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越来越大,遥花的头发跟衣裙很快被泥水打溼;山谷中央的对峙场面应该已经被打散,沿途都有逃亡的队员,以及紧跟在后追捕的血鬼们;遥花杀了十几隻血鬼,一路往溪谷前进。 前方树林,忽然传来哭叫声,只见一名男队员趴倒在地,膛溢鲜血,耳朵已经被咬断;他哭着对前方的女血鬼说『求…求求你…别过来…』 女血鬼嘴巴是鲜血,悽惨笑着『过来嘛!我说过,我要给你好多个吻的。』 遥花愕然看着那名女血鬼。她知道有些血鬼会说话,但是多半是简词断句,他们虽然也会简单思考,但是无法像活人一样复杂。可是眼前的血鬼,像是具有智慧的活人一样…最让她震撼的是,这名女血鬼,不正是当初绑架她的绑匪之一,索玛吗? 那时候,在饭店的索玛,明明是活人,她什么时候变成血鬼,又怎么会来到千里迢迢之外的克鸞山脉呢? 索玛扑向男队员,遥花举朝她击,索玛肩膀中弹,硬生生倒在草丛中,男队员爬起来,很快消失在山路尽头。索玛恶狠狠的挥动两手,挣扎坐起身,遥花慢慢走向她『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索玛裂嘴一笑,出是鲜血的獠牙『就像…垃圾一样,被丢到这座…山头呀!』她说话不稳,但是仍然算有逻辑。 『你在说什么?』遥花皱起眉头,继续追问『你认得我吗?』 『认得…都是你的关係!』索玛爬起来,朝她慢慢靠近『我们几个人…是黑帮的人…绑架你失败…后来,我们被丢入一个漆黑的地下室,被一群鬼当粮食一样啃!然后,然后…』索玛放声尖叫『我们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都是你害的。』 她怀恨意的衝向遥花,遥花心一惊,没料到她会从地上飞快爬起;就在索玛快撞上她的那一刻,忽然剑光一阵挥,索玛身子在半空中裂成三截,赛斯汀站在索玛残缺的肢体背后,平静的望着她。『你没事吧?我叫你留守,你还进来?』 遥花的心思依然震惊,她还停留在索玛的话语中。索玛说,他们被扔给血鬼餵食,然后丢到克鸞山头…是谁做的?怎么想,都是瓦沙克。他说他长期在人类社会活动,必然认识很多像索玛这一类的人。 或许…他是等到对方没利用价值了,就把对方变成血鬼,一方面灭口,一方面壮大血鬼声势,好对付康笛尔家。 这么恶残忍的男人,为什么,偏偏自己内心深处,还对他留恋难捨呢?遥花越想越难受,不脸一阵青,一阵白。 『遥花,你不舒服吗?』赛斯汀走过来,摸着她的额头。 遥花一阵尷尬『我没事。其他人还好吗?埃墨呢?』 『埃墨被抓伤,没大碍。山庄的救援队已经赶来,大部分的人都没事,应该都走出树林了。我负责殿后,看还有没有其他人没救出的。』赛斯汀出深沉的眼神『蓝伊进来后,没看到你,差点要疯掉…我们快出去,好让他放心。』 遥花脸一红,连忙点头,跟着赛斯汀往前进。 磅礡的大雨狂猛落下,没几秒鐘,遥花跟赛斯汀便浑身溼透了。粼粼的雨丝让树林盖水雾,也遮蔽了两人的视线。出口在山谷上方,方才进入时,泥泞的山路就已经很难走,现在雨水更是让山路溼滑无比。遥花吃力的抓住树干,才有办法攀上山壁,往上前进。 赛斯汀一直在她前方疾徐前进,遥花不佩服他俐落捷的身手。赛斯汀在四个人之中,看起来年纪最小,也最瘦弱,像女孩一般俊秀细緻的他,偏偏是最厉害,也是力气最大的一个。 遥花看过他斩杀血鬼,凌厉恐怖的姿态,犹如鬼魅一般;而且他速度飞快无比,一瞬间,便可以跳到数尺之外,速度之外,连遥花都无法补抓他的身影。 一般血鬼或猎尸队成员,在遥花的眼中,速度是呈现慢动作的;坦斯卡和蓝伊,埃墨三人是快上许多,但是遥花还是能轻易跟上他们的动作,事先做出反击;唯有赛斯汀,她无法预测他的下一个攻击动作。 如果两人打起来,遥花心想,赛斯汀应该能跟她打成平手…赛斯汀体内的尸毒副作用,带给他的特异能力,应该比其他人高上许多。 不断在倾盆大雨中爬着山路,此时,遥花忽然觉得气吁吁;她平时体力很好,爆发起来跟隻熊差不多,但有时候,她又忽然觉得体力透支,无比的空虚疲惫…瓦沙克的血带给她的能力,似乎不太稳定。 此时,赛斯汀忽然停下脚步,他转身走回她身旁『我背你吧!』 遥花脸通红,连忙摇头『不用,我自己可以走的。』 『你呼急促浅短,脸也发白,显然体力已经用尽…』赛斯汀缓缓道『我不背你,你很难爬出山谷。』 『不,我…』遥花正要辩解,忽然间,她看到赛斯汀左后方出现三隻血怪。血怪隐匿在岩中,向赛斯汀扑过来,赛斯汀紧急举剑挥挡,却已经来不及了… 血怪的爪子撕裂赛斯汀的肩膀,也让他跌入山谷溪沟下,他在暴涨的溪中载浮载沉,很快失去踪跡。遥花脸发白,大喊『赛斯汀…』下一秒,血怪又朝她扑过来,遥花脚步一滑,跟着跌入溪之中,河水瞬间掩盖住了她的口鼻。 『噗哇…』遥花努力滑动两手,无奈她本不会游泳,水势又如此湍急,她只能随着溪不断往下冲。 失去意识前,她彷彿看见赛斯汀的身影向她缓缓游近,面容充焦虑… ●●● 温热的火光微微触热肌肤,遥花幽幽甦醒,她张开眼,发现自己置身于山之中,一团柴火在中央静静燃烧。赛斯汀坐在她对面,赤上半身,出结实的肌线条;他拿着柴枝静静拨火堆,黄澄的光芒映照着他细緻的脸庞,寧静而深远。 『衣服应该乾了。』 遥花这才发现,她的外衣正吊在火边燻烤,此时她身上只剩贴身衣物。看来是赛斯汀担心她穿着溼衣服昏睡,容易生病,才帮她除掉外衣,放在火边烤乾。 『谢…谢谢…』遥花尷尬道谢,拿起外衣穿上;赛斯汀显得很平静,自己如果大惊小怪,未免太小家子气了。 『别担心,我没有偷看。』 『我没有担心…』遥花脸红了一下『你是正人君子,我不怕你来的。』 赛斯汀笑了笑『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正直…你都睡着了,我来也没意思。』 『…』遥花心中一呆,忍不住偷偷将位置往后移,因为此刻她已经清醒了。赛斯汀平常看起来秀气冷漠,但是出任务时总是英姿焕发,沉稳干练,充了男人味。而且他并不是会开玩笑的人,这句话说得又那么认真,遥花觉得自己还是小心一点较好。 『其实我刚刚在考虑…是要把你衣服全光,还是外衣就好?』赛斯汀认真表示『仔细思考后,我还是没帮你光。虽然你可能因此染上风寒,但是至少可以让你避免失身的危险。』 『不会那么严重吧?』遥花尷尬到脸通红『我才不信,你一点自制力都没有…』 赛斯汀拿起自己的长剑,面无表情的盯着剑身上的紫眸倒影『我们这种人深受体本能驱使,噬血,冰冷而无情…但是狂热起来,又像火山爆发,所谓的理智,本挡不住…』 『我们…这种人?』遥花好奇问。 『我跟你一样,都被血鬼咬过。』赛斯汀出冰一般透彻的微笑,他指着自己颈子,上面果然有两个极淡的痕跡『你在猎杀血鬼时,如此暴力而畅,像是在享受杀戮;我也很清楚那种廝杀的快。我们两个,非常相似。』 『你几时被咬的?』遥花惊讶不已『怎么没听坦斯卡他们提过呢?』 『这件事,我没对他们提过。保守祕密比较安全…』赛斯汀缓缓表示『七岁之前,我跟我母亲同住。她是克鸞山镇的人,平常带着我跟娘家的亲人同住,我父亲工作忙碌,很少来看我们母子。我七岁生那一晚,血鬼大举来袭,我舅舅被咬到,很快成为血鬼,他咬了我…我母亲拼死拼活把他拉开,带我藏进地窖,出我的尸毒。』 遥花回想起当初瓦沙克拯救她的情形『可是光是出尸毒,效果应该不大…』 我想,可能是她将我体内大部分的血都出来,又把我父亲留给她的一大罐圣药,全入我口中,让我吃下,我才没事…虽然如此,我还是瘫痪了好几个月,是父亲尽心治疗,我才慢慢好起来。痊癒之后,父亲告诉我,我被血鬼咬过的事情,千万要保密…否则,你也知道…保守派恨不得赶尽杀绝,很多人一被咬到,就被猎尸队当场杀死了。』 遥花记得,赛斯汀说过,他父亲是集团内医药部门的人。『那…你母亲呢?』 赛斯汀望着静静燃烧的火光,出縹緲的神情『染上尸毒的血,也是一种剧毒。她喝了我的血,数小时后,便中毒身亡。临死前,她担心会转变成血鬼,便推开地窖走到外头…那时候,血鬼还没离开…我躺在地窖内,静静的听着她被血怪撕裂。』 『…』遥花心中一阵酸涩苦闷,虽然赛斯汀显得很平静,遥花却受到他内在翻腾的痛苦。不知不觉间,泪水由她脸颊静静滑落。 『不需要为我难过…』赛斯汀走到她面前,蹲下来,拭去她的泪水『我母亲的目地达成了,她要我活下来。我活得很好,比任何人都勇猛健壮,没有辜负她,也没有让她白白牺牲。』 『赛斯汀,你真坚强。』遥花用袖子擦乾眼眶,努力微笑着。 赛斯汀深深望着她『告诉你这件事,只是要你明白…我懂你的处境。不论是战斗时,还是…我们有时候会失控,甚至把持不住自己。所以有时候,你离我远一点较好。』 遥花微微一笑『赛斯汀,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你战斗呀!』 望着她的笑容,赛斯汀呆了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我的意思是,单独与你相处时,我会很难控制自己想要你的望。』 遥花瞬间面红耳赤,她从没想过,赛斯汀会喜她。『猎尸队里漂亮可的女孩那么多…我有什么好的?而且我记得,你不想当我的未婚夫。』 『我厌恶形式上的制约,可是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被你引住…我一向保持冷漠,很害怕展情,因为我很容易失控。』赛斯汀惘的眼眸,出一丝柔情『你被血鬼咬过,我想,你应该可以懂我的情况。』 遥花脸红心跳的想起前几次,跟瓦沙克,与蓝伊的情形;虽然开始并不是她主动,可是后来渐渐的,她越来越放浪形骸…原来那不是她天生,而是被血鬼咬过的后遗症。加上,她又了恶魔的血,恐怕情况更糟… 赛斯汀伸出手,抚摸她的脸庞,眼神充情『如果你确定要选择我,我就不担心我会失控。』他又深深叹了口气『不过,大家都看得出来,你对蓝伊,比较特别。』 遥花茫的眼神逐渐转为明亮坚毅『赛斯汀,我无法肯定我会选择谁。在我心中,最重的只有一件事…就是不会再有人变成血鬼。』 赛斯汀专注凝视着她『真是奇妙…你跟我母亲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呃?』 『我父亲常常不在家,甚至连我的生宴会也错过。我母亲总是安我,父亲是为了大家,才如此忙碌…我还是一直哭…』赛斯汀出天般温暖的笑容『我母亲叹了口气,忽然开始严厉训斥我。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骂我,她说… 妈妈的最大心愿,就是不会再有人变成血鬼!爸爸是为了达成妈妈的心愿,才如此拼命努力,难道你不能体谅爸爸跟妈妈的心情吗?』 遥花出羡慕的神情『你的爸爸跟妈妈,一定很相。』从小,她的回忆就只是妈妈,从来没有亲子三人相处的回忆。 『是的。我母亲牺牲自己,救了我,我也必须全力协助父亲,完成母亲心愿才行。』赛斯汀拉拉自己的头发『讽刺的是,我被血鬼咬之前,是个虚弱无力,惧怕强光的白子,之后却越来越强悍…或许我就像某些人在背后说的,是个怪胎吧!我想,你还是离我远一点比较好。』 『没有必要…』遥花微微笑着『如果你是,那我就是跟你一样怪的怪胎呀!』 赛斯汀侧着脸,一抹白瀏海盖住他的左眼,微笑的光芒,从另一隻眼睛明显。遥花温柔的回望着他,她知道,对两人而言,未婚夫这件事,已经不再重要了。Fondy.net |