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鐘,办完登机手续,托运行李后,离起飞还有一个小时,我一个人在机场大厅游走。 我总是没办法像安卓一样洒放手,我总是在失去之后还恋恋不捨。 对阿温如此,对安卓更是。我甚至不敢想起安卓,那阵阵的懊悔与心痛总让我到窒息。 低头抚着小腹,我本来就瘦,又孕吐得厉害,体重不增反降,三个月的肚子完全没有觉,但是他,却仍会有种若有似无的回应。 「宝贝,你要记住,无论你的爸爸是谁,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我走进明亮的便利商店,无意识买了一杯大热拿,凑到嘴边,咖啡香窜进口鼻时,突然又让我一阵作呕。 竟然忘记不能再喝咖啡。 我走进厕所,俐落地将杯的咖啡倒进洗手台,不再觉得可惜。 安卓的话,又再脑海里重覆着。 试着听自己心里的声音,别勉强自己,不喜的大胆丢了,才有空间装新的、真正喜的。 我对着镜里的自己喃喃自语:「安卓,我听你的话,把过去丢了,希望重新开始之后,一切都好。」 广播响起了登机的提醒,我将空杯扔进垃圾桶,拖着沉重的步伐缓慢来到出境关口。 我拿出护照与登机证,出境前最后一次的回头,却在泪眼朦胧间见到一抹悉的身影。 不可能!他不可能会知道我今天要离开! 一定是我看错了! 我赶紧低头旋身,却清楚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足以令我撕心裂肺的呼唤。 「关关!」 我无法控制自己,浑身像被急冻般静止在原地,一股衝力从后扑上,我落入了温热的怀抱,上一刻的冰寒霎然融化,从他身上袭来的悉香气,让我好不容易整装待发的意志瞬间溃散。 「不要走不要走求你留下来,我不能没有你!」阿温的声音在我顶上传入耳里,那样的嘶哑是哭了一整夜的宿醉才会有的破碎,一股巨痛袭向口,彷彿几千几万把利刃同时穿心而过。 我的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脚,踉蹌了下,全靠阿温的拥抱撑着。 仰起头,自己不准哭,却在触及他心碎的冰蓝双眸时,心魂俱裂,闭上眼,泪水便从眼角肆意滑落。 一定是辉哥透的口风,告诉他我此时此刻将要踏出国门。 可这样的临别相见,就像往早已血淋淋的伤口上再补一刀,除了痛之外,并没有带来任何好处。 「关关,你连这个都不带走了吗?」 阿温出声的同时扳过我的身,让我面对他,手上抓着一个晃的坠鍊。 是我故意留在他那的「地老天荒」。 「没有地老天荒了,看了伤心,不如还你。」我咬住下,虽然管不住眼泪,但我可以自己说出无情的话。 我一向擅长口是心非,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当我下定决心之后,很轻易可以铁石心肠。 「关关,你怎能如此无情?就连一个放在身边的回忆都不肯留吗?非要通通还给我不可?」阿温动不已,硬是把「地老天荒」进我的手心里。 「对!我们的人生都要继续往前走,可留着这些东西,我只会在过去走不出来,所以我还给你!也请你,把该还我的还给我,重新去寻找你的幸福!」我松手,任「地老天荒」颓然坠地,闭起双眼狠绝地大吼。 我不敢看他,因为我不能确定这是我真实的心声还是违心之论。 「我把你刺在心上了,再也还不了你。」阿温指着自己的左,声音破碎嘶哑。 脑海里浮上那个瑰丽的瓔珞纹身,那斑斕绚烂的彩,忽然刺得我浑身发疼,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阿温,放手吧,这四年断断续续的纠葛让大家浑身是伤,更赔上多少人的命,不要再这样下去了。」我擦乾泪水,哀莫大于心死。 「关关,不是你的错,不要用离开我来惩罚自己!」阿温动地捋住我的双臂。 「阿温,我想你错了,我不是用离开你来惩罚自己。」我深呼,再深呼,紧闭着双眼朝他大吼:「我离开你,是因为我的人不是你!」 为什么他非要这么顽固?非要到最后一刻还不放过我?非要一再击溃我努力筑起的心墙? 空气霎然间怔凝了。 良久,阿温的声音恢復冷淡,可语调里的情却浓烈到足以将我湮没。 「关关,无论你谁,我你永远都不会变,没有你,我不可能幸福。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等你回到我身边。」 我再也承受不住身上的负载,转身站起来,背对他。说道:「我跟你不一样,没有你,我还是可以幸福活下去。」 如果他还抱有一丝希望,那我也只能残忍戳破。 「不要等我了,我不会再你。这一生,就算再见,我们也只能当朋友。」 我说了很绝情的话,因为我不打算再回头,不能回头。 「我会一直等你。」 在我疾步奔出哺室的当下,他坚定的声音,从我身后淡淡传来。 飞机起飞时,我放在座位下的随身包包倒了下来,没有扣好的上盖开,顺着机身上扬的角度,滑出了一些小物。 「地老天荒」轻轻滑到我的脚边。 我弯身拾起,用力捏在掌心里,笑着,也哭着。 最后,「地老天荒」终究还是紧紧跟着我。 没有人可以阻止阿温的固执,就像没有人可以阻止我的固执一样,我们是同一种人。 即便哪天我回来,也会费尽所有力气,为他找到新的幸福。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第五最好不相,如此便可不相弃。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