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证据影像(2) 1 火中爆起的劈啪声就像微小晶体蒸发时发出的短促悲鸣,突然有一丝揪心。台灯的柔和澄黄得微微浸透夜的纸张,触及面前那杯冰一般镇静于底的薄酒。整个屋子里几乎全靠壁炉的火光来指引视线,监视器屏幕的秒数像在催生线索的节拍器,接连不断跳动着。 “什么……?”费尔的眉挑起毫不掩饰的质疑,几乎要重新打量一遍眼前这个与黑夜同源的王储。 “你不会忘了吧,”俊的手握在前,关节就像咬合不均的齿轮一般生涩,尽管不适却还是保持着那样的姿势,“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帮什么?” “帮我从父亲和国民会主席手里夺过政权。”他没有动容地口而出,漆黑的眼睛像突然迸发出一种慑人光芒,“我并不赞成战后继续维持东联盟现在的状态,贺泽作为盟主国,战争损失最大,一旦进入和平期,发展反而会处于滞后地位。我也不同意父亲在战争结束后将皇室的统治权还给国民会,重新转变成民主制,那将会使国家越加散,贫弱,而没有实权的王则完全置身事外。” “因为政见不合,我和他的矛盾已经化到不能调和的地步,这样下去,父亲随时可能会废除我的继承权,我必须赶在他之前行动。” “未来的贺泽应该实施由国王为中心,彻底的集权制度。”不知道神经还是肌正在绷紧,俊的眉头不觉拧了起来,手指的关节也凑到嘴边,用力地磕在齿尖上,“我想要从他们手中夺过所有的统治权,保持住贺泽作为盟主国的领导地位,然后有计划地逐步并其余的联盟国,建立出一个能与悖都匹敌的新帝国。” “在到达那一步之前,我愿意投降悖都,让贺泽成为悖都的附属国,我们的边境向你们的公民开启,我们的资源,技术,劳动力,都可以合作与共享,直到我们自身也变得更加强大。” “如果不能及时推翻我父王的统治,这一切都是空谈。”俊的语速因为迟疑而慢下来,似乎懊恼着在敌人面前这样直接的示弱,他的眼光移到了别的地方,轻咬了下嘴,“我和他翻脸后,现在本调动不了军队,我自己一个人没有足够力量发动政变。” “既然和谈一开始就是谋,女王陛下始终想要攻陷贺泽,何必还要冒那么大的风险?只用跟我合作,我提供给你们绝好的军事情报,配合你们原本的进攻计划,不会有什么伤亡就可以占领首都,而我也能顺利登基,这样利人利己的差事到哪里去找?” 在他的反问下,约莫半分钟的沉默在两人之间慢慢凝固。费尔若有所思地望着王子那张常常会使人分神的脸,简单,直接的美,仍然一瞬间就能传达,然而对方人格上的巨大反差,足够让他慢慢消化一阵子。他印象中那个身防备,却又能让人不费功夫就一眼看穿的少年无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面前这个,明明好像敞开了心扉暴自己,但却无法再窥探到真实的男子。 “我很惊讶,”半晌,费尔照实表达出了自己的受,“突然从你口中听到这些字眼,政变、集权、投降……?是你变了,还是当初我就没能看清楚?要不然,你今天纯粹是想虚张声势,拿我寻开心?” “你是上官俊么?”他身体前倾,口气带上了一点嘲讽,“五年前我认识的那个人?” “也许不是,”俊漫不经心地挂上浅笑,隐藏的思绪却越发深远难懂,“多亏你才让我明白,最牢固的羁绊只会建立在利益一致的情况下。” “我和父亲……可能在那个时候已经失去了信任。” 2 费尔看着他放空的眼神,没有再追问背后的细节。虽然之前的对话找不出明显的破绽,但是考虑不周的判断一定会埋下后患,尤其是事关国家前途的决策,不是一个军人可以肩负的。 “你的意思我了解了……不过,我只不过是随行的一个参谋官,没有资格做任何决定,我想你应该找我的上司,拉蒙将军谈一谈……” “这个计划当初是你提出来的,你想撇清责任?”俊对他的消极态度早有准备,冷笑一声便从沙发上站起来,俯视对方没有情绪痕迹的脸,“我不需要你来仅仅当个传声筒,把我的提议写成书面报告给上司,再辗转回国内的政客手里,让他们组织会议讨论个一星期。我既然对你费了这么多口舌,就是把决定权给你了,不需要其他任何人从中斡旋,我也不会和你之外的人达成协议,即使是安烈女王本人。” “这是在我越级行动啊,”费尔支着太,眼神虽然认真起来,轻视对方的优越反而更胜一筹,“凭什么?” “你人都在我的地盘上,敢问我凭什么?” 他心头微微一震,这先声夺人的锋芒如此外,撕破了那层体面对话的矜持。从见面到现在短短的时间内,俊一再挑战着他控制局势的自信,直到这一刻,主被动的位置似乎终于调了过来。 还来不及回应,耳边响起的字句就已经填火药味,“悖都和谈代表团下榻的白荆饭店,是国民会提供给你们的吧?我虽然动不了军队,可派人打扫一个破旅馆还是小菜一碟的,你也不希望我们之间的分歧打扰到你上司的休息吧?” 埋怨自己低估形势已经太迟了,费尔不觉握紧了拳头。原来王子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留给他反抗的余地,不管在行动上还是意识上,俊在今天之前就已经自断退路了。 “上校,我想你出发之前,既然知道了女王陛下的企图,或许你和你的上司已经做好了随时殉国的准备?若惹急了你们,让你们产生就算有生命危险也不愿同我合作的觉悟,那就很麻烦了。” “所以,如果你仍然不这个提议,我会立刻把这虚伪和谈的内幕公之于众,在这一点上劝你不要挑衅我,联盟跟悖都打了十年多的仗,我们的成员国们是相信贵国罪名累累的女王,还是相信帮助他们赢得无数胜仗的贺泽王子?最后和谈破裂,你们会白白牺牲,盟国也会在舆论有利的情况下正面应战。” “还真是狗急跳墙了啊,”费尔长吐了口气,绷紧的力量从肩膀两侧溜走,这是一种明白大势已去的放松,对方如此周密果断,一气呵成,他找不到什么机会反败为胜,“哪里有协商的道理,明明是非答应不可么?” “我本来不想将气氛搞得这么紧张,可是费尔,你实在是个很难的角。”似乎是因为接收到了那举白旗的信号,俊今天第一次直呼了他的名字,以胜利者的姿态调侃到,“不让你搞清楚绝对的利弊,你是不会就范的。” 在他看来还是个小孩子一般稚的年轻人,现在不加掩饰地得意起来,费尔一向冷漠的眼睛里却没有不屑。因为那份迫深入骨髓,觉很不妙,他早已不应该把俊看做那个被他绑架过的少年。这次被对方完全牵着鼻子走的经历,将他进入贺泽之后如同俘虏般的生活体验推到了高峰。 每一天高强度的会议和谈判程序完成之后,即使回到饭店房间也无法放松,更不能在这个城市随心所活动,毕竟普通民众对悖都军的仇视还来不及淡化。这两个月来监般的子,如同上天安排好的一个报应。 等他从有点疲倦的联想中回过神来的时候,看见俊背靠陈列柜站着,手中的空杯已经新倒上了透明的体。 “不喜喝酒么?”无关痛的问题有助于缓和矛盾,俊将凉的杯口靠到自己瓣,眼光落到了他面前那杯一口也未动过的美酒上,“拉贝格尔常年冰冻,你们那里的人都习惯喝酒暖身才对。” “这个房间很暖和,我可不想心里再燥得慌。” “真可惜,这是停战期之后才加大产量的特级雪浓,我在军校读书那时,只有最高级别的宴会上能看到。一般作为军需品供应的低度酒,不会太厉害。” 俊说完便一口气喝光了自己的杯子。不知成年是否也意味着口味的改变,突然对这种酿造类的饮品不释手。时间催生出的化学变质,最适合掩盖软香的嗅味,而成为雄动物具备攻击力的标志。他的舌尖回味地舔去角沾染的沁凉辛辣,呛人的味道上升,冲得鼻腔通透,直达眉间化作一抹酥麻。 接着他走到还无动于衷的参谋官跟前,伸手端起茶几上那杯没有被动过半分的酒。 当领口处的皮肤毫无预兆地沁入一股冰凉,费尔一个瑟缩,条件反地抬起手,猛地抓住俊手中倾斜的杯子,因为震动而涌出的酒从他的手指间出来,顺着袖口下,一直凉到手肘。虽然及时制止了这意外的举动,但口处还是掉一大片。 “脏了你的衣服,你很讨厌这样吧?”俊挣开他的手,微微眯起眼睛,右腿已经不知不觉碰触到他的膝盖。 “你酒品不大好,”费尔擦了一把脖子上散发辛香味的水珠,这种示威般的轻侮,还不至于让他丢开风度,“这样一点就醉了么?” “有两个人在却不对饮,有点扫兴。” 话音刚落,俊便将杯子中残留的酒快地倒进口中,在他垂下头的刹那,伴随着玻璃杯摔落在地毯上的一声闷响,他一把拉起男人透的衬衣衣领,用力地吻住了他微微开启的嘴。 “唔……” 一惊之下,对方的身躯已经毫不客气地整个了上来,让完全陷在沙发里的他无处可躲,刚刚想要施加推力,一只手便被狠狠住。这时,俊的口腔里捂得温热的酒顺着他的呼气徐徐滑进嘴里。酒的凌厉辛味似乎被温度抚平,一种奇异的馥郁和甜美从齿间散发出来,让人几乎想去允那味道丰富的舌头,下巴和喉咙随即被适当的力道迫,所有官遭到蛊惑一般,失去拒绝的意愿。 体从两人的嘴角溢出,俊近在耳边的呼声像猫科动物般人,舌头殷勤地舔干净对方的嘴角,再顺着下巴贪婪地品尝到脖子,沿着酒滑落的痕迹,舔舐允,时而夹杂着轻微的啃咬,阵阵痛得人全身汗竖起。 “到此为止……!”费尔突然像惊醒般撑起来,将那张危险的脸推开,咬着牙挤出几个字,“你想害我?” “我想害你,还犯得上用这种招?”俊的脸颊微醉似的泛红,手却仍然不安分地滑进他的股间,“倒是你,嘴上说着冷酷的话,身体却已经这么热了。” “滚开!”费尔毫不手软地丢开他,不知是哪神经被触怒,言辞出现少见的烈,“趁我还能顾忌礼节的时候,别让我恶心了。” “啧,我怎么忘记了,你有洁癖呢。”俊差点失去平衡摔下去,小心稳住身体后,却一点也不计较对方的鲁,反而用更加挑逗的调子笑道,“上校,你不会还是处子吧?缺少这种常发渠道,脾气果然不好。” “我可不想和特种部队出身的军人硬碰硬。不过……担任警卫的士兵就在外面走廊,只要你敢推我下去,惊动了他们,我就看看是谁会百口莫辩。” 他说着坐直身体,居高临下望着那双结霜冻的蓝眼睛,开始一颗一颗解开自己上衣的纽扣。直到贴身的黑衬衣也完全被除下,远远地扔到地板上,匀称畅的体格完全暴出来的时候,费尔无奈地叹口气,将视线微微偏向一边。 “为什么?”他似乎不奢望得到王子的回复,只是脸难看地自言自语。从那莫名其妙的吻开始,脑子就彻底报废了一样,愚蠢地被这个小子牵着鼻子走。 “有胆量从监视器里偷窥,就没胆量面对面地看?”俊埋下头,钻进他浮动着酒香的膛,让接触的体温融化最后一丝顾虑,“我们不是一起睡过吗?那个时候可是你主动的啊。” 手偷偷地拉开他皮带下微凉的金属拉链,摩挲那全身上下最温热柔软的部分,在这严肃得有些无趣的男人放开戒心的时候,再完全将那含羞的果实,从过于拘束的军用内中解放。俊弓起的身体随即朝后退去,从沙发轻松滑到地板上,趴在费尔的膝下。多洁身自好的男人,就连最私密的地方都干净得没有一丝异味。 “很快你就会想要得发疯了。”FoNd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