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想是这么想,身体却违背他的意志。 陆琢开着车刚回到自己的房子,自动门刚缓缓打开,他又不知道想起来什么,调转方向开了回去。 然后他就看到瑟缩在墙角的小小一团。 像是被人抛弃的小动物,没有避风避雨的港湾,胆小又可怜。 手里却还小心翼翼捧着他随手胡打印的废纸文件。 他走过去,高高的个子投下一片影罩住江愈,居高临下地问:“蹲在这里做什么?” 江愈没抬头,但是肩膀一抖一抖的,明显是仍旧在哭。 陆琢不可抑制想象出来那张清秀的脸上挂上眼泪的样子,泪滴挂着滚烫的温度砸在心口,烫出来细小的坑洼,有点疼。 陆琢有点烦躁,蹲下去在江愈跟前,说:“起来,我送你回去。” 他伸出手把江愈的文件拿开,顺手就拉住那只生生的小手,一用力,江愈就乖乖的被他拉了起来,但是仍旧垂着头,以陆琢的身高,只能看到他一个乌黑的发顶。 但是哭泣的动静是遮掩不住的,陆琢知道小不点还在哭。 他没办法了,说:“你别哭了,二十几岁的人了,丢不丢人。” 江愈抬起头来看着他,委屈又无助,然后努力把自己的手从陆琢手里出来,往后退了一步躲开陆琢。 他哭得噎,结结巴巴地问:“陆,陆先生,还有事要吩咐吗?” 陆琢问他:“怎么不回家?” 江愈抿了抿,很小声地说:“你把我的东西都锁在了办公室。” 那脸上遍布的泪痕和陆琢想象中如出一辙,江愈就用这样的神情望着陆琢,继续说:“我没有百度地图,找不到家……” 声音像是委屈的控诉,陆琢彻底缴械投降。 他万万没想到从小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江愈连家都找不到,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他妈!二十多岁了找不到家?” 他看着江愈被哭得漉漉的小脸,口气又缓和下来,哄道:“我这不是回来找你了么,别哭了行不行?” 江愈撇撇嘴:“我、我没哭了……对、对不起。” 现在只是哭太久,生理的噎。 陆琢本没有随身带纸巾的习惯,就直接伸手给江愈擦了眼泪,动作很轻很轻,然后抱怨道:“你啊,笨死算了。” 江愈像是本没脾气,可怜巴巴又好言好语地说:“可以把我的手机还给我吗?我可以坐地铁回去。” 陆琢没办法,只能说:“你跟我上楼去拿。” 江愈没动,弱弱地看着陆琢,还沾着眼泪的眼睛眨巴眨巴,动了动,小声解释说:“我脚麻了……” 陆琢只好自己上楼一趟,回来之后顺手往江愈嘴里了一块方糖。 办公室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别的糖果,只能拿这个哄人。 江愈抱着自己的笔电,含着被陆琢没头没脑进来的糖,鼓着脸颊爬上了陆琢的车,又将自己缩成了一小团。 陆琢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他也没有给欺负的很厉害好吧?至于像个受气包似的吗! 江愈安安静静坐在后座,一点动静都没有,陆琢从后视镜里看着他那张还带着泪痕的小脸,忍了再忍,没忍住,走到一半的时候下车去给他买了一份提拉米苏。 递过去的时候江愈还用很提防的眼神看着陆琢,仿佛陆琢手里的是白雪公主后妈的那只毒苹果。 然而等陆琢把甜点盒子放在江愈怀里自己回到驾驶席,透过后视镜正看见江愈拿小勺子挖了一块提拉米苏送进嘴里。 像是偷食的小动物,飞快吃进去,还要假装无事发生。 太可了。 陆琢心里的不随着那块提拉米苏全被吃掉了。 周末江愈过得还算舒服。 虽然一开始他提心吊胆,生怕陆琢又来让他加班,但是陆琢好像是放过他了似的,并没有再折腾什么事情。 他前一天受了委屈,哭了一场,第二天没什么神,在家里怏怏地躺了一天,周才背着运动水杯出发去了原来那家福利院。 他其实对福利院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全部记忆都是他的小哥哥,能找过来都是靠着当年的旧新闻,也费了好大的力气。 江愈之前已经来过两次,没有找到自己需要的线索,这次再来,是做好失望而归的心理准备的。 然而他还没有走到门口,注意力就被门口停着的一辆黑车子引了。 很眼。 江愈无措地虚空握了握手,脚底转了个弯就掉头往回走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上陆琢。 准确地说,是陆琢的车。 不管是陆琢真的在福利院里,还是只是恰好有人开了和陆琢同一个型号的车子,江愈都不打算进去福利院里面了。 他不敢。 生怕陆琢好不容易把他给忘了,见着面又把他想起来,然后拎着他回去加班。 天底下最可怕的事情就是陪陆总一起加班了! 于是江愈就在福利院街对面的一家小卖部买了一个蛋黄派,一边吃一边悄悄留意福利院的动静。 夏天的太毒辣而又炽热,江愈等了一个小时,已经被晒得蔫巴巴的,看着小卖部冰柜里面的冰直咽口水。 然而却不敢吃,因为他生病留下的后遗症,吃完冰的东西会胃疼。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