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进贡来的干薰衣草听说宁神安睡最好，也十分稀有，今年的份例除了太后，皇后，和林贵妃，余下便是她分得了些。 她睡眠一向不出什么问题，就将这些干薰衣草并着干玫瑰、金盏菊和茉莉挑了最好的 制出一个蚕丝枕芯送给皇后，希望她能消除疲倦，夜间安睡。 这里头的一针一线都是她亲手制，绝不会出现任何问题，松软酥香的枕芯，一拿到手里就能闻到花香，丝丝入扣，淡淡幽香，皇后十分喜 。 她温柔地看向沈霁，怀里抱着她亲自做的枕芯：“你的心思这样好，又费心思为本 制，本十分喜。” 沈霁弯了眉眼：“皇后娘娘平素辛苦，嫔妾也只是想略尽绵薄之力，为娘娘做些什么。” 皇后点点头，正 说什么，就听外头传来唱礼声，说陛下驾到。 人未至，声先到：“玉婉仪给皇后送了什么好东西，朕怎么没有？” 第79章 79. 079 不同 沈霁有些惊讶, 这个时候陛下怎么来了？ 她微微挑眉看过去，同皇后娘娘一道起身向陛下行礼，人越来越近：“嫔妾给陛下请安。” 虽眼下要到年关, 可前朝事极忙, 陛下连去渡玉轩也是 空，夜间独宿, 更别提是去旁的嫔妃哪里。 她稍仰起头看陛下的神 ，只见陛下面虽淡, 可眼底却透出些情绪，辨不清，看不明, 直勾勾看着她那一眼，总让沈霁觉得这会儿陛下不是来寻皇后娘娘的，而是来找她兴师问罪的。 秦渊的视线落在沈霁身上一瞬, 紧接着才看向皇后，抬手扶了一把：“起来吧，别拘着。” 皇后心细, 几个呼 间就察觉出陛下和玉婉仪之间似乎有些不同，她低眉浅浅笑起来, 重新坐回位置上, 拿起方才那枚枕芯：“陛下方才问玉婉仪给臣妾带了什么好东西, 您瞧瞧，正是此物，的确价值千金呐。” 秦渊看过去，就见到皇后递过来一个蚕丝枕芯，连被面都没有，瞧着虽糊 了些, 可沈霁这样惦记着皇后，自己却连份都没有，心里到底有一丝不虞。 他伸出手随意将枕芯接过来，一到手就是松软酥脆的触 ，里头不知填充了什么，透着糅杂的幽幽香气。 皇后柔声说着：“这里头是陛下赏赐下来的干薰衣草，玉婉仪亲自挑出来好的，并着旁的干花一道制的枕芯，臣妾近来 持中事宜，玉婉仪心细又体贴，难怪陛下这样喜 。” 这干薰衣草乃是西域进献，今年的数量本就不多，只给了太后、皇后和沈霁，沈霁自己不拿着用，还挑出好的给皇后做枕芯。 前几 她总是不愿意见他，难不成就是在里制这个？ 里嫔妃要守妾妃之德，孝敬皇后是让人挑不出错处，可秦渊心里头还是不大痛快。 他将这枕芯递还给皇后，淡淡说了句：“既是给皇后的东西，也该细致些，好好一个枕头连被面都没有，这么光秃秃的送了，也不大好看。” 沈霁看着陛下，只觉得他这几都有些不大对劲。 虽说她有意吊着陛下的胃口，要擒故纵让陛下待她更上心，可目的虽达到了，怎么还吊出这样的小 子。 她轻笑着说：“不是嫔妾偷懒，而是因为枕头乃贴身之物，人人喜好不同，若是嫔妾自己选了好的料子封上，皇后娘娘用不惯，岂不是辜负。如此只送一个枕芯过来，娘娘也可挑了自己喜的面料，吩咐底下人做一个罩上就是了。” 秦渊抬眼看着她，半晌才淡淡说出一句：“你倒是有心。” 皇后看出陛下的心思，笑着说：“陛下坐拥天下，想要什么没有，怎么还稀罕起臣妾这一个枕芯了。” 秦渊不自然挪开视线，举杯抿一口茶：“朕不过是玩笑话。” 沈霁坐在旁边的小圆凳上，抬出一双纤纤玉手掩了鬓旁碎发， 出指头肚上几个红点：“皇后娘娘劳后事宜辛苦，陛下劳国事更是辛苦，臣妾今给皇后娘娘送了，自然给陛下准备的更好更适宜。” “皇后娘娘睡眠不好，嫔妾选了薰衣草、玫瑰、金盏菊和茉莉，陛下整乏累，眼睛酸涩，嫔妾也挑了决明子、菊花干和茶叶，帮助陛下安睡，也对眼睛好些。” “本想着过几就送给陛下，谁知陛下今来了，还只当这是皇后娘娘独有的。” 听到沈霁这般解释，秦渊搁下瓷杯，心里总算舒畅了些，淡淡觑向她，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快：“朕还当白疼你了，心里只惦记着皇后的辛苦，忘了朕。” 说罢，他眼尖地瞧见沈霁指腹上的红点，微微拧眉：“你的手怎么了，可是做针线活扎伤了？” 沈霁将手缩回去，笑着摇摇头：“多谢陛下关心，嫔妾不善女红，好几才能绣好一个枕芯，又技艺不娴 ，所以多挨了几针，可做女红哪儿有手指头不挨扎的，嫔妾无碍，还请陛下放心。” 她肤白皙，白玉似的一双手却有这么多血点子，明晃晃的在他跟前，看了碍眼。 秦渊沉下声来：“既不擅长，后就不要做了，需要什么尽管吩咐着下人去做，何苦为难自己。” 话虽冷，可沈霁听得出是关切，便低下头柔柔应下：“是，嫔妾记下了。” 皇后将一切都纳入眼底，轻笑着不说话，只将自己方才看得一本书拿起来， 给云岚：“收下去吧。” 秦渊看着书卷问：“皇后看的什么书？” 皇后拿着书的动作一顿，将自己方才那一页翻开，温声道：“闲来无事看看《诗经》，读到《郑风·野有蔓草》这一篇，心中，便停了停，恰好玉婉仪进来，这书便没收下去。” 这一篇讲男女之间相逢相遇，一见倾心，而后彼此相伴，一生誓言。 内容真挚无暇，讲人间情，歌颂美好，秦渊也读过。 但彼时初读时虽觉得意境唯美，却并不能有所触，只觉得此男子见识短浅，遇一美便觉能一生倾心，实在太过浅薄。 如今再想起这一篇，好似也能明白几分美妙在何处了。 他温声道：“皇后素来喜读书，难得听你说有所触，品出什么？” 皇后指尖摩挲着纸张，缓缓道：“一男一女于晨间山野中一见倾心，虽偶然邂逅，却更像宿命相逢，此后山高水长，不畏艰难也要相伴一生，这般情如梦似幻，简单而真挚，是为世间至纯的美好。” “一生，遇一人，相伴一人，在无忧无虑的山野间，也很好。” 说这话的时候，皇后的眼中 出一丝神往，仿佛她已经瞧见了这般画面，可话音一落，再低头，眼底却弥漫着淡淡的怅然，不知是不是为眼前自己的处境所伤心，强颜笑道：“美好的东西，总是被人所喜，臣妾也是被这情所打动罢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多是民间夫 所为，秦渊并未在意皇后的状态，只随口说道：“这一篇有关情本质，是讲述的不错，《诗经》的内容海纳百川，却都风雅，皇后闲来无事读一读也可打发晨光。” 沈霁看向皇后，观她眉宇间拢着一抹哀愁，心思也渐渐沉了下来。 也许陛下不会懂，可她懂。 皇后娘娘是极好的人，向往的一切也都是世间至真至纯，可偏偏她所处之地，却与之相反，是最脏最恶。 这一篇《郑风·野有蔓草》，沈霁也读过，但她从来不当回事，只觉得是世间美化了情，这些只不过都是虚无之物，做不得真。 所谓情美好，也多是想象。 但她也知道，这世间有多少女子一心一意想求一个一心人，相知相伴，相携到老，白首不离，不求荣华富贵，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将看得比命还重。 可她从未见过谁真能如愿。 在民间都不曾见过，更何况是里。 入的这些女人，都从青葱少女时期经历过，她相信人人都做过美梦，希望有一个只自己的夫君，就连林贵妃也不例外，可这一切也只是美梦罢了。 她们这些女人，注定要和彼此分享自己的夫君，也时刻算计着能从夫君手里得什么，时刻忌惮着会不会被夫君算计，上梁不正下梁歪，皇后娘娘身在其中，却憧憬着真挚的美好，如何能不失望。 这世间功名利禄都是男人的，女子被困在闺阁之中，所求的已经太少，便是一个一心人，在三四妾的男人眼里都是奢望。 多么不公。 可惜这些，那些 鄙肤浅又花心浪 的男人不懂，陛下也永远不会懂。 沈霁从不想要什么意，她只求实实在在能握住的东西，不的，对她，对这个后而言，都太奢侈。 沈霁看着皇后的模样，柔声道：“皇后娘娘可是乏累了？嫔妾瞧您 神不大好，是不是今处理后事务累着了。” 皇后缓缓抬眸，知道沈霁是在为自己寻个台阶下，好躲一躲清净，眼中也出一丝温情：“年关将至，后事务实在繁杂，的确是有些神不济。” 她转而向陛下致歉：“还请陛下恕罪。” “无碍，”秦渊淡声，“皇后身子本就不好，觉得乏累也是常事，朕本是得了空想来瞧瞧你，既然你身子不适就早些歇着，建章殿里还有事情要处理，朕也不就坐了。” 皇后和沈霁起身恭送陛下出门，秦渊瞧一眼沈霁，下意识代了句：“皇后要歇息，外头又冷，你也早些回吧。” “是。” 沈霁目送陛下走后，赶紧起身扶着皇后娘娘坐下，温声道：“陛下不懂的，嫔妾都懂，皇后娘娘不要忧思过甚，免得伤身。” “这辈子做不到的事情，便不要再想了，活着，就是要在不称心的子里寻到称心之处，如此苦中作乐，才算活了一生。娘娘，您是最好最善良的人，下辈子，一定会过的自由自在，顺心如意的。” 皇后缓缓笑起来，点点头：“你这般宽 本，本的确好受许多。” “若真有来生，如同你说的那般，那就再好不过了。” 说罢，她轻轻握住沈霁的手：“其实本瞧陛下待你是很不一样的，那种不一样不是宠，而是打心眼儿里的不同。本和陛下成婚到现在近十年，还是第一次见他因个女人出这样生动的神情。” 听到这个，沈霁的第一反应就是抗拒。 就算不同又能怎么样，不会一直不同，更不会一辈子待她好。 这份不同在里，被旁人发觉也只会害了她，便是沈霁自己真的当真了，也会害了她自己。 求一些求不到的东西，愚蠢。 她微微偏了头，淡声说：“娘娘，陛下后美人无数，嫔妾也只是里头其中一个，不同又如何？林贵妃自幼和陛下青梅竹马也不同，如今又如何？” “您养好身子，能松快些，嫔妾心里也能多安心些。” 皇后看着她，想说什么，可想起她分才说的话，也知道这话有理，只得生生将话咽了下去，心里头唯余可惜与怅然。 “本会善自珍重，你也是。” 沈霁从凤仪出来，看着外面高高的朱墙白雪，心里有些难言的沉。 回渡玉轩的路上，青檀远远从北边小路里过来，低声道：“主子，您之前代的事情，奴婢办妥了。” 第80章 80. 080 计谋 沈霁瞧一眼她来时的方向, 看四周无人，方淡声道：“回去再说。” “是。” 一路回到渡玉轩里头，甫一进门, 沈霁便抬了抬腕，让不相干的人都退到院内候着, 独留下几个亲信在里头。 青檀颔首屈膝道：“这两奴婢一直有意无意的接触安充衣身边的贴身侍女, 果真寻到了个极大的破绽。” “安充衣出身不算高，入时身边只带了一个贴身女，名唤粉芝, 一直伺候在安充衣身边。但安充衣失宠后, 脾愈发古怪, 时常打骂下人, 她身边侍奉的人本就寥寥无几，粉芝自然也不例外。但侍奉主上, 哪儿有不挨骂挨罚的, 这也就罢了, 最要紧的是，安充衣这几和林贵妃身边的柊梅走得很近, 成里都在念叨着杀杀杀的, 还 迫粉芝将她攒下的银钱都给安充衣。” 沈霁沉 片刻：“安充衣失宠后被阖取笑, 又迁到秀风居，心里自然郁闷。中打骂下人虽不上台面, 可私下也不少，对外只说是教训自己里的人就是了, 只是这粉芝是安充衣从家里带来的，竟也如此不留情面，动辄打骂, 如此可见安充衣如今偏执，许多事情都顾不得了。” “那我和夷宝林在太 池附近瞧见柊梅亲自送了安充衣回去，就知道林贵妃为了对付我，定是想用安充衣这把刀，但安充衣如何对付我，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沈霁端起杯清茶抿了口，蝶翼般的长睫后那双清凌凌的媚眼波光微动，开口道：“安充衣虽出身官家，但家世不算好，她失宠已久，母家接济也不会多，里人最见风使舵，恐怕她手头月月紧巴，想做什么都处处受制。” 青檀点头道：“正是如此，安充衣缺银钱，竟想从手底下的人身上克扣，女在里侍奉这么多年，人人都多少能攒些体己，但这些要么是后出的嫁妆，要么是送回家中贴补，从未听说过谁要拿自己手下人的钱来用的，传出去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她如此行径，已经惹得她里人私下连连抱怨，更是畏惧挨骂挨打，无人愿意贴身侍奉，奴婢也是听说了这风声，才顺藤摸瓜联络上了粉芝。” “安充衣需要钱，无非是想买通关系，或是买些害人的东西进来，好成功害了我，在林贵妃那取一块敲门砖，”沈霁眉眼淡淡，并不将安充衣放在眼里，“你和粉芝谈的如何了？” “奴婢见到粉芝时，她正在镜影湖边上哭，奴婢跟她聊几句，得知她家中老母重病，需要钱医治，嫂嫂有孕即将临盆，家中却连请稳婆的钱都没有。她跟在安充衣身边，这一年多本就几乎没有什么积蓄，为数不多的钱也被安充衣搜罗出来强要了去。如此情形，虽说粉芝是安充衣的贴身侍女，但恐怕是比咱们还想要安充衣去死。”ｆONDｙ.nＥT |
制出一个蚕丝枕芯送给皇后，希望她能消除疲倦，夜间安睡。 这里头的一针一线都是她亲手
。 她温柔地看向沈霁，怀里抱着她亲自做的枕芯：“你的心思这样好，又费心思为本
说什么，就听外头传来唱礼声，说陛下驾到。 人未至，声先到：“玉婉仪给皇后送了什么好东西，朕怎么没有？” 第79章 79. 079 不同 沈霁有些惊讶, 这个时候陛下怎么来了？ 她微微挑眉看过去，同皇后娘娘一道起身向陛下行礼，人越来越近：“嫔妾给陛下请安。” 虽眼下要到年关, 可前朝事极忙, 陛下连去渡玉轩也是
空，夜间独宿, 更别提是去旁的嫔妃哪里。 她稍仰起头看陛下的神
，只见陛下面
间就察觉出陛下和玉婉仪之间似乎有些不同，她低眉浅浅笑起来, 重新坐回位置上, 拿起方才那枚枕芯：“陛下方才问玉婉仪给臣妾带了什么好东西, 您瞧瞧，正是此物，的确价值千金呐。” 秦渊看过去，就见到皇后递过来一个蚕丝枕芯，连被面都没有，瞧着虽糊
了些, 可沈霁这样惦记着皇后，自己却连份都没有，心里到底有一丝不虞。 他伸出手随意将枕芯接过来，一到手就是松软酥脆的触
，里头不知填充了什么，透着糅杂的幽幽香气。 皇后柔声说着：“这里头是陛下赏赐下来的干薰衣草，玉婉仪亲自挑出来好的，并着旁的干花一道
持
。” 这干薰衣草乃是西域进献，今年的数量本就不多，只给了太后、皇后和沈霁，沈霁自己不拿着用，还挑出好的给皇后做枕芯。 前几
她总是不愿意见他，难不成就是在
子。 她轻笑着说：“不是嫔妾偷懒，而是因为枕头乃贴身之物，人人喜好不同，若是嫔妾自己选了好的料子封上，皇后娘娘用不惯，岂不是辜负。如此只送一个枕芯过来，娘娘也可挑了自己喜
出指头肚上几个红点：“皇后娘娘
，所以多挨了几针，可做女红哪儿有手指头不挨扎的，嫔妾无碍，还请陛下放心。” 她肤
给云岚：“收下去吧。” 秦渊看着书卷问：“皇后看的什么书？” 皇后拿着书的动作一顿，将自己方才那一页翻开，温声道：“闲来无事看看《诗经》，读到《郑风·野有蔓草》这一篇，心中
所为，秦渊并未在意皇后的状态，只随口说道：“这一篇有关情
鄙肤浅又花心浪
的男人不懂，陛下也永远不会懂。 沈霁从不想要什么
神不大好，是不是今
本
迫粉芝将她攒下的银钱都给安充衣。” 沈霁沉
片刻：“安充衣失宠后被阖
池附近瞧见柊梅亲自送了安充衣回去，就知道林贵妃为了对付我，定是想用安充衣这把刀，但安充衣如何对付我，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沈霁端起杯清茶抿了口，蝶翼般的长睫后那双清凌凌的媚眼波光微动，开口道：“安充衣虽出身官家，但家世不算好，她失宠已久，母家接济也不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