“我知道。我不会告诉攸攸。我是不太理解你们大人的事,我只知道,万一有一天攸攸发现了,他会很伤心的,我不希望他伤心。” 乔玥:“……?” 啊?重点是这个吗? 乔望继续说:“但我觉得,妈妈,你应该告诉诗佳阿姨。她有权利有知晓。你们俩是世界上最要好的朋友,谁都可以隐瞒她,唯独你不应该。” 其实乔玥为这件事已经苦恼很久了,她哪能不懂这个道理,只怕会因此影响她们之间的情,觉得只要自己拒绝了,就能当成无事发生。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小望,这世上人与人的关系,并不是按照事情的对错来分的,有时候是按照亲疏,诗佳阿姨可能会觉得她的丈夫比我更亲近,所以更可信。” …… 话是这么说。 可乔玥越想越觉得连一个8岁的小孩都比自己看得透。 她跟诗佳可是二十几年的姐妹。 诗佳对她掏心掏肺,她不应该有所隐瞒。 寒假,乔玥找了一个合适的子,将妹夫想要自己的事情向妹妹和盘托出。 容诗佳整个人蒙了,陡然凝重起来,没有不当一回事,询问并看完了所有的聊天记录,然后不着前后地来讥讽了一句:“哈哈,他还有眼光的嘛,你确实是个内外兼修的大美女。” 乔玥不敢说话了:“……” 容诗佳说着说着,眼眶越来越红,气急败坏地说:“姐,我是不是很蠢啊?他在我眼皮子底下对你起心,我竟然还傻呵呵地觉得是屋及乌。” 她像被烧着股似的从椅子上跳起来:“他连你都敢尝试下手,一定不可能只有这一次!我真是个傻子,我真是个傻子!我现在就去找他!” 乔玥拉住她:“你等等。” 容诗佳着急地说:“我憋不住啊!” 乔玥板起脸:“你先冷静冷静!先想好对策再去找他!” 她们俩就是这样,一个软了,另一个就会支棱起来。 这次换乔玥作主心骨了,她严肃地发问:“你先想好你的诉求是什么,你打算离婚吗?不离婚的话,你要抓着这个把柄为自己讨好处吗?攸攸呢?假如离婚的话,关于抚养权,你能争得过楚家吗?” 容诗佳听得一愣一愣,渐渐地冷静下来,让自己发热的大脑艰难地去思考这些麻烦的问题,她看向乔玥:“姐,你这么会分析利弊,当初怎么会嫁个穷酸诗人啊?” 乔玥一噎,往事不堪回首地说:“我当时恋脑了啊,跟中了一样。大概人都是这样的,自己陷入情的时候就会意识不清。只缘身在此山中嘛。正是因为我吃过苦,所以我不希望你重蹈覆辙。 “糟糕的婚姻对孩子的影响也很大……” 容诗佳:“啊?” 乔玥自揭其短,内疚至极地说:“你不管作怎样的决定,都不要让孩子受伤害。你之前时常羡慕小望早聪慧,唉,我情愿他不怎么聪明,做个单纯的孩子就好。你不知道,他还有焦虑和臆想的病症,甚至到了躯体化的一些行为。只是我没告诉你而已。” 容诗佳被吓了一跳:“要我给你介绍儿童心理医生吗?!” 乔玥点头:“嗯,要是有好的话。” 容诗佳更发愁了:“你说不要让孩子受伤害。这也太难了。分析一下现在的情况,要么楚珩已经出轨过了,那么事成定局,他不可能只偷腥一回就收手,攸攸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大受打击;要么楚珩还没有出轨,但他有了这个心思,我得变成泼妇才能管住他吧?” 她说着说着,又哭了,掩面说:“姐,我不想变得那么不体面,凭什么我要为他变成那么尖酸刻薄的样子啊?好讨厌啊!为什么会这样?我觉得好恶心。” 容诗佳哭了一会儿,搭搭地说:“我先不回家了,姐,你让我在你这住几天。我得先哭个够。” 乔玥:“孩子都在。那俩孩子都很锐,被他们发现了,你怎么回答?” 容诗佳愣住:“你说得对哦。那你陪我出去哭吧。” 乔玥:“……” 容诗佳连夜买了两张去欧洲的机票,将两个孩子托付给莫成嶂照看。 一周后,她看上去像是没事人一样地回来了。 又过了三个月。 容诗佳向楚珩提出协议离婚的要求。 当天,楚云攸跟着妈妈住进了新房子。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以后去找小蜗哥哥连车都不用开了,十分钟就走到!好近哦! 还以为是出来度假。 开开心心。 隐瞒着孩子,离婚活动悄无声息地开始了。 几个月后,楚云攸上小学了,进入a大附属的升学制小学,这里的孩子只要入学,将来保底上a大,更与国际许多名校有合作。 因为入学考试和面试的成绩都格外优异,楚云攸跳了两级直接进了三年级的资优班。 乔望转学过来,跟楚云攸读一个班。 第14章 分叉口(二) 知道父母要离婚那天,楚云攸在学校里跌了一跤。 摔掉一颗牙,擦破了膝盖。 他换牙换得有点晚,乔望早就换完了,他才刚开始换。 乔望背着楚云攸先去卫生间漱口。 楚云攸把小牙洗干净,用手帕包好揣在兜里。 乔望再背他去医务室。 正值仲夏,鸣蝉不断。 楚云攸趴在他的背上,看浓黑的树荫和其间跳跃的光斑,忽地说:“小蜗哥哥,我爸爸妈妈好像也要离婚了。” 大人都觉得孩子好骗,以为能够隐瞒得天衣无。 但其实孩子总能知道的,没有为什么,孩子就是能知道。 乔望的不由得弯了几分,让楚云攸能更加稳固地趴伏在自己的背上:“……嗯。” 楚云攸的声音听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没办法呢。” 医务室。 成人的椅子对楚云攸来说过高了,他晃两条细细的腿,校医给膝盖上的伤口涂上药水,有点刺痛。 这让楚云攸疼得眼睛润,他了一口气,鼓起脸颊,双手的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对自己说:“攸攸,不痛,你是个小男子汉了,一点也不痛。” 童言稚语把校医给听乐了,尤其是配上楚云攸那牛布丁一样白可的小脸蛋,别提多萌了,夸奖说:“哇,真是个勇敢的小朋友呢。” 楚云攸:“嗯,我很勇敢的。”说完,又没头没尾地补了一句:“勇敢的小朋友要保护妈妈。” 乔望在一旁一直看着7岁的楚云攸。 恍惚之间,却仿佛看见他陪33岁的楚云攸去做癌症治疗的场景,楚云攸疼得脸雪白,头是汗,咬紧牙关,就是不掉泪珠。 倔得要死,跟现在一模一样。 他怎么那么无能呢? 为什么想不到两全其美的办法? 要是能帮楚云攸承受这些伤害就好,只把快乐留下。 乔望想。 药涂了一半,被其他小朋友通知楚云攸摔跤了的班主任赶到了医务室。 可不敢让楚家的小少爷有半点闪失。 她先检查了楚云攸以后,才注意到边上还站着乔望,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跳:“你哭什么?乔望,你也受伤了吗?!” 一直在专心忍耐疼痛的楚云攸这才发现乔望哭了,他傻眼了,说:“老师,他没摔跤,只有我摔跤。” 我哭了吗?乔望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才发现早已泪面。 他擦擦眼泪,说:“没事。” 班主任叹了口气,还是先去问楚云攸:“还是想要先放学回家吗?那老师联系你妈妈?” 楚云攸摇头:“不用。” 从医务室回去。 班主任:“攸攸,你的脚可以走路吗?要不要老师抱你回去?” 乔望的眼泪还在个不停,闻言却一个箭步上前,说:“我来背。” 班主任犹豫,乔望可没高大到哪去,孩子背孩子,万一又摔了怎么办? 她还没开口,楚云攸就果断地说:“要小蜗哥哥背。” 一个哭个不停,一个坚持到底。 班主任只好答应,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身后,随时准备好在他们摔跤时接住。 可是,别看乔望身体还小小的,却仿佛蕴藏着强大的能量,把楚云攸牢牢地背在背上。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向前走。 两个小朋友的友情看上去是如此地纯粹。 明明受伤的是楚云攸,哭的却是乔望,还得楚云攸安他:“小蜗哥哥,你哭什么啊?摔跤的是我欸。”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